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回到淩霄峰,已是第二日清晨。


    殊玉臥房的窗台下長著滿滿的鈴蘭花,被桑翊用靈力養護著,直到秋天也不見半分頹敗。


    雲波正在一旁修剪花枝,見二人回來,行了一禮。


    桑翊道:“師尊,您先休息吧,三日之後還要遠行,我去看看還有什麽缺漏。”


    殊玉嗯了一聲,進了屋子。


    桑翊卻沒有立刻離開,反而轉身道:“雲波姐姐,我和師尊三日之後又要出行了,你有什麽需要我下山采買的東西嗎?”


    雲波微微有些失落,道:“你們怎麽又要下山?”


    桑翊哈哈一笑,“修行嘛,總是有各種事,對啦,我屋子放著一個盒子,我不在的時候,雲波姐姐千萬別讓其餘人碰,若是打開,會對師尊不利的。”


    雲波哦了一聲,臉上滿是擔憂,“是什麽東西啊?怎麽會對仙尊不利?”


    桑翊皺眉,“前幾日師尊和我下山,收了一個妖,那妖凶狠異常,師尊隻得將其封印,若是放它出來,它必定會來尋師尊報仇的。”


    雲波道:“仙尊那麽厲害,它肯定奈何不了仙尊的。”


    桑翊滿臉擔憂地搖了搖頭,“師尊受了暗傷,以前收服它不在話下,現在可不好說了......”


    說完,桑翊便心事重重地走了。


    雲波停下手中的活,轉身看著殊玉緊閉的房門,若有所思......


    殊玉坐在靜室內,感到自己的修為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大乘期之上便是渡天劫,若這次修為突破,則會吸引天劫降臨。


    按理來說,在淩霄峰渡天劫,再穩妥不過。


    可是殊玉另有打算。


    她認為修為隻是縱向發展,並不是什麽好事。


    重生以來,殊玉修煉了陣法,還有各類秘術,為了讓心性穩固,還在凡間遊曆多年,在不斷地擴展所學之後,她發現了將修為橫向發展的好處——


    那便是握在手中的籌碼越來越大。


    在磨練自我的過程之中,殊玉更是有了許多大膽的猜測。


    比如,她或許能修出不止一道靈身。


    雖然能修出一個靈身已是舉世罕見,但是沒有任何記載說過,靈身隻能修一個。


    若是再多修出幾個靈身,讓這些靈身去研習更為廣泛的術法......


    殊玉越是這樣想,眼底越是閃動著躍躍欲試的瘋狂。


    強大無止境,她在天劫之前越是強大,越是有複仇的把握。


    忽然,殊玉看向桌子上那把劍。


    “劍歡”,殊玉道:“你這劍能承受多大的力量?”


    劍歡似乎是睡了一覺,被殊玉叫醒,聲音有些懶洋洋的,他道:“不知道啊,不過它肯定和一般的俗物大有不同。”


    殊玉若有所思。


    劍歡道:“仙尊,你終於要拿著這劍去打架了嗎?”


    殊玉聽到劍歡語氣裏的激動,道:“你是不是也想試一試?”


    劍歡做夢都想。


    寶劍已出,鋒芒未試,想想都激動。


    殊玉道:“那你試試與小天劫之力之間的勝算,如何?”


    劍歡道:“好呀。”


    但是他慢慢回過味來,殊玉剛說什麽?


    小天劫?


    劍歡:“???”


    劍歡:“!!!”


    “仙尊”,劍歡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敢置信,“你確定一上來就要這麽刺激?”


    小天劫啊!那可是小天劫之力啊!


    殊玉這個主人實在是瘋得可以。


    “你不敢?”殊玉似笑非笑,“看來你對這劍沒有自信啊......”


    劍歡哼了一聲,道:“才沒有!”


