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對於這些快要化為實質的敵意,李玉英絲毫沒放在心上。


    不以為意地笑著道:“嬸子,我要說的事可是事關你們寶貝兒子的,你們確定要在這裏說?”


    涼風嗖嗖,李玉英說完這話後,感覺到周家幾人的視線更是冰冷憎恨了。


    趙翠紅從李玉英的語氣裏感受到了一絲絲的威脅,她心裏恨得不行,咬牙切齒地推開了院門:


    “進來說!”


    說完後,就先進了院子。


    感受到李玉英也跟著進來之後,才放寬了一點心。


    “你要說什麽?”


    “你想說什麽?”


    剛一進到院子裏,周杜鵑和周桃花就異口同聲地質問了起來。


    李玉英淺淺一笑,語氣幽幽地說著:“我聽村子裏的人說,前年冬天,生產隊組織去青龍山打獵的時候,周大哥為了救幾個村子裏的青年,被野豬踩了某個地方,傷到了命根子,縣城的醫生直接下了診斷,以後周大哥子嗣艱難……”


    隨著李玉英的話出口,周家幾人的臉色都越來越難看。


    李玉英說話的時候一直注意著周家幾人的臉色,看到一家子臉色都難看的像死了媽一樣,她懸著心的鬆了下來:看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沒錯,周景雲確實傷了命根子。


    隨即,臉上的笑都變得得瑟了起來:“你們說,如果阮知青知道了這個會怎樣?”


    短短一句話,就像一盆冷水,將周家人剛剛的開心潑得煙消雲散:淼淼知道了可咋整?


    是啊,他們從來都沒給淼淼說過這事,淼淼知道了可咋整?“


    “阮知青不單單是海城來下鄉的知青,人家還有個當師長的爹,幾個哥哥也都是在部隊裏,就連母親都是在部隊醫院。


    你們心裏覺得,這樣的人家戶,會允許自己的閨女找一個不能生育的男人當對象?


    你們說,如果真的到了談婚論嫁的那一天,阮家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動怒,打壓報複你們家?”


    周家幾人越聽越覺得有這種可能:阮師長雖然看起來很正派,不像是會打壓報複人的。


    可是,他也是一個疼閨女的,就衝他們兩口子因為聽到沈清明說阮知青在鄉下處對象,立馬就忙著趕過來的著急樣,如果真的被阮家知道了阿雲不能生育這件事,肯定會覺得他們周家故意欺騙阮知青,到時候,護犢子的阮師長肯定會暴怒的!!!


    心裏雖然害怕,可是,趙翠紅強壓在心裏,咬牙切齒地對著李玉英質問:“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和你們成為一家人啊!”


    李玉英想得很好,既然阮淼淼把阮三哥送走,斷絕了她靠著阮文斌過上好日子的機會,那她就攪合阮淼淼的感情。


    她不好過,阮淼淼也別想好過。


    而且,周景雲也算是十裏八鄉最有出息的男人,也就是年紀小,剛滿二十,前年的時候又因為傷到那裏,不然,就鄉下的規矩,肯定前年去年就定下了親結了婚,哪裏會便宜了阮淼淼?


    不能生又怎樣?


    有錢不就行了?


    別看周景雲和周家一家子都努力隱藏了,她李玉英還是抽絲剝繭,發現老周家的日子比別人家好上了不少。


    能嫁給周景雲,她李玉英不吃虧。


    所以,在趙翠紅問她想幹什麽的時候,她就一臉坦然地說道:


    “嬸子,阮知青是知青,我李玉英也是知青,我也念到了高三,家裏還不像阮家有三個哥哥,我隻有兩個哥哥,以後結婚了也不需要幫扶娘家,能夠和你們好好過日子。


    而且,你們也看到了,下鄉大半年,我也老老實實地跟著下鄉掙工分,確實是個能吃苦能踏實過日子的人。


    像阮知青那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每天就上工一個小時,平時還喜歡去逛供銷社去國營飯店下館子的女人,一看就不是踏實過日子的。


    你們與其選她和周大哥過日子,倒不如選我,我以後嫁給了周大哥,肯定會和他好好過日子,好好孝順你們兩個老的,好好待大姑子小姑子她們……”


    李玉英將自己來之前在心裏打好的草稿都說了出來,她認為,靠著自己誠懇的態度,肯定能夠說服周家人。


    可是,話隻是說了一半,周桃花就紅著眼吼了起來:“你給我閉嘴!


