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劉省長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沙瑞金當著老劉的麵,給祁同偉打去了電話。


    祁同偉這邊還在和辦案專家追蹤線索,剖析下一步杜伯仲和劉小兵的逃亡路線。


    林城警方已經在城南荒野發現了燒成廢鐵的改裝重型越野車,祁同偉判斷杜伯仲和劉小兵現在應該會急於出境,所以不用太擔心二人會躲藏起來。


    警方的天網監控係統並沒有對農村地區完全覆蓋,隻有附近的幾個攝像頭拍攝到許多來來往往的汽車,所以現在專案組的策略是集合力量查驗當時路過的所有可疑車輛。


    “祁省長,咱們已經給所有兄弟單位打過招呼了,現在杜伯仲和劉小兵的所有正規渠道都已經無法離境。”馬天宇走到祁同偉身邊,悄聲報告。


    對的,即使祁同偉要求馬天宇留守公安廳主持工作,但是得知林城出了那麽大的事,馬天宇還是帶著一群破案高手趕到了祁同偉身邊。


    “嗯,辛苦。另外,上報公安部,希望部裏協調一下,通知所有機場,對所有男性乘客人臉識別,可疑分子二次人工辨認。”祁同偉繼續部署,補上漏洞。


    二人正交談著,突然,祁同偉感受到腰間一陣震動。


    祁同偉示意馬天宇收聲,掏出手機一看,備注“小金子”來電。


    “沙書記,您好。我是祁同偉,正在現場指揮抓捕行動。”


    祁同偉接通電話趕緊打招呼,馬天宇聞聲,識趣的躲到一旁。


    沙瑞金沉穩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祁同偉同誌,案件的進展我一直在關注。聽說你們已經鎖定了犯罪團夥的主要成員,這很好。但我要強調的是,這次行動不僅要迅速有力,更要注重策略。”


    “沙書記您放心,我現在已經全盤接手專案指揮,絕對不會讓這兩名匪徒離開漢東。”祁同偉回答的斬釘截鐵。


    但沙瑞金卻好像話裏有話似的:“同偉,你現在是自己跟我說話嗎?”


    祁同偉聞言心裏一怔,抬頭看了一圈,離自己最近的馬天宇也得有七八步遠,便壓低了聲音回道:“是的沙書記,其他同誌都在查監控,您指示。”


    沙瑞金語氣微轉,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我聽說,劉小兵也是這次犯罪團夥的一員。”


    祁同偉心中一凜:“沙書記,這正是我想問的,劉公子和另一名匪徒手裏有槍,如果這兩人持槍拒捕,咱們是不是……是不是直接擊斃?”


    沙瑞金連忙給出解釋:“作為省裏的幹部,我們不僅要維護法律的尊嚴,也要考慮到家庭和社會的穩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那我明白了。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我們會盡力活捉劉小兵,為後續的調查和處理留下更多的餘地。”祁同偉自以為摸到了沙瑞金的意思。


    “不是捉,是解救。”沙瑞金定了調子。


    這回答完全出乎祁同偉的預料,直接導致了他的失態。


    “什麽!?”


    祁同偉尖利的驚訝嚇到了辦公室內的警察們,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祁同偉。


    祁同偉知道自己失態,皺著眉頭掃視了一圈,警察們又恢複了自己手頭的工作,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


    “怎麽,你還有不同看法?”沙瑞金溫柔地反問。


    “沒有,我隻是不太理解。”


    “根據我了解的情況,是匪徒杜伯仲和馬國成蒙騙並劫持了劉省長的兒子劉小兵,做下這些惡。匪徒杜伯仲可以擊斃,但是一定要保證人質劉小兵的安全,明白嗎。”沙瑞金再一次和祁同偉確認。


    聽到沙瑞金這麽顛倒黑白,祁同偉眼前浮現起那些被騙的傾家蕩產的老百姓,差點罵出聲來。


    但最後他還是狠狠咬了咬牙,這才從牙縫中擠出回答:“是的沙書記,我明白了,我一定解救出劉公子。而且不會讓杜伯仲胡說。”


    “這就對了同偉,今天開常委會我還說了,高育良老了,你是個可造之材。好好幹。”


    沙瑞金微笑著掛掉了電話,另一邊的劉省長已經感激涕零,差點就要給沙瑞金磕頭了。


    劉省長勉強擠出一絲討好的笑,聲音沙啞地說:“沙書記,我這不孝子,我們家……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沙瑞金搖了搖頭,眼神中滿是理解:“老劉,別這麽說。我們是同誌,更是戰友,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不好受,你對漢東是有功的,而且你要相信,組織會給每一個同誌機會。”


    劉省長聞言,眼眶不禁濕潤了。他哽咽著說:“沙書記,我……我本以為您會因為我兒子的事而對我有所成見,甚至可能會要求我大義滅親。但我沒想到,您不僅沒有這樣做,還……還想著要保護他。”


    沙瑞金輕輕拍了拍劉省長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老劉啊,你誤會了。我並不是要包庇你兒子,更不是要違背法律的原則。隻是年輕人不成熟,難免行差踏錯,劉小兵是個好孩子,他的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應該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而不是一棍子打死。”


    說到這裏,沙瑞金的語氣變得更加堅定:“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會忽視他所犯下的錯誤。他必須為自己的行為承擔相應的責任。等他平安歸來,老劉,你可得好好教育了。”


    劉省長聽著沙瑞金的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泣不成聲地說:“沙書記……謝謝您……謝謝您這麽理解我……也謝謝您給我兒子一個機會……”


    沙瑞金見狀,連忙從口袋裏掏出手帕,輕輕為劉省長拭去眼角的淚水。他安慰道:“老劉啊,別哭了。這次的事情也就一個區的範圍,老百姓貪心不足,被騙點錢,騙就騙了。一個區,大不了影響一個市,咱們要操心的,是漢東的九州萬方。”


    祁同偉掛掉電話後,氣的手都在發抖,在這個已經異化的世界中,位置足夠高的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他們和普通民眾之間不但有了生殖隔離,現在連物種都快不一樣了。


    沙瑞金滿嘴仁義道德,心係百姓,但是真到有利可圖,沙瑞金就可以為了一些小小的政治操作,犧牲掉無數無辜民眾。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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