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次日,蘇雲照等人剛出回春堂,便看見李府的馬車,蘇雲照看了一眼陳敏意,這才提著裙子老實上了前頭的馬車,“柳姐姐,你怎麽親自來了?”蘇雲照打著哈哈。


    容玉柳此時才睜開眼,看著蘇雲照那心虛的模樣,不由得用團扇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嗔道:“我若不來親自接你,隻怕你也不會回李府吧?也是,繡坊沒人管著你,你自可以恣意而行。”


    蘇雲照“嘿嘿”一聲,抱著容玉柳的手臂撒嬌:“柳姐姐。”


    容玉柳見狀,笑道:“多大了還撒嬌啊?”又正色道:“隱暄都同我說了,我不反對你們查這事兒。隻是如今疫病來勢洶洶,我心裏實在不放心。你聽姐姐的,這事兒就讓隱暄他們去查吧。”


    蘇雲照卻不願意,隻說道:“柳姐姐,我一向聽你的話,隻是這次不能了。我和敏意與那萬花樓背後的主子有點過節,關於他們的事,我勢必要查到底。”


    容玉柳自然知道蘇雲照不會乖乖聽她的話,無奈地歎口氣,“我就知道我勸不了你,即使你今日跟我回了李府,想必也會偷偷溜出去。也罷,我不攔著你了。隻是你要保護好自己,莫要受傷。”


    蘇雲照心裏擔心自己去查萬花樓的事會染上疫病,看了看容玉柳,乖巧道:“柳姐姐,要不你隨便把我們安置在一個地方吧。”


    容玉柳豈會不知她心中所想,想了想終是掀簾對自己的侍女說道:“去城南那處小院。”


    蘇雲照一行人在院裏安置好後,先給少舒寫了一封信將這些日的情況告訴了他,讓他安心在客棧內待滿三天,三日後蘇雲照便來接他。隻是,少舒所住的客棧卻出事了,當天夜裏便有好多人出現高熱不退的情況。客棧掌櫃嚇的屁滾尿流地去回春堂請方從進他們,又派人通知了官府,官府迅速派人去守住客棧,不允許客棧內有人出去。


    蘇雲照第二日得了消息,便匆匆趕去回春堂見方從進。


    “你怎麽又來了?還想待在回春堂?”方從進臉色不大好看。


    蘇雲照行過禮後,堅定道:“方先生,帶我去同福客棧吧!我師弟在那裏,我擔心他。”


    “不行。”方從進斬釘截鐵道,“你若是在那裏染上疫病,隻會給我們添麻煩。”話罷,方從進又補充道,“李夫人日後會有用到你的時候,所以你不能去。”


    “什麽意思?”蘇雲照不解道。


    “昨日出診時,方某見客棧內吃食甚少,便多問一句。這才知道,如今城中商戶關門多日,買不到糧食了。而這商人大多重利若是買糧,隻怕會坐地起價;而百姓沒有糧食吃,隻怕要鬧起來了。”方從進一邊翻書一邊說著,又猜道,“如果我沒有多想的話,李大人此刻應該正在為開不開糧倉而焦頭爛額。”


    “三姐夫隻是六品知縣,沒有知府的命令私開糧倉…是重罪!”蘇雲照說著回過神來,“多謝方先生提醒。”說著便要轉身離開。


    “等等!”方從進合上醫書,對轉身疑惑看他的蘇雲照說道,“我隻是猜測,若無此事,便不要聲張。”


    “這是自然。”蘇雲照點點頭,而後便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李府


    容玉柳聽蘇雲照來了,朝身邊的幾個侍女投去了懷疑的目光,見她們也有疑惑這才收回視線,命人將蘇雲照帶進來。


    “柳姐姐。”蘇雲照行禮道。


    “如今城中這個樣子,你怎麽還敢出來?”容玉柳板著著臉說道。


    蘇雲照一時犯了難,不知該如何開口斟酌一番,才道:“柳姐姐我來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同你商議的。”


    容玉柳見狀也猜到她要說什麽了,便示意侍女們出去,見她們離開,容玉柳這才開口道:“你都知道了。”


    “如果我沒有聽到這件事,柳姐姐你又打算瞞我多久?”蘇雲照聽此心下一沉,忍不住問道,又自顧自地說著,“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插手這些事情,可是你是我姐姐,我難道要在一旁幹看著不成?”


    容玉柳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蘇雲照的手,輕聲說道:“不是故意瞞著你的,隻是怕你害怕。”


    “如今身在這暗流湧動的碧泉縣,怕也是怕不得了。”蘇雲照堅定道,又定定地看著容玉柳,低聲問道:“所以,三姐夫真的要開糧倉嗎?”


