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公公,就算你看著三哥也沒用,你又不通醫理。”


    何況,那一劍是他親手所刺,已經過了這樣久,大夫還沒有來,裴雲照未必能活了。


    裴雲清雖然沒有存殺死他的心,但那劍一偏,就成了致命的傷。


    裴雲照已經流了一地的血,就算沒有人動他,但也沒有人給他止血。


    裴雲照死定了。


    雖然殺人的時候,裴雲清格外的驚慌,但此刻,他的心裏竟是意外的輕鬆。


    原來殺人也不過如此,沒什麽好心裏過不去的。


    胡德全聽不得裴雲清說這樣的風涼話,但裴雲清到底是皇子,不是他能斥責的,因此他抹著眼淚哭訴起來。


    “五殿下,老奴出宮的時候,陛下反複交代要看顧好你們,好生的叫你們帶回皇城去,如今三皇子成了這個模樣,老奴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胡德全的確交代不了,他好好生生的活著,可裴雲照卻沒了性命,縱然他巧舌如簧,也說服不了多疑的帝王。


    他老淚縱橫的看著裴雲清,聲音裏透著絕望。


    然而裴雲清並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一心隻想著裴雲照絕不能活過來。


    “行了,哭了,哭有什麽用?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眼前的問題給解決了。”


    裴雲清的語氣不耐,他已然看出來了,胡德全壓根就不想同他想辦法。


    這老東西哪是在哭裴雲照,這是在哭自己呢。


    胡德全的哭聲戛然而止,他似乎是沒有想到裴雲清就是這樣的態度,所以被震驚到了。


    “五殿下,你……”


    他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裴雲清已經恢複鎮定,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再哭也沒有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竟然害父皇怪罪於你,就該好好想一想,如何把這件事應付過去。”


    胡德全不是沒有腦子的人,他相信胡德全知道該如何選擇。


    的確如他想的一樣,胡德全不是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他隻是想逃避選擇而已。


    “五殿下,老奴也不過是個奴才而已,都是按吩咐辦事,如今出了這樣的大事,老奴如何敢應付陛下呢?”


    胡德全人老成精,他是絕不會留下話柄的。


    “何況,老奴覺得眼下最要緊的事情,就是盡力救三殿下。”


    胡德全心裏越發著急,怎麽請大夫請了這樣久!


    裴雲清冷笑,就算救了裴雲照又有什麽用?


    胡德全來的這樣遲,裴雲照就算被救回來也不會念著他的好。


    “反正話我已經跟你說明白了,你要執著於此,我也沒有辦法,但今日的事我想你已經猜到了,即便你將他救回來又如何?父皇能放過你,還是他能放過你?胡公公這是你放任的結果,所以你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除了幫我。”


    裴雲清彎著眼睛笑道,他似乎真的不在意自己親手殺了兄長。


    這讓胡德全覺得眼前的五殿下有些陌生。


    而在此時他也慶幸,他今日帶來的人都是心腹,也沒有肅親王安排的人一起行動。


    “五殿下說的是,老奴沒有別的選擇了,但五殿下如何保證老奴跟你合作,就能保下一條性命呢?”


    胡德全說的不是幫他,而是合作。


    他深知,一旦上了裴雲清的賊船,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胡公公,我做不了保證,但你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不是嗎?”


    裴雲清噙著笑,他的語氣篤定。


    “何況,你若是不說,誰又知道三哥是怎麽死的呢?”


    至於外麵的那群人,在他眼中,不足為慮。


    現在都已經殺了一個皇子,再殺一群護衛又有何妨?


    隻要胡德全點頭,這些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我得考慮一下。”


    胡德全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他不敢現在就下決定。


    萬一三皇子還有救呢?


    若真叫他見死不救,自然可以,但他得有底氣不救。


    “嘖,你有什麽好考慮的,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算計你的必要嗎?”


    裴雲清真想不通,這人老了,怎麽就變得這麽膽小?


    胡德全任憑裴雲清如何說,也沒有立刻答應。


    直到大夫來檢查之後,確定裴雲照再無生還的可能,他才與裴雲清達成合作。


    而今天跟著他過來的人,沒有一個活著離開的。


    胡德全對外宣稱是有歹人劫持了三皇子,並在走投無路時動了殺心,而他與五皇子盡力搶救三皇子,卻最終也沒能將其救回。


    這樣的說法自然也落到了裴敘的耳中。


    “王爺,你相信他們的鬼話嗎?”


    顧嬌容捧著一杯熱茶,笑意盈盈的問道。


    她們心裏頭都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胡德全這話糊弄別人還行,糊弄他們,壓根糊弄不過去。


    不過,裴敘沒有拆穿他們的打算。


    起碼不是現在。


    “信與不信又有什麽關係,反正三皇子都已經死了。”


    裴敘勾了勾唇角,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顧嬌容見他這個反應,也沒有追問,隻是感慨道:“我真沒想到,五皇子居然真的下得去手,好歹這也是他的手足兄弟。”


    不過仔細想想,這也並不奇怪。


    凡是能坐上那位置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本就是由白骨堆砌而成。


    “皇位之爭本就是如此殘酷,如果他不殺別人,別人就會來殺他。”


    裴敘的眼瞼垂了下來,哪怕是像他父親那樣的人,終究也是死在了皇權之下。


    “王爺說的是,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顧嬌容歎了一口氣,她突然慶幸,自己沒有穿進宮裏,不然就是這樣小心翼翼的苟著,恐怕也早就丟掉小命了。


    “不怪你,隻是這件事我全程讓福安盯著,所以知道的清楚。”


    裴敘淡淡的笑著,卻沒有告訴顧嬌容,裴雲照的死,也有他的手筆。


    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讓裴雲照躺著離開晉州城。


    尤其是在裴雲清到來的那一刻,他更加確定,裴雲照是不可能活著回去了,因此他做了許多的謀劃。


    不過也得感謝胡德全,老了以後就變得謹小慎微,真的找上了他幫忙。


    這個老太監的心思很好猜,他馬上就能回鄉養老,因此做事越發小心謹慎,不肯行錯一步路,但往往越小心,就越容易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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