    他還是個少年,很容易就中了殊玉的激將法,但是文庭沒有中計。


    “仙尊三思啊”,他蒼老的聲音從劍中傳出,“此劍這般難得,若是不敵小天劫之力被毀,得不償失啊。”


    殊玉笑得胸有成竹,“文長老不必擔心,此劍飲過我的血,我能承受小天劫之力,那這劍必然也能。”


    說完,她又用劍刃割破手指,喂了血給它。


    “今夜,我便想要一試。我殊玉的劍,也應當無所畏懼,否則,便不配是我的劍!”


    ......


    殘陽如血,淩霄峰山崖之上,一前一後站著兩個人。


    桑翊看著殊玉純白的衣擺都被晚霞映得帶上了幾分金紅,那道身影因連日的奔波又比之前消瘦幾分,單薄得令人生出一種莫名的保護欲,他隱隱心動。


    脊椎處又是毫不留情的一鞭。


    桑翊這每天挨抽挨得不停,已經習慣了身體上的痛楚。


    若是一天不來這麽幾下,他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桑翊想起了殊玉的打算,道:“師尊,彩霞峰被斬斷了靈脈,你選彩霞峰的話......”


    殊玉的聲音混在風中,有些不清晰,她道:“若是此劍抗住小天劫還需要靈脈相助,那對我來說,就如同廢鐵。”


    劍歡和文庭聽到這話,心中的恐懼又添了一分。


    隻能說,殊玉這個人,真的不是一般的人。


    但是同時,他們二人心裏,卻也藏著一種難言的期待。


    不知這把絕世之劍,浴於天劫之力,會與之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劍的意義不在劍本身,而就在於它在戰場中的作用。


    若是此劍與小天劫來一場較量還能存於世間的話,此劍才會真正實現它自身的意義。


    “你去吧”,殊玉道:“淩霄峰今晚估計就要上演一場好戲,你不在豈不可惜?”


    桑翊笑道:“如果魚要上鉤,那我等著就行,總歸是逃不掉的,師尊你便放心去吧,祝師尊一切順利!”


    殊玉嗬嗬一笑,禦劍而去。


    ......


    半夜,有人偷偷潛入桑翊臥房。


    桑翊坐在小院的梧桐樹上,看著那人打開了房門,左右看了一眼,然後關上了門。


    那身影他好生熟悉,不是雲波又會是誰?


    白日裏,他說他要下山,晚上不會回峰,留給了雲波一個“再好不過的時機”。


    既然她選擇了背叛,桑翊想,他便不會留情。


    下一刻,屋中白光大盛,傳出雲波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


    若是桑翊現在下去將雲波放出來,便是“人贓俱獲”的結果,他們將此公之於眾,完全能名正言順地將其趕出昆侖仙門,這也是殊玉認為的最好的方法。


    可是桑翊眸色沉沉,隻是靜靜坐在樹上,聽雲波一聲比一聲慘烈的尖叫。


    他在盒子裏封印了一隻皮妖,那皮妖喜食人皮,一旦吸住人的身體表麵便不會輕易鬆口,直到將全部人皮吸入腹中,才會罷休。


    不過,那妖在殊玉這樣的大能麵前,毫無抵抗力。


    它根本對殊玉造不成一丁點兒的威脅。


    桑翊知道人被皮妖吸住之後會不斷掙紮,於是貼心地討來一張縛身符,放在了盒子底下。


    這樣,雲波便被困於方寸之地,無處可逃。


    桑翊見過許挽鈴和何明輝謀劃陷害殊玉的始末,他恨所有對殊玉有敵意的人,下起手來也毫不手軟,曾經伴於左右的許挽鈴都差點被桑翊親手掐死,更別說雲波。


    雲波與許挽鈴結盟,便是殊玉的敵人。


    在軒轅厲與冷無傷的夢境之中,桑翊看到了冷蔓導致冷無傷死掉的前因後果,他看到身為魔尊強大無比的軒轅厲在愛人的日漸虛弱下也那麽痛苦,那麽無奈,很早就悟出了一個道理。


    那便是對於仇人,懲罰與重創並非良策。


    唯有他們死,才能永絕後患。


    不一會兒,屋子裏的慘叫停了下來。


    桑翊翻身跳下樹,輕若鴻毛,沒發出一聲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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