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羅娜最終把他帶到了一處位於地下的設施。


    經過一道掩映在一塊大岩石背後的不斷向下的鐵門,陸峰看到眼前一個類似雜物間般的百平米房間。


    房間裏堆滿了各種機械設備。


    幾條金屬機械臂擺在一張大桌上,從肩膀處的斷口露出玻璃纖維一樣的線纜。


    不知是頭顱還是麵罩的機械頭盔掛在牆上,整齊地掛了整整一麵牆,每一副頭盔的麵孔都大同小異。


    整個房間看上去像是個機械人拆解室,不知道拆了多少個機械人。


    “沒見過?”巴羅娜熟悉地走進房間,拉下了頭套。


    頭套下,是一副和掛在牆上的機械頭顱無二的麵孔。


    眼眶中兩道紅點幽幽地看了陸峰一眼,隨後自顧自走到一張擺滿紫色晶岩的桌子上,拿起一塊晶岩往嘴裏送。


    一邊嚼一邊發出沙啞的聲音,“外麵的世界,像我這樣的機械人很少嗎?”


    “是不多,獵戶臂文明圈對智械文明管得很嚴。”


    陸峰指的是像巴羅娜這樣,仿佛和正常人無二、帶有明顯的自我意識的機械人。


    是自我誕生的意識?還是原本是碳基生物,但卻選擇了機械改造,最終成了現在這模樣?


    後者的可能性明顯更大。


    陸峰盯著巴羅娜打量了很長一段時間。


    它的麵孔和人類有七分像,隻是在嘴邊和耳朵邊略有不同,嘴巴比人類略寬,耳朵略尖。


    大體上看著和人類差的不多。


    巴羅娜吃晶石的動作和正常人吃飯也沒什麽不同,仿佛坐在前麵的是一個真正的活人一般。


    陸峰回想起在銀河係所接觸到的文明,不論是查克文明還是海靈文明,又或者是眼前的巴羅娜。


    似乎形象都和人類差得不多。


    不,應該換種說法,人類和這些文明一樣,樣貌都屬於一類。


    “我聽說亞倫帝國的子民都選擇了機械飛升,最後卻在一夜之間消失,你是其中之一?”


    回到了安全的環境,巴羅娜交談的興致比之前在路上要好不少,它肯回答一些問題了。


    “......你可以這麽認為。”


    “那麽說你們並沒有消失,而是到了某個地方,比如,這個亞空間?”


    巴羅娜搖搖頭,又點點頭。


    “那...你是矽基生命體?”陸峰好奇問道。


    巴羅娜先是沉默了一會,“可以算是,也可以不算是。”


    “那外麵那些晶體人呢?”


    “它們也是。”


    “我還以為矽基生命體都是像你這樣的機械生命。”


    巴羅娜糾正他。


    “矽基生命體,之所以稱之為矽基生命體,是因為構成其基本結構的元素是矽,矽可以是機械生命的關鍵元素,也可以是其他生命形態的關鍵元素,比如你說的那些......晶體人。”


    “那些......晶體人。”巴羅娜並不適應這種稱呼,“它們的身體包裹的是一種矽晶,在矽晶內部是由矽骨架支撐著的,矽骨架由矽薄層一層層包裹有機質芯形成的,具備相當高的硬度和機械性能,信號在矽骨架中是以近乎光速的方式傳遞,所以它們有著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反應速度,很危險......而且它們能夠承受千度以下的高溫和輻射,很多常規手段也傷害不到它們。”


    陸峰了然。


    這種晶體人的存在形式,確實遠超碳基生物,它們若是在現實宇宙,怕是能在沒有防護措施的情況下直接進入太空。


    這種生命形態,在宇宙那種動不動高溫輻射無水無氧的環境下,更加如魚得水。


    他忽然想到另一種情況,於是脫口問道。


    “有那種碳基生物的基因結構,但其卻是矽基生物的本質,有這樣的存在嗎?”


    巴羅娜一頓,有些不敢相信陸峰的話,“你...什麽意思,我所知的矽基生命體,要麽是像我這樣以矽基大腦為核心的存在,要麽是像那些.....晶體人一樣的存在......”


    “如果僅僅將構成碳基生物體的碳元素全部替換為矽元素呢,比如dna的五碳糖,矽氧鍵替換碳鏈之類的。”


    陸峰繼續闡述他的設想。


    “碳和矽作為同一族元素,其最外層電子都是4,處在最穩定的時候,很難失去電子也很難得到電子,這就意味著其不容易發生氧化還原反應,相當穩定,理論上是可以替代的。”


    “......”沉默一會,巴羅娜搖搖頭,“我不知道.....就算有,也應該很難做到這種地步,理論永遠隻是理論。而且,這麽做不如從一開始就進行機械改造,將碳基生命的一切知識和記憶放到矽基大腦中,這才是最快速有用的方式!”


    後半句話,巴羅娜的語氣相當堅定。


    陸峰聳聳肩,沒多說什麽。


    從實用的角度來說,機械改造這種手段,可能是最快速的,但其卻也帶來了相當多的不穩定後果。


    見氣氛一時間又陷入了沉寂,看遍了整個房間的陸峰覺得沒什麽好看的了。


    “我出去看看。”


    “小心那些......晶體人聚集的地方。”


    這一次,巴羅娜沒有阻攔。


    陸峰來到外麵那一望無際,滿是聳立晶岩柱的黑色荒原,他爬上巴羅娜房間之上的岩塊,仰望四周。


    最醒目的還屬天際那直通雲霄的超級晶柱。


    此刻視野比之前開闊了不少,陸峰看到高聳入雲的晶柱表麵,一道道流光眨眼間就閃過,像是流星一般向上衝去,進入了雲層。


    這整個晶柱,不會也像巴羅娜說的那樣由矽骨架支撐起結構,信號在其中流轉。


    豈不是說這個超級晶柱就是一個活的矽基生命。


    陸峰目光順著那些流光消失的地方,也就是高空的雲層,眯著眼眺望。


    他看著看著,總覺得隱約間能看到流光在那些雲層裏一閃而過。


    以巨大晶柱為中心,流光向著四麵八方而去。


    就在這時,陸峰聽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聲音像是什麽東西在沙子裏摩擦產生的一樣。


    陸峰看到了遠處一群,聚集了一大群如海潮般湧來的晶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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