    “糧倉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是不會開的。”容玉柳回道,”況且,我心中已經有主意了。”


    蘇雲照心中稍安,她知道容玉柳向來是有主意的,“我能不能幫忙?”


    “我要親自去會一會這城中最大的糧商趙福德。”容玉柳說道。


    “你是想說服他開門低價買糧?”蘇雲照猜測道。見容玉柳點點頭,她看了看容玉柳的孕肚,如今已有六個月了,“柳姐姐,要不讓其他夫人去吧?或者我去……”


    蘇雲照話沒說完就被容玉柳抬手止住了,“我知道你擔心我,隻是其他夫人也有要事在身,我豈能把這事交給她們,自己獨享清閑?”容玉柳義不容辭道,“況且,隱暄是這碧泉縣的父母官,我與他是夫妻,自是共進退。”


    蘇雲照知道勸不住容玉柳,便道:“那我也要去!”


    容玉柳笑了笑,輕輕點頭,“好。”


    事不宜遲,蘇雲照一行人立即全副武裝,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這才出府去那城北趙家。


    一行人到趙家的時候,趙家大門緊閉,“夫人,這趙家是故意的吧?明明您早前就派人來告知了,如今卻是……“容玉柳身邊的侍女看著那緊閉的大門不由得抱怨道。


    ”多說無益。”容玉柳打斷了她的話,示意另一個侍女去敲門。


    大門吱呀呀地響著,門內探出一個老頭來,他捂住口鼻,警惕道:“我們府上這會兒不接客。”


    那侍女拿出令牌,冷聲道:“我家夫人有事找趙老爺,還請通傳一聲。”


    老頭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不知在想什麽,看清了令牌也是一副不讓人進的樣子,隻是說道:”老漢老眼昏花,看不清這是什麽。這當官的不讓串門,姑娘還是快走吧,免得被巡邏的人看見了,那就糟了啊!”


    蘇雲照看不下去了,徑直走向趙府大門,用力推門。那老頭一時沒防備,門便被蘇雲照推開了一個縫。蘇雲照順勢而入,那老頭連忙攔阻,卻被蘇雲照身後的侍女擋住。


    “夫人,小姐,請。”侍女朝容玉柳和蘇雲照做了個請的手勢,一行人無視老頭的阻攔進了趙府。


    趙府內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人走動。蘇雲照和容玉柳穿過長廊,直奔正廳。到了正廳門口,便見一個中年男子正在品茶,他正是趙福德。見兩人進來,趙福德隻是微微抬眼,隨即又垂下眼簾繼續品茶。


    “趙老爺,別來無恙啊。”容玉柳微笑著開口。


    趙福德這才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原來是李夫人,有失遠迎,還請恕罪。”他雖說著請罪的話,但臉上卻沒有一絲歉意。


    “趙老爺客氣了。”容玉柳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明來意,“如今城中糧食短缺,百姓生活困苦,不知趙老爺能否放些糧食,以解百姓之困?”


    “夫人說笑了,這百姓之事自然是由李大人他們管,趙某隻不過是一介糧商,如何能解百姓之困?”趙福德話鋒一轉,避開了容玉柳的請求。


    容玉柳心中微微一沉,但麵色不改,繼續說道:“趙老爺此言差矣,百姓之困,實則也是趙老爺你之困。若城中百姓因饑餓而亂,趙老爺的糧食又怎能安然無恙?再者,趙老爺若是能放些糧食或者低價出售糧食,解了城中百姓燃眉之急,趙老爺的善舉必將為城中百姓所銘記,對趙家商號的聲譽也是大有裨益。”


    趙福德聽了容玉柳的話,未有一絲動搖,隻淡淡地說道:“李夫人說的輕巧,可趙某的糧食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上來的,若是低價出售,豈不是血本無歸?恕趙某不願。”


    容玉柳見他如此堅持,心中不免有些著急,碧泉縣的商戶向來通同一氣,糧商又唯他趙福德馬首是瞻,若是不能說服他,那其他的糧商恐怕也不會同意。


    蘇雲照見狀,忍不住開了口,“趙老爺,這放糧一事於你而言有利無弊。你放糧解百姓之急,不論是官府還是百姓都會記住這一善舉,瘟疫過後,趙家何愁沒有生意可做?”


