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黑衣男子正在瘋狂地奔跑,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因為不慎摔倒而渾身汙泥,算上身上本來就有傷,按理來說他早就應該體力不支而倒地不起了。


    但他卻沒有任何停下來的跡象,身體裏的深海之力在源源不斷為其供給著能量,同時也在逐漸修複著他的傷口。


    他正在躲避敵人的追逐,那股突如其來的勢力將他們一處又一處的根據地給搗毀,而他們後方的靠山卻並沒有及時向他們提供援助。


    男子一邊奔跑一邊在喃喃自語,他在質問著事情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難道他們是被拋棄了嗎?為何這裏這麽快就會被發現?迷霧竟然完全沒有起到隱藏的作用?


    腦海中的疑惑源源不斷,而那時見到敵人時的恐懼也一直刻在心中。


    那是個很可怕的家夥,自己根本無法同他對視,那人眼裏的紅光就像海中的古老神隻一樣攝人心神,即便他沒有出手,大家就已經失去了抵抗的勇氣,麵對一眾敵人的追擊,早已是損失慘重的他們根本沒有還擊的實力。


    大家隻能四散奔逃,不是撤退,而是落荒而逃,現在他才意識到,也許在某些人的眼裏,他們隻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意丟棄的棋子罷了。


    其他逃離的人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也許他們還會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被動反擊吧,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落到敵人的手中,他們永遠也別想知道更多的情報。


    但到底還有誰能夠拯救他們?為何連神都沒有向祂悲慘的子民伸以援手?難道連神都放棄他們了嗎?究竟還有誰能夠讓他們脫離苦海?


    一陣突如其來的歌聲傳入了他的腦海裏,不知道是從哪裏傳來的,聲音不大,但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他竟然能夠清晰聽見這歌聲。


    歌聲婉轉悠長,音色美到令人沉迷,卻又充滿了一股悲傷感,此情此景,仿佛是在為自己歌唱一首葬歌。


    還沒等他從這不知從何而來歌聲中反應過來,一束探照燈光就打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行蹤徹底暴露在敵人的視野裏。


    隨後,從遠處射過數發子彈,雖然他竭盡全力想要躲避,甚至強製激發深海之力以增強敏捷度,並且也成功躲避了多數攻擊,但他的左腿依舊中了一槍。


    腿部的劇痛令他應聲倒地,來自多個方向的探照燈都打在了他的身上,那是附近的探照塔,還有一架武裝直升機在他的上空徘徊。


    好在對方並沒有發動進一步的攻擊,敵人並不打算滅口,命中他的子彈不是來自直升機上的那挺重機槍,要是被那玩意兒打中這條腿都沒了,他們肯定想要抓活的,想從自己的口中套出更多的情報。


    絕不可能。


    黑衣男子艱難站起,拖著受傷的左腿和多處擦傷的身體繼續逃跑。


    他並不是沒有勝算,隻要他沒有活著落到敵人的手中,這一仗他們就不算輸。


    武裝直升機繼續跟隨著男子,但卻保持著克製,並沒有下死手,隻是在用探照燈光對準他,向他的四周傾瀉彈藥,仿佛是在警告他停下來。


    男子費力向前跑,終於跑到了盡頭,在他的腳下,是一處懸崖,懸崖的下麵,是翻滾的浪潮,他的前方,是漆黑的夜空與海洋。


    武裝直升機在黑衣男子的上空懸停,後方緊追的地麵部隊也很快要追上來了,這一次,他真的已經無路可逃。


    但他決不屈服,男子回頭看了看即將追上了的敵人,默默歎了口氣,而後,展開了他的雙臂,向著懸崖的方向徑直躺了下去。


    在最後一刻,他也沒有落到敵人的手上。


    在跌落的空中,黑衣男子看到,那架武裝直升機上,再一次出現了那令他恐懼的身影。


    猩紅的眼光,俯視著他,如同俯視蒼生,那一刻,他一度在想,魔鬼這種東西,是真的存在於這個世上。


    “神啊……”


    而後,墜入海中,被浪潮吞噬,再也沒有了一絲的蹤影。


    武裝直升機的探照燈和追上來的人都向著漆黑的海麵看去,那逐漸停下的歌聲,圍繞著這座孤懸於大洋之上的島嶼。


    ……


    武裝直升機在島嶼的一處停機坪上緩慢降落,直升機幾度偏離位置,看得出來駕駛員似乎並不是很熟練。


    經過幾次試降,直升機終於順利降落於地麵,等機器完全停止後機上的眾人才慢慢下來。


    “博士,外麵還下著雨呢,把雨衣先披上!”


    麵對阿米婭的叮囑,博士也是點了點頭,把阿米婭遞給他的雨衣好好穿了起來,雖然經曆過邪靈事件時的暴雨後,這點雨對他們來說恐怕隻是澆花的程度。


    機上的溫蒂和可露希爾也從駕駛室裏走了出來,她們在確保了機器已經無礙後才放下心來,最後下來的是幹員能天使,她暫時還沒有從剛才的戰鬥中緩過來。


    能天使指著直升機上的重機槍對博士說:“這東西以後能不能借我用用?我已經迷上它了!”


