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上上簽。


    林北玄從地上站起來,黑暗如同披在身上的衣紗,與他顯得格外親昵,原本俗世夜間陰森的環境也在此刻溫和起來。


    生於黑暗,享受黑暗。


    如今在林北玄能在黑暗中正常視物,和白天沒什麽區別,隻是讓他有些氣餒的是,他希望自己當個術師,結果卻越來越往戰士的方向發展了。


    胸間提起一口氣,龐大的氣力將腳下地磚都踩裂,頓時‘砰’的一聲,林北玄朝著嬰靈飛速衝了過去,口中念道。


    “狂歡!”


    在命格附屬技能使出的刹那,黑暗中仿佛響起一群人瘋狂的高呼,他手上動作一輕,持拿驚鬼堂的那隻手變得流暢自然起來,連空氣阻力都消失了。


    驚鬼堂攜著滾滾黑煙,便向嬰靈拍了過去。


    這時嬰靈利爪陰氣滾蕩,正巧向老乞丐喉嚨抓了過去,可感應到身後有危險襲來,立即便轉身,擊向後來者。


    “轟……”


    蓄力、暴擊!


    利爪與驚鬼堂碰撞在一起,發出低沉的爆鳴,一股巨力順著手掌一路傳遞到嬰靈身後,刮起劇烈的陰風。


    手掌被摧枯拉朽的折斷,化為灰霧爆開。


    赤木道人驚訝的發現,對方手裏那毫不起眼的黑色堂木,不僅對嬰靈身體能造成傷害,連自己寄居於嬰靈腦中的魂識都受到了打擊。


    自己那一縷魂識在瘋狂顫抖,從驚鬼堂彌漫出的刑罰陰氣使他宛若受刑般難受。


    隨著他眼前恍惚,仿佛看見高堂之上,一個身穿官袍,威嚴直正的長須男子向自己丟出刑罰令箭,周圍衙差齊齊上前將自己拖入刑房落下大板。


    “啊……”


    這回嬰靈口中的嚎叫聲裏夾雜了赤木道人痛苦的喊聲,林北玄這一下,差點將他從嬰靈魂體中給打了出去。


    “你為什麽沒死?”


    赤木道人震驚的望著林北玄,先前嬰靈那聲咆哮已經使出了全力,普通人在受到這樣的攻擊後應該立馬被吼的魂魄離體才對。


    可對方現在不僅沒事,反而詭異的實力大增,達到了能威脅他魂識的程度。


    他修行一生,還從未見過這番景象,能將魂體裏他人意識打出去的門道。


    “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赤木道人心中已經升起恐懼,他猜不透林北玄的來曆,更不明白對方前段時間還隻是個任他揉撚的普通人,短短幾天就有了摸到開府門檻的實力。


    而他可是用了近二十年,花費無數錢財才勉強達到這一步。


    一股熊熊妒火在赤木道人心中燃燒,他目光貪婪,想要從林北玄身上獲得他變強的秘密。


    林北玄注意到赤木道人貪婪的眼神,眉毛挑了挑,他獲得過對方命格,已經猜出了赤木道人的想法。


    對此林北玄不由氣笑,腳下輕盈,頃刻間就來到了嬰靈麵前。


    嬰靈瞳孔一縮,開始哇哇大哭起來,聲音當中夾雜著許多不同的人聲,他們有的在慘叫,有的在哭泣。


    聲浪一層疊一層,仿佛有一種詭異的魔力,聽到聲音的人生命力會快速流逝,動作變得無比緩慢。


    林北玄頂著音浪,他距離嬰靈最近,受到的傷害難以想象,頭發自顱頂開始漸漸變得花白起來。


    這是嬰哭,十二常鬼嬰靈從出生起就會的能力,每一秒都會奪走範圍內活人的生命,鬼魅邪祟則會被哭聲驚嚇,想要遠遠逃離。


    解決的方法也很簡單,隻要堵住耳朵就行。


    可是瞥一眼不遠處的老乞丐,受到哭聲影響,他渾身氣息已經迅速低迷下去。


    林北玄臉上露出凶戾之色,猛一咬牙,腳下絲毫不退,直接頂著音浪迎了上去。


    手中驚鬼堂在這關鍵時刻忽然爆發,頓時一陣恐怖的刑罰陰氣像是有意識般主動攀爬至林北玄臉上,形成道道詭紋。


    身後黑煙繚繞,漸漸匯聚成了一座森嚴法度的府邸,府邸主要以冷色調為主,在黑煙中若隱若現,讓人看不真切。


    可是當府邸出現的那一刻,嬰靈就像炸毛了一般從地上跳了起來,麵容驚懼,連哭聲都止住了。


    這番動作連赤木道人都控製不住,像是嬰靈潛意識裏最懼怕的東西,當府邸升起之際,嬰靈本能的想法就是逃跑。


    “該死,你跑什麽!”嬰靈口中傳出赤木道人的怒斥。


    然而當他看向林北玄那雙眼睛時,魂識莫名一突,隱隱有種即將被牽引而出的抽離感。


    這回連他也有些怕了。


    隻是林北玄哪裏會放過他,府邸前黑煙化作成了一條冰冷粗重的鎖鏈,發出‘叮鈴當啷’金鐵交錯的摩擦聲,向著嬰靈延伸而去。


    “不、不!”


    “哇……”


    那條鎖鏈纏繞在嬰靈身上,赤木道人和嬰靈驚懼的聲音同時傳了出來。


    當見到黑色鎖鏈的那一刻,赤木道人終於知道林北玄背後那座府邸是什麽了。


    他的記憶回溯到自己曾經七八歲的時候,那時他還是森羅觀的道童,森羅觀也不似如今這樣。


    ……


    “師傅,為何這世間會有那麽多邪祟呢?”


    樸素簡陋的道觀裏,道童戴著帽正,臉蛋紅撲撲的,冬日裏哈著冷氣,坐在自己師傅旁邊,他們麵前,是被擦拭幹幹淨淨的祖師神像。


    觀外寒風蕭瑟,飛舞的雪花時不時透過門縫吹進來,鑽入道童脖頸,讓他總在緊著自己衣服。


    老道士低頭看了眼道童,溫柔地幫道童衣領向上拉了拉:“世間邪祟多少,其實皆因人而起,太平盛世人民安居樂業則邪祟少,戰火連年百姓流離失所則邪祟多。”


    “師傅的意思是人死後就會變成邪祟嗎?”道童皺著眉頭問道。


    老道士搖頭輕笑,目光中露出了一絲追憶。


    “是,也不是。”


    “邪祟分為幾個種類,我們人所化的隻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在以前,鬼門不關,黃泉未斷的時候,我們人死後要去的地方叫做冥府,很少會在世上化為邪祟。”


    “冥府?”


    “對,那是個很奇特的地方,它收留冤死亡魂,如果你是個好人,會送你上奈何橋重新輪回,將來大富大貴,一生少病少災。


    可如果你是惡人,將會受到很可怕的刑罰,被埋在彼岸花開的土地裏,或是永墮黃泉陰河之中……”


    老道士繪聲繪色講述著,道童聽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脫口而出道:“那我以後一定要做個好人,要上奈何橋。”


    “你一定會的!”老道士欣慰的哈哈大笑,隨後卻默默歎了口氣。


    “如果那裏還在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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