    “嗬,糧食都被低價賣出去了,瘟疫過後,我趙家哪裏還有糧食可賣。”趙福德冷聲道。


    蘇雲照見他如此堅持,心知再怎麽軟言相求也無法動搖其心意,她看了眼容玉柳,眼中閃過一絲堅決,“常言道,民不與官鬥。今日家姐身為知縣夫人親自前來商議,也無法改變趙老爺你的心意,那日後生意不好做,休怪我們無情。”


    “李大人怎會因這等小事而針對我趙家呢?”趙福德笑了,顯然並不將蘇雲照的話放心上。


    容玉柳見狀終是開了口:“趙老爺,家妹年幼,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接著又說道,”既然我們如何勸說都無法,那想必你心中自有想法。什麽條件說出來吧,隻要合理,我定會辦到。”


    “哈哈哈,還是李夫人上道,你妹子還得再練幾年啊!”趙福德放聲大笑,隨即正色道,“既然李夫人如此爽快,那趙某也不藏著掖著了。實不相瞞,趙某近日打算在京城開一家糧鋪,可一來這京城寸土寸金,以我的心意,我家在京中的糧鋪須得是最大的糧食鋪子!趙某一時還找不到合適的鋪子;二來嘛,沒人在京中照拂,趙某心中也是害怕鋪子開起來了,沒有生意可做啊!”


    容玉柳微微皺眉,隨即笑道:“我在京中有一家還算合適的鋪子,若是趙老爺你不嫌棄,那這鋪子便送給你了。”


    蘇雲照知道那是容玉柳嫁妝中最大的鋪子,驟然聽此,便有些不忿,可想到城中糧食短缺,隻得忍了下來。


    “李夫人說合適那自然是合適的。”趙福德眯著眼笑道,活像隻千年老狐狸。又話鋒一轉,感歎道,“不過,這京城達官貴人遍地都是,也不知趙某能不能在京城立足啊!”


    容玉柳聞言微微一笑,卻不作聲,隻看了眼蘇雲照,蘇雲照心領神會,”趙老爺你放糧於民此等善事,李大人自會向朝廷上報,屆時,趙家糧商名氣定響徹京城,你又何愁沒有生意可做呢?此外,若是趙老爺安分做生意,那我信陽侯府以後隻吃你家的米。”


    趙福德麵上閃過一絲遲疑,小心翼翼道:“可否容趙某多問一句,姑娘是容家的哪位小姐?”


    蘇雲照低頭一笑,又抬頭看向趙福德,正色道:“我不是容家的小姐,我是信陽侯的女兒。”


    趙福德一聽是信陽侯的女兒,臉上立刻露出了恭敬之色,起身說道:“既然是侯爺的女兒,那趙某自當遵從小姐的話。”又招呼一旁的管事,“去拿我的手信給各個鋪子的掌櫃,讓他們把糧食送到衙門去;另外,讓其他糧商也送糧去衙門。”


    蘇雲照被趙福德這突然的轉變弄得有些摸不到頭腦,趙福德轉身看她如此,便說道:“侯爺鎮守勉鄉多年,趙某心中甚是敬佩!若是沒有侯爺,趙某也不能安心在這碧泉縣做生意啊!”


    蘇雲照是有些不信他這一套說辭的,可還是同容玉柳笑道:“看來今日是托了父親的福。”


    容玉柳微微一笑,像是知道什麽內情似的,並不意外,隻是起身告辭道:“今日冒險出府叨擾趙老爺你許久,既然事情說定了,那我們便告辭了。京城那家鋪子的地契待本夫人歸府後,便著人送來。”


    趙福德聞言,十分恭敬的應下了,又親自送她們出府,與蘇雲照她們剛進府之時大相徑庭。


    馬車上


    蘇雲照看著容玉柳,打定了她知道什麽內情,容玉柳輕咳幾聲,說道:“趙老爺與他早逝的發妻有一獨子,早年鬧著去參軍,入的便是邊川的軍隊。這幾年來他頗有才幹,如今也是個都尉了,才十七呢!當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所以,趙老爺是為了他兒子能有個更好的前途,這才一口答應的。”蘇雲照說著,又兀自搖頭,“不過,他主意可打錯了,父親最是看重底下人的真本事。若是他兒子比不過別人,他就算以後免費給我們家吃米,父親都不會越過別人去提攜他兒子的。”


    容玉柳聽罷,卻是笑出了聲,“話是這麽說。可是,你呀你!姑父過年回來的時候,說的話你是一點都沒放心上啊!”


    蘇雲照一時疑惑,抱著容玉柳的手臂撒嬌道:“柳姐姐,你知道你就告訴我唄!”


    容玉柳無奈輕笑,“姑父過年的時候曾提過那趙都尉,說他年少有為,品行良好,實在是良配啊!”


    蘇雲照看著容玉柳臉上那玩味的笑容,哪裏還不明白?這是她父親給她拉郎配了!想起回京後還有母親看上的幾家公子等著她去相看,不禁有些頭大。


    ……


    趙福德說話算話,傍晚之時,李隱暄便差人捎了口信來,糧食已籌齊,清點過後便要分到百姓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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