    我就是樂意讓淼淼姐享受,就是樂意讓她逛供銷社下館子。


    除了淼淼姐,我誰也不要!”


    周杜鵑的眼眶也紅了起來:自己大哥真是的,當初怎麽就要出手救那幾個人?


    害得自己不能生,現在都配不上淼淼姐了!


    趙翠紅的心情也不好,卻還是紅著眼衝著李玉英道:“不勞李知青操心。


    我們家就是疼兒媳,就是喜歡看著淼淼過好日子,甚至,我們覺得她太勤快了,就目前我們家的情況,完全不用她去下地掙工分,她要是願意每天在家裏睡賴覺,老婆子我心裏肯定更高興,保準洗腳水都給她端!”


    “……”


    李玉英看到周家幾人的反應,心裏一驚:不是,這怎麽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自己都已經說了阮淼淼那麽多壞話,為什麽這家人還是那麽寵著阮淼淼?


    “阮淼淼給你們下蠱了?”


    李玉英覺得老周家的人走火入魔了,簡直快要成為了阮淼淼的信徒。


    “李知青,封建迷信要不得!”


    趙翠紅沒好氣地說道,說完後,直接把人往門外推:“李知青,天黑了,我們要休息了,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吧!”


    眼瞅著再不說話就要被趙翠紅給推出門外,李玉英忍不住又威脅道:“你們就不怕我去給阮知青說這事?”


    “我們自己會說清楚的,就不麻煩你了!”


    趙翠紅語氣淡漠地回了這麽一句,在把李玉英推到門外的時候,湊到對方的耳旁,壓低聲音補了一句:“如果,你敢去惹淼淼不開心,老婆子子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上山撿柴,摔死一兩個不識路的知青是不是很正常?”


    ???


    院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李玉英從極致的恐懼中回過神來:這個老婆子竟然因為阮淼淼就想弄死自己?


    剛剛的那一瞬間,李玉英感受到了趙翠紅想要弄死自己的決心。


    打了個寒噤,她跌跌撞撞地往知青點趕了回去……


    院門關上的那一瞬間,趙翠紅所有偽裝出來的堅強全都煙消雲散。


    雙眸猩紅,臉上是說不出來的難過。


    “媽,咋辦?淼淼姐會不會因為這個不要我哥啊……”


    看到老媽進來,周桃花直接開嗓子哭了起來。


    一旁的周杜鵑雖然沒有說話,可是,整個人已經哭得開始抽起來。


    就連李建軍,都悶不吭聲地坐在院子裏一口接一口地抽著旱煙。


    趙翠紅吸了吸鼻子,強壓著鼻尖的酸澀,對著兩個閨女道:“不管你們淼淼姐知道了會怎麽做,咱們都得告訴她這件事。


    咱們老老實實做人,絕對不能蒙騙你們淼淼姐。


    至於你們淼淼姐知道了之後還會不會和你們哥哥在一起,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們要尊重淼淼的選擇,不管她怎麽選擇,她都是我們的淼淼,是我們家配不上她……”


    說到這,趙翠紅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捧著臉哭了起來:她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稀罕得不行的媳婦兒,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都給對方的媳婦兒,怎麽老天這麽殘忍,要搶走對方啊……


    趙翠紅這一哭,周桃花兩姐妹也跟著哭得更厲害了。


    就連周建軍都在默默抹眼淚……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周景雲和阮淼淼敘了一會兒情之後,擔心兩人還沒結婚,待久了影響不好,就往家裏趕。


    哪知道,一推開院門,就看到自己家裏人哭成了一團。


    瞬間,周景雲眉頭皺起,連忙追問起來。


    “哥哥,我不要失去淼淼姐啊……”


    周桃花哭得一抽一抽的,她甚至在心裏想好了,如果淼淼姐知道自己哥哥不能生育二人分手之後,她一定要求淼淼姐別排斥自己,她還想跟著淼淼姐,想要待她好……


    她不知道,她這番哭訴給周景雲的衝擊力有多大:難道,自己沒回來的時候,淼淼給他們說了什麽?


    難道,淼淼得了什麽絕症?


    “到底怎麽回事!”


    周景雲的語氣滿滿都是急切。


    “哥……”


    周杜鵑哭哭啼啼將剛剛的事說了一遍。


    聽完後,周景雲整個人都懵了:“就因為這?你們就因為這個傷心成這樣?”


