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鍾的輪盤停止轉動,教堂變黑,伸手不見五指,角落裏發出黏濕仿若爬行的聲音,廖純望向聲音蛹動的地方,眉眼透出種厭煩。


    他又低頭,看見懷裏昏迷不醒的攔青,飄曳在空中的紫色蝴蝶,輕輕揮舞著翅膀,成為黑暗裏唯一星碎的光。


    察覺到極香的食物味道,哪怕感受到若有若無的危險,無數扭曲肉蟲怪物也依然視若無睹,徑直噴湧而出,朝他們襲來。


    籠罩他們身邊的蝴蝶,驟然蛻變,顫動著紅與黑交織的猩紅。


    -


    一眨眼功夫,唐攔青眼前景色扭曲,來到片森林深處的黑水潭中。


    這裏與教堂截然不同。


    天空倒掛著血月,潭水發冷,他的腿深陷在海水裏的淤泥,隻要動一下,就會如同沼澤越陷越深,直到把整個人吞噬。


    小腿都要淹完了,唐攔青沒有輕舉妄動了。


    三步的距離反射出一點亮光,唐攔青看過去,發現是他的折疊刀,浮在潭水上隨波逐流。


    他要抬起腿,腳下纏繞他的東西,越發縮緊,像是要把他鎖在潭中。


    唐攔青疑惑低頭看了看,就見到圈圈纏繞著他腿上,不斷攀爬的藤蔓群。


    他的腿都看不到一點樣子了,似乎是把他當做樹木,借此生根發芽。


    “好癢。”


    唐攔青彎下腰去撿刀,在他手指要碰到時,錚一聲,刀被突然躍出水麵的觸手捏斷。


    岸邊傳來不客氣的哈哈大笑,唐攔青揪著眉梢,望過去,就見到緩緩走來,穿著黑色神袍的人形身影。


    神袍裏落出筆直的黑色長發,紅金疊加的重瞳微微彎著,他正做出收回手的動作,顯而易見就是他一手操控,不僅是把刀搞斷,也許他忽然來在這裏也和他脫不了關係。


    “武器都沒了,看你還怎麽猖狂。”克諾的語氣是根本懶得掩蓋的幸災樂禍。


    看唐攔青盯著他,雖然他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克諾估摸他也在出乎意料他的出現,為此克諾心情美妙,他難得善心說:“看在這些天你還算對我不錯的份上,我可以網開一麵饒你一命。”


    但跟著話鋒一轉,“雖然你的命可以留下,但懲罰必不可少。”


    “敢破壞我的計劃,對我大呼小叫,拳腳相加……哼。”克諾一想到這些糟心事,心情轉陰。


    小腿上的藤蔓更緊了,像是要紮進他的肉裏,唐攔青又看了看腿上的動靜。


    “算了,就罰你吊在潭裏三天吧。這些藤蔓以人血為食,放心,有我的命令它們不會吸幹你,會給你留口氣活著。三天後,你自然就可以離開。下一次遇見我,就滾得遠遠的,要不然,我就不會再這麽好心的饒過你!”


    克諾開恩說完,在這番話說出的每一刻,他都直直望著唐攔青,期待他流露出手足無措,害怕的神情。


    本來他以為他可以見到,畢竟人類對於怪物來說,就是降維打擊,跟小孩撕開報紙一樣,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散落到處都是。


    何況,在他麵前的是黑暗之主,是凶名遠揚的邪神,s級怪物都要匍匐跪在腳下叫主,就憑他一個卑賤的人類?


    唐攔青反應平淡,“說完了?”


    克諾沒等到該有的反應,有些不滿:“擺正好你對神明的態度,你還以為我是那隻任你搓揉的寵物?”


    唐攔青收回目光,彎下腰,就當克諾滿心以為這是服輸要鞠躬道歉了,就見唐攔青的手碰到粗壯的藤蔓。


    “撕拉”。


    號稱與鋼鐵一般堅硬,連巨石都能寄生的吞噬藤蔓成了毫無生息的兩截,像條麻繩一動不動,顏色黯淡下來,再也沒有剛才那樣生龍活虎,虎視眈眈。


    “就這呀。”唐攔青輕飄飄說。


    涼涼的視線再次移向克諾,克諾心頭咯噔一下,強撐著想:沒事,他沒有武器,沒有武器諒他也翻不出多大波瀾,不足為懼。


    然後唐攔青將握住藤魔末端,輕輕一甩,藤魔綻開水麵,浪比天高,譚中暗藏的怪物倉皇逃出,活像後麵有人追殺它們。


    “你——”克諾卡殼,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麽恐怖?


    比邪神還邪神!


    他還在為低估唐攔青的實力而發愣,唐攔青走上岸邊,殺氣騰騰朝著他奔來,克諾當機立斷轉身就跑!


    -


    迷迷糊糊的白光中,唐攔青睜開眼皮,就見到眼前兩人正目不轉睛看著他。


    “攔青!你終於醒了!”廖純擔憂說。


    “你的靈魂被帶到了無人生還的黑森林,還好我用光明召喚術尋到了你,否則你就隻能一直待著那裏,直到靈魂毀滅!”艾迪額前的頭發都濕了,回想剛才這驚險的施法功臣,倘若要是出什麽差錯,唐攔青就完了!


    現在看到人平安醒來,才能好好鬆口氣。


    “我沒事。”唐攔青說得是實話。


    被法陣帶回來的前一秒,他在拳打腳踢克諾。


    怪不得,在不見天日的陰森林中,有一道暖洋洋的白光灑在他身上,眼皮控製不住帶來倦意,原來是艾迪他們在營救他。


    廖純眼眶發紅,比當事人還生氣:“是克諾?”


    不需要回答,他已經確信是那股黑暗的氣息就是克諾搞鬼,“他三番五次害你,沒完沒了了是嗎,果然是最卑鄙無恥的邪神!”


    艾迪和他同仇敵愾,作為光明神的信徒,他和邪神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就說,邪神向來都是不擇手段,隻會玩陰謀詭計的小人!”


    毫發無傷,反而胖揍了一頓克諾的唐攔青撓頭,“我沒有受傷。”


    “身體沒有受傷,但精神傷害呢?”廖純把他當做在邪神手裏受盡磨難,九死一生逃出的小可憐兒。


    他愧疚懺悔,“都怪我沒有第一時間發覺,害得你落到這樣危險的境地。”


    唐攔青再次澄清:“克諾沒有傷害到我。”


    廖純以為是唐攔青在逞強:“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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