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後的平城處處是斷壁殘垣,但人們所在之處依舊生機勃勃。


    人們在搭建的臨時帳篷裏,相互安慰,相互照應,積極樂觀的麵對生活給予的好與壞。


    三天後,黃金72小時結束,平城救援工作基本完成,死亡人數被控製在千人以下,於一個人口密集的工業城市,遭遇7.3級地震,能做到如此已經是前無古人。


    不僅是地震局研究所工作人員的貢獻,也是當地有關領導能頂著壓力做疏散決定,因為,人類曆史上還沒有成功預測過地震。


    但不管如何,結果相對還是好的。


    宋清清在急症室也待了整整三天,陪著鍾院長搞定了很多重症傷員,


    這人一閑,就喜歡聊天,“小宋啊,你跟我說說,你才二十歲,這一身的本事,怎麽學來的?”


    “額,耳濡目染吧,我母親也是醫生,我十歲就開始學醫啦。正好,您有好的導師給我推薦嗎?流行病方向的,我對疫苗很感興趣。”


    宋清清胡謅的水平,依舊高超,她可不敢說後世的自己,專心搞醫術研究活到四十多歲,加上現在二十歲,她比小老頭還大。


    真真假假摻著來,還順便套路了一把小老頭的人脈。


    “有,之前北城京大醫學院副院長吳海星,65年米國留學回來的流行病學專家。但是,他現在應該在鄉下的牛棚裏,哎。”


    小老頭摸了摸胡須,微微歎氣。


    “成,回去我找吳教授。沒事,很快會好起來的。”


    宋清清點頭,她知道華國這場亂事,很快就要結束,


    這位吳海星是位很厲害的導師,她後世雖未曾有緣得見,卻是聽過他大名的,到時候考他的研究生是個不錯的選擇。


    “希望如此。”


    “我說真的,信我沒錯。不過鍾院長,你們平城醫院的醫生待遇真好啊,不僅一日三餐都送過來,夥食口味都特別好。”


    宋清清端著一碗食堂剛送來的小米粥,邊喝邊問,不禁感歎。


    “嘖嘖,你這副好吃嘴饞的樣子,誰還信是北城總醫院的首席專家?”


    鍾院長撫了撫額,沒眼看她。


    宋清清這幾天跟鍾院長混得很熟了,成了忘年交,說起話來就當朋友一樣,


    批評她好吃,這是萬萬不能的,


    “首席專家怎麽?首席專家也是人,也愛吃好吃的?剛還想誇鍾院長你管理有方,後勤部有作為來著,現在,收回!”


    “哎,你這丫頭,不說你不說你,等過幾天沒這麽忙,我讓我老伴給你做餡餅,成了吧?”


    小老頭知道自己說不過,立即認慫,人家還有兩堂課沒講呢,賠了夫人又折兵。


    “嘿嘿,牛莊餡餅嗎?這個可以有,昨天跟小麗護士聊天的時候她給我推薦的,你們平城特產。”


    宋清清坐在急症室門口的高腳椅上,一邊喝著粥,一邊晃著兩條腿很是高興。


    話音剛落,外麵就衝進來一台急救車,


    幾名軍人動作利落地抬下兩副擔架,


    “快,快救人。”


    兩人火急火燎就跑上前,


    其中一個擔架上,是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右手從上臂開始已經不見了,但他還堅強地對醫護人員說,“醫生,請你們先救那個叔叔,他是為了救我,才被砸傷的。”


    宋清清心疼的看著渾身灰撲撲的小男孩,不忍心告訴他手消失了,


    粗略判斷了一下,右手斷口血肉模糊,裏麵夾雜軟組織和異物,她也無能為力,不可能給他變一隻手。


    這麽堅強又善良的孩子,真是不公平。


    “好,那個爺爺會救他,乖,姐姐先幫你處理傷口。”


    宋清清摸了摸他的頭,跟著平推車跑進了手術室,小朋友在她這裏更受優待,她剛才沒注意另外一個傷者的情況,小老頭如果搞不定,自然會來找她。


    進手術做全麵檢查,小男孩除了右手,沒有其他傷,宋清清處理傷口很細致,就算是不能斷肢再植,她也希望能幫他做到傷口不醜陋。


    進行局部麻醉,開始縫合傷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怕,小男孩話很多,絮絮叨叨的,


    “醫生姐姐,你好漂亮,是仙女來幫我們的嗎?”


    “是,仙女幫你治療,很快就會好。”


    “醫生姐姐,剛才我真的以為要死了,那個軍人叔叔突然抱住了我,然後那些磚頭牆就都砸他背上了,他不會有事吧?”


    “不會。”


    “醫生姐姐,我的爸爸媽媽、弟弟妹妹都沒了,人死了,會上天堂當神仙嗎?”


    “會的,他們都會當神仙,保佑你平安快樂。”


    約莫半小時,這邊傷口剛縫合完畢,宋清清用鉗子挽了一個漂亮的結。


    隔壁手術室護士衝了過來,神色焦急道,“宋軍醫,鍾院長請你過去。”


    將小男孩交給護士,宋清清應下。


    她一進門,就見一群人圍著鍾院長,還有一個趴放在手術台上的傷者。


    見她來了,鍾院長眉頭稍微舒展了些,但臉色依舊深沉,


    “小宋,你來看創口,然後說說你的判斷。”


    幾名會診醫生給宋清清讓出一個口子,


    她很快到了手術台跟前,檢查了片刻,也擰著眉道,


    “背部重創,但傷者身體素質好肌肉強健,所以整根脊柱的四處重傷,有三處都被肌肉包裹可以修複,但最嚴重的是第二胸椎附近,被尖銳物刺穿,此傷者可能會高位截癱。”


    “他才二十七歲,是此次平城地震救援總指揮,隸屬北城特訓營。”


    鍾院長搖著頭解釋,眼底全是惋惜,剛才已經喊了醫院所有能討論想法的人過來,討論的結果都是毫無辦法,所以最後的希望在宋清清這。


    潛台詞不用多說,這樣的頂尖軍中人才,前途無量,如果高位截癱,對國家、部隊都是巨大的損失,而且,他個人也會極其痛苦吧。


    從雲端跌落泥潭。


    宋清清腦海裏想起剛才,小男孩那亮晶晶的期盼,心中鬱結,


    她剛跟人家保證說會好的,


    怎麽能欺騙小孩子!


    可,就算她自帶手術顯微鏡功能,


    但,她也不是魔法師,無法變出已經消失的東西,就像小男孩的右手。


    還有非救不可的理由嗎?


    她可以盡全力,但是,這次真的無法承諾。


    她默了半晌才對鍾院長道,


    “一成,我隻有一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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