    周家幾人看到周景雲的反應,立馬反駁道:


    “這話不嚴重?


    你都不能生啊!


    隔壁的春花嬸子就因為不能生孩子整天被二奶奶打,還罵她是不能下蛋的母雞!


    你不能生,阮伯父他們那麽疼愛淼淼姐,肯定不會答應你們的……”


    趙翠紅也接著周桃花的話說了起來:“前年冬天的時候,已經有三家姑娘拖王媒婆遞話想和你相看,後來因為你傷到了那裏,就沒有下文了。


    兒啊,媽知道你稀罕淼淼那丫頭,可是,淼淼是個好姑娘,咱們不能耽誤人家啊。


    這種騙人的事,咱們家不能幹啊!”


    “……”


    看著一家子心眼都快偏到阮淼淼那裏的家人,周景雲有些無語地說著:“這事,我早就給淼淼說了。


    你們忘記了,當初大姐離婚的時候,我們還借口用這個假裝想搶王大牛的兒子,逼得他們簽了斷親書?”


    經周景雲這樣一提醒,周家幾人想了想,好像是這樣沒錯。


    “那,淼淼怎麽說的?”


    “淼淼姐能接受?”


    ……


    看著家人們殷切的目光,周景雲隻能夠硬著頭皮道:“淼淼說不重要,隻要我待她好就行!”


    “這哪成?”


    趙翠紅聽到老兒子的話,激動地反駁道:“這事是咱們老周家對不起淼淼,要咱們老周家一家子都對淼淼好才行!”


    “對,哥,你本來出身就比不上淼淼姐,還有點缺陷,光是你一個人對淼淼姐好怎麽行?我這個當妹妹的也要幫著你對淼淼姐好!”


    周杜鵑拍了拍胸脯,一臉堅定地說著。


    周景雲聽到四妹這話,心裏很無語:哼,你想自己對淼淼好,就自己對,別打著我的旗號。


    周桃花更是說得過分:“哥,實在不行,你和淼淼姐把我過繼了,我給你們當閨女,以後給你們養老送終?”


    越說,周桃花越覺得有道理:那樣,自己就是淼淼姐的閨女,伺候起淼淼姐起來就更名正言順,看別人還有什麽資格說三道四。


    “你這傻丫頭說什麽渾話?”


    趙翠紅一巴掌拍在了周桃花的頭上,低聲罵了起來:“你和你哥是一輩的,怎麽能夠過繼給你哥?


    要過繼,也是過繼你的外甥女外甥他們……”


    “媽……”


    被自己老媽反駁,周桃花氣嘟嘟地反駁了起來:“媽,大丫他們才多大,過繼過去還要淼淼姐照顧,你忍心讓淼淼姐照顧他們,忍心讓淼淼姐吃苦?


    我就不一樣,我現在的年紀正好,不大也不小,過繼過去剛好能夠伺候淼淼姐……”


    “……”


    趙翠紅:你可真是我的孝順好閨女啊,老娘在這裏,你還想著去伺候別人。


    不過,不得不說,這個提議還挺讓她心動的,試探性地看向了周景雲:“要不,雲娃子……”


    “媽……”


    周景雲一看趙翠紅這副樣子,就知道她要說些什麽。


    小妹胡鬧就算了,怎麽連媽也跟著不靠譜起來?


    他冷著臉,對著周桃花道:“你們淼淼姐喜歡清靜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怎麽想著過繼,就是想去吵她!


    浪費她對你們這麽好,剛剛還給我說讓你們回去念書,多學點東西……”


    “念書?”


    “不要!我寧願去種地也不願念書,念書太難了,我根本就聽不懂!”


    “我也不要去,書上的字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一聽到要去念書,周桃花兩姐妹的頭就搖成了撥浪鼓。


    之前對閨女念書也沒什麽執念的趙翠紅卻突然間就醒悟了過來:


    “念,明天就送你們兩個去公社那邊的中學報名,給老娘念!”


    “媽……”


    聽到老娘居然答應了大哥的提議,周桃花哭喪著臉道:“媽,家裏的錢要留著給我哥娶淼淼姐的,我就不去浪費這個錢了。”


    “媽,我也不浪費了我,我成績又不好,去念書就是浪費錢,在家裏還能幫著你照顧淼淼姐不是?”


    周杜鵑也接著周桃花的話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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