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因是蕊娘上夜,方梳洗畢解了發髻,卻見秦煜忽然掀開帳簾,赤著腳便要跳下床。


    蕊娘忙上前:“哥兒可是要更衣?”


    秦煜搖搖頭,黑葡萄似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她。蕊娘與他相處這許多時日,即便他一字不說,依舊明白他心意,當下笑道:


    “想抱著小猴兒睡是不是?我去書房給哥兒拿來。”


    那草編的猴兒是當日蕊娘送給他的,秦煜愛得跟什麽似的,日常起居坐臥都要摟在懷裏。因書房離臥室不遠,蕊娘便隨手披了外袍,也不叫人,方開門,便覺一陣夜風拂來,顯見是要下雨了。


    沉厚的烏雲堆積在夜幕上,偏今日月光卻亮得似雪一般,雲層亦是遮掩不住。走廊上灑落著一片片的銀霜,還有燈籠投射其上的光暈,蕊娘走到書房前,正欲推門,肩膀忽的被人撞了一下,她手一抖,燈籠便落在了地上。


    “誰?!”


    話音未落,一股酒意撲麵襲來。


    醺醺然的味道卻依舊不敵身前之人掌上的火熱,秦沄的身形踉蹌了一下,下意識一把握住蕊娘肩膀,月光下,但見盈盈星目,丹唇如珠,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好像要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似的:


    “怎麽又是你?”


    蕊娘早已看出他喝醉了:“大爺怎麽在這裏?我扶大爺回房罷。”


    “你別管我。”秦沄淡淡道,“不對,是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說完便欲轉身,隻是他步伐沉重,手一抬,方要撐在牆上才能穩住。蕊娘聽到他冷淡的話語,不由心中一刺,當日王氏汙蔑她勾引主子的話雖然完全是無稽之談,但府裏又怎麽可能沒有風言風語?看秦沄的模樣,恐怕他亦信了。


    她心中霎時間湧上幾分委屈,又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本應該上前扶住秦沄,卻也道:“既如此,奴婢就先告退了。”


    “慢著,”忽聽秦沄又道,“你為何要教哥兒識字?”


    蕊娘道:“說句不怕大爺惱的話,我看哥兒,便像看自己的孩子一般,不忍見他天資荒廢,因而才鬥膽僭越。”


    秦沄一時無話,低聲道:“是了,你有夫又有子……”


    蕊娘沒有聽清他的低喃,便以為他沒有吩咐了,正欲彎腰撿起地上的燈籠,隻是她身上的外袍本是草草披著,之前被秦沄那一撞,就有了滑落的趨勢,此時翩然落地,露出她外袍下的一身寢衣——


    那月白色的料子素淨雅致,月光一照,愈發顯得單薄。襟口一對漂亮的鎖骨,仿佛蝴蝶停棲在她胸前,因是入睡前,她亦早已解了裹胸的白綾。


    喉頭不由滾了一滾,隻覺醉意上湧,愈發昏蒙。


    “……你,趕緊走。”


    總是這個女人,總是這個讓他心煩意亂的女人。


    區區一個奶娘,還是有夫之婦,他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難道還會被她勾引了去?


    可是秦沄不知為何,就連喝醉了,做夢也會夢到她。聽到她提起自己的孩子,心中便不悅,看到那王氏汙蔑她,她渾身狼狽地跪在地上時,恨不得當場就扒了王氏的皮。


    說來說去,都是這個女人生性狐媚。她這般處心積慮,定然也和那些惹人厭煩的女人一般,隻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地位,想求一個榮華富貴罷了。


    這樣想著,秦沄才感覺自己心裏似乎好過了許多。正欲舉步,腳下又是一個踉蹌,蕊娘自然不能不管他,忙搶上去扶住。


    那一身溫香軟玉欺近上來,秦沄隻覺鼻端一陣幽幽甜香。


    溢出的味道……


    果然,她又來勾引他了。這個妖,連做夢也不放過他!


    他一把抓住蕊娘,旋身就將她壓在了牆上。


    “唔!唔!!!”


    當下蕊娘隻能拚命用手捶打秦沄的背,奈何秦沄生的高大挺拔,此時便仿佛一堵鐵壁般將她困在牆角,如何是她能撼動的?


    心中不由又驚又羞,不明白他為何要突然輕薄自己,分明前兩次,她已在他麵前半裸了,他亦是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奈何再如何思量,眼下已是木已成舟,秦沄的舌趁她驚呼時撬開她齒關,直接長驅而入。


    蕊娘當下眼中一熱,幾乎要淌下淚來,


    “……果然……說,你是不是存心勾引我?”


    秦沄將舌從她口中拔出,月光下,隻見明晃晃地便是一縷縷銀絲粘在二人口間。蕊娘的小嘴被他含了這片刻已是紅腫了,微張著唇瓣嬌聲喘息,聽到他低啞的聲音,又委屈又惶急:


    “我何曾勾引過大爺,我……唔……”


    ——話未說完又被他含住小嘴,這次卻是拖著她的丁香往自己口中喂,秦沄啞聲喘息著,死死勾著那香舌不許她逃跑:


    “三次,三次都在我麵前衣衫不整,還說你不是存心的!”


