林身上的皮膚被黑雨淋過,不太妙,但船上有足夠的藥物,加上序列4出眾的愈合力,這種程度的傷和被蚊子叮咬了幾口差不多。


    不消幾時,就會完全愈合,連個疤痕都不剩。


    鈴爾則貫徹了自己出色的動手能力,他把灰頭魚的皮鋸下,經過眾多複雜的工藝,做成了很多件雨衣。


    這種魚皮抗黑雨的表現出眾,穿上它幾乎可以自由在甲板穿梭。


    林和柔絲紛紛給出了大拇指。


    有一個動手能力的夥伴就是如此便捷。


    鈴爾笑著撓了撓頭,這裏沒有什麽貓貓族,他也把自己的礙事貓耳摘了下來。


    這樣的元素雨又經曆了一夜,等到第二天的時候,雨才停歇,眾人重新活動在甲板的時候,才發現甲板的各個地方已經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損。


    木板終究還是木板。


    鈴爾顯然對此更不滿意,念念叨叨地思考新的抗元素材料去了。


    這片海域,海水已經呈現出了淡淡的緋紅,就像是海底的一些紅珊瑚透過無盡蔚藍在同海麵上的旅人打招呼。


    這該是真正的紅色海域了。


    林見過很多的海,深邃的、蔚藍的、一望無際的、波濤洶湧的,從來沒有一片海能同眼前的這一片相比。


    從普通人的視角,這裏可能隻是比其他地方的海水偏紅了一些。


    但從林,一個序列4的辯論學家看來,這片水域下,是比人類文明更為豐盛的存在。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進入了“其他某種東西”的地盤。


    林用舌尖頂了頂上顎,感覺到了某種興奮。


    從表象上來,一切很和諧,除了剛剛的元素風暴前來攪局,整片海域透著一股子度假的慵懶。


    太幹淨了。


    這種頭鐵一點就能進來的海域為什麽會凶名在外?鈴爾心有不解,但看在座各位胸有成竹的樣子,他也多了不少底氣。


    溫暖陽光和暴打青檸總比狂風驟雨來的要好。


    而實際上的情況是,林總體算是個麵癱,根本看不出瓤子,雷恩其實什麽都還不懂,而柔絲則是同樣感受到了不尋常,但她一直是柔韌派的代表。


    她是個服從意誌的人,不管多困難,她都不會真正畏懼。


    於是日子真的變成了某種程度上的休閑度假。


    船隻在這片稱得上美麗的海域上漂了一天,在傍晚時分,林憑借金邊眼鏡提供的高級視力,看到了遠方的一處景象。


    一些破舊的船板木板酒桶在呈線性漂往南方,林一開始以為是巧合,後來他注意到,這些木板太過整齊,且運動速度穩定。


    朝著他們行船的方向靠攏。


    等到近些的時候林才發現,是有相當多的小銀魚,在木板和水麵之間,推動著這些木板行進。


    很多密密麻麻的魚頭露出了水麵,像是並不討厭空氣一樣,頂著木板行進。


    林本來隻是感受到了一點不適,直到他看到在隊列的後麵,排列著一具又一具的人的死屍。


    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詭異。


    魚群翻動著細微的水聲,運送著死屍。


    海水泛著晚霞消散下的冷灰,一具一具屍體像是流水線上的貨物一樣,頭連著腳,腳連著腳,頭連著頭,像是被黑袋子包裹起來的垃圾們一樣被運送著。


    海浪輕撫著屍潮,他們皮膚已經冷白,眼睛空洞而深邃,似乎記錄著生前的痛苦和哀傷。身上沒有傷口,衣服雖破,算得上整潔。


    不是溺死。


    林看一會兒,像是又知道了什麽,就不看了。


    雷恩出來的時候,林捂了他的眼。


    於是鈴爾跟著出來的時候,沒人幫他擋住,所以把該看的全看完了。


    “靠!”鈴爾自己幫自己捂了眼,又誠實地把食指和中指之間留了大縫子,把一切看了個仔細。


    “靠靠靠!”


    “這是帕姆·斯圖安特的船隊。大航海家,在貓貓城采購了很多水手和物資,兩個月前就來了紅色海域的那個。”


    “何以見得?”


    “以在下拙見,剛剛漂過去的這位仁兄,穿著紅色軟鎧的這一位,該是住在我隔壁的圖爾貓貓。”


    “這甲乃是鄙人所作,世間僅此一件。”


    “觀察甚微。”


    “謬讚了。”


    雷恩聽著兩人嘰裏咕嚕對話了一通,說的是從沒聽過的語言。


    他的身體扭來扭去,終於獲得了視野。


    死屍,成排的死屍,那麽多的死屍。


    “啊!”柔絲驚叫了一聲,先是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隨即看到雷恩怔怔地看著海麵。


    她以為雷恩被這種場麵嚇到了,忙走過去想要安撫他。


    就聽見雷恩說:“他們的演出謝幕了。”


    “我們該為他們感到高興不是嗎?”


    林摸了摸雷恩的頭,柔絲想要過來的身體頓住了,被這番言論嚇得不輕,而鈴爾則是惡狠狠地看著林,這眼神就好像是在說:“看,你把孩子教成了什麽樣子!!”


    一個神經病帶著一個小神經病。


    林其實很壓抑。


    他隱約感受得到,之前的瑞文·威廉姆特並不喜歡他的血脈永生,這是他的血緣,這也是他的詛咒。


    隻有在幼童階段,他才如此誠實地把這種心情表達了出來。


    林心情複雜到無以複加。


    非凡對正常人來講幾乎等同於不幸,這是可以劃等號的兩個東西。


    隨著石階階段的提高,林的這種感覺愈發明顯。


    自打進入羅帕爾城以來,林喪失了睡眠權,整個人顯得更加乖戾,他盡量讓自己擁有普通生活,但是這幾乎成為了奢望。


    而瑞文呢?


    他經曆了數次普通生活到非凡生活之間的橫跳,數次擁有了自己的位置,又很快感覺到自己是異類,而不得不放棄之前自己十幾年,幾十年建立起來的信念。


    林以自己的見地揣度了瑞文的心境,發現他們都缺少歸屬感。


    迷茫,摸索,詢問自己,如此往複。


    以至於得出死亡會是個好的歸宿的認知。


    一段死寂的沉默。


    死屍不說話,人也不言。


    還是林打破了這種僵局。


    “我們撈一個打開看看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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