    博士無奈笑笑:“別想了,這武器配備的彈藥原本都沒有多少,我們又造不出來,打一點就少一點了,像你今天這麽個用法恐怕下一次就隻能放空槍了。”


    “這怎麽能怪我嘛!又不能讓我打中人,我隻能打空氣發泄嘛!”能天使說。


    可露希爾說:“這機型可比哥倫比亞的款式不知道領先了幾代!還真是個好東西,不過話說阿戈爾一個海裏的國家發明直升機幹什麽用的?”


    麵對可露希爾的疑問,博士向她慢慢解答:“穹頂下的城邦也是有可飛行的空域,飛行器對那裏來說也具備不小的價值,雖然這款直升機已經是阿戈爾一百多年前發現神蘇醒前的款式了。”


    之前可露希爾和溫蒂所駕駛的這架直升機,是他們在一個小島上發現的敗退時的教會離開後遺留下來的武器,看得出來時間的緊迫令他們都沒有銷毀武器的時間。


    麵對這從未見過的機器,羅德島工程部傾盡全力研究,在博士和凱爾希的點播下,羅德島終於學會了如何使用這架武裝直升機。


    雖然有過駕駛飛行器的經驗,但畢竟這是一套完全不同於泰拉源石技術的係統,想要駕駛這架直升機也並非易事,最後也隻有溫蒂和可露希爾能夠勉強駕駛。


    為了防止發生不可控的意外,工程部拆除了直升機上包括導彈、魚雷、激光等絕大多數的武器,隻保留了最基礎的機載重機槍,然後由具有豐富銃械經驗的能天使幹員負責使用重機槍。


    當然,即便是僅有機槍的火力,也足以顛覆作戰部幹員的認知,拉特蘭最強的教宗銃騎看了都直呼不可戰勝,羅德島上的薩科塔們看了直稱天使之神降臨。


    當然,那些被拆卸下來的武器也被工程部一並拿去研究,審判庭的軍事研發部門也一同參與。


    博士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從停機坪上走向了一旁的車輛,向著不遠處的樓宇駛去。


    ……


    時間來到1098年12月28日,雖然此刻在泰拉內陸的多個地方已經是寒冬,但對伊比利亞來說卻並沒有什麽季節影響,至於更加遙遠而又未知的南方,或許又是令一片景象。


    距離羅德島抵達伊比利亞海邊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了,在順利來到海邊後,經過了一周的修整,羅德島就聯合審判庭向著南方的大海開始嚐試進發。


    但整個過程中,他們隻是看到了茫茫的大海,根本沒有找尋到阿戈爾一點蹤跡,審判庭曾提議了下潛計劃,但派出去的人都是一去不複返,下潛計劃不得不終止。


    關鍵時刻,博士向眾人提及,可以通過尋找深海教會的方式,間接尋找阿戈爾。


    邪靈事件後,深海教會損失慘重,成員十不存一,隨著原初派實驗的失敗,教會已經沒有了對抗伊比利亞軍隊的力量,深海教會的教徒們隻能一路向南方潰逃。


    在博士的指引下,羅德島與審判庭迅速鎖定了距離伊比利亞沿海有幾百公裏遠的一個分散的群島,這裏是深海教會在海洋之上最後的根據地。


    博士向眾人說到教會在群島上的情報也是他從斯卡蒂記憶裏窺探到的信息,並且直接實現了定位,從而繞過了教會設置的迷霧結界,順利到達了教會最後的巢穴——維京群島。


    伊比利亞官方幾乎沒有關於這座島的曆史記錄,隻是從大靜謐前的史籍中查找到了關於維京群島的一些信息,但非常零碎且信息量極少,甚至沒有詳細的島嶼地圖。


    在來勢洶洶的羅德島與審判庭麵前,失勢的教會早就已經沒有了反抗的餘力,組織裏的主要成員帶著幽靈鯊逃往阿戈爾尋找靠山,海嗣也四散離去,那些在組織裏沒有地位的小角色,直接成為了被拋棄的對象。


    雖然組織在逃離之前也為他們遺留下了一些武器,但他們在氣勢上就已經輸了,一部分人選擇拚死抵抗,但畢竟寡不敵眾,伊比利亞的審判軍太多了。


    而那些妄想通過投降的方式苟活下來的教徒,教會很明確地告訴了他們,當他們加入教會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在他們選擇投降的那一刻,身體裏注入的海嗣基因被迅速激活,他們化身為了海怪。


    於是,雖然羅德島與審判庭順利找到了深海教會的根據地,攻下了一個又一個島嶼,但因為敵人的不可理喻,持續了很久的剿滅行動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來。


    就在剛才,在維京島最後的一次行動上,盡管羅德島與審判庭已經非常克製,但敵人依舊頑強抵抗,最後一名教會成員也當著他們的麵選擇跳進了洶湧的大海中。


    至此,整個維京群島上的教會勢力被全部消滅,雖然他們遺留下的不少物資與資料極大地豐富了羅德島與審判庭對阿戈爾的認知,但他們依舊沒有尋找到前往阿戈爾的途徑。


    博士深知,再這樣下去,恐怕會浪費掉更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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