    “我沒有……”


    “大爺,不要……”美人兒語帶哭腔。


    “嗚嗚,不行……,不行的……大爺,求你饒了奴婢罷……”


    眼下這般的光景,秦沄又怎麽可能饒了她?


    蕊娘想到自己的清白已是丟了,如何不氣苦。


    蕊娘頓時大驚,走廊昏暗,隻有地上那一隻燈籠的燭火和幾許月光而已。況看秦沄醉得這樣厲害,恐怕也是不會憐惜她了,不由含淚求懇道:


    “大爺,奴婢真的沒有勾引大爺的意思,求大爺饒了奴婢罷……奴婢已非完璧之身,殘花敗柳,配不上大爺,求大爺……”


    良久,秦沄方長長吐出一口氣,在她耳邊輕嗤了一聲:


    “配不配得上,我說了算。”


    秦沄身上還穿著衣衫,蕊娘如何肯依?隻是搖頭,忽見他眸光一動,抓著她就將她轉過身。


    那走廊並不寬,一邊是牆,一邊就是美人靠,蕊娘的身子被用力按在美人靠上,


    其時夜色雖沉,但那月光是何等的亮堂?方才蕊娘被抵在牆上時,因著屋簷遮擋,雖說依舊是在室外,到底還有能幾分心理安慰。


    此時月光卻全灑落在她身上,她半邊雪白身子都探出了欄杆外。仿佛為她蒙上一層輕紗,隻是月華也將她眼下的模樣照得一清二楚——


    緋紅的小臉,微張的櫻唇。


    忽聽遠處傳來腳步聲,一點燈火在夜色中搖晃著,有人大聲道:


    “老姐姐,你聽前頭是不是有什麽聲音?”


    蕊娘一驚,渾身冷汗都下來了。


    原本她就一直在擔心會被巡夜的婆子撞到,眼下可如何是好?匆忙間想到自己原本來此的目的,忙道:“大爺,書房!快進書房!”


    秦沄道:“為何要去書房?”


    蕊娘急道:“要被人撞見了!”


    卻聽身後的男人聲音裏竟透出幾分興味:“這豈不是剛好?正好讓人看看。


    蕊娘羞憤欲死,當下不由心頭一涼,難道自己真的,真的要……


    她進府前,也曾聽到一些大戶人家的荒唐事,眼中淚水愈發洶急,卻聽到秦沄歎了一聲:


    “罷了。”


    說罷蕊娘身子一輕,已是被秦沄打橫抱起。順手撈起地上的衣衫,待秦沄推門進屋掩上門扉時,那兩個巡夜的婆子才堪堪走到十幾步開外。


    其中一人道:“怎麽聽著又像是沒有聲音了?”


    另一人道:“準是你吃多了酒,你可斂些罷,當心被大爺知道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婆子一聽她提起秦沄,霎時間便覺一寒,忙笑道:“我不過這會子吃兩杯罷了,這三更半夜黑燈瞎火的,大爺還會在附近不成?”


    她卻哪裏知道,秦沄已將她二人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隻是此時美人在懷,毫不在意而已。


    那書房中漆黑一片,或許是有黑暗的遮掩,她終於也放開了些許,忽聽窗外悶雷滾過,原來是久久蓄勢的大雨終於落了下來,趁著雨聲,秦沄用撬開她小嘴:


    “大點聲喊,……你若是叫得我高興了,我就放了你。”


    她此時是再也不信秦沄口中的“放了你”三字了,隻是蕊娘若咬唇隱忍。


    當下那屋外狂風暴雨,屋內的聲響愈發肆無忌憚。


    若是屋中有燈光,愈發得狼藉不堪。可憐蕊娘丟了清白不說,哪能料到秦沄竟這般。或許是醉意所致,身上的男人便仿佛一頭猛獸,蕊娘神誌也是愈發迷蒙。


    就這般到得卯時,天已是快要亮了。


    秦沄做了幾次後終於沉沉睡去,蕊娘拖著酸軟不堪的身子坐起身。


    她不敢再耽擱,匆匆將書房中那些的痕跡清理幹淨,甚至還給秦沄尋了一床紗衾蓋上。又穿上已經被撕得破爛不堪的寢衣,披上外袍,一路躲躲藏藏,總算有驚無險地回至了房中。


    羅帳內,秦煜睡得正熟。想必是久等她不至便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小手裏還緊緊揪著一隻蕊娘做的荷包。


    蕊娘想到正是這孩子的父親將自己強行發生關係了,還不知日後要如何,當下眼中又流下淚來。


    秦沄最恨的就是勾引他的女人,雖說她從無此意,可如今已是百口莫辯了。恐怕秦沄醒來,自己立刻就會被攆出去吧,一時間,那心中的痛意也不知是恨還是傷心,分明她應該恨透了那個奸汙她的男人,可是……


    眼下唯盼著秦沄喝多了,不記得昨晚發生之事。所以蕊娘才會將所有的痕跡都清理幹淨,又趁他未醒便匆匆離開。


    一時想到當時的場景,臉上一紅,忙回至房中,悄悄地打了熱水。


    原想進屋服侍秦煜起身,隻是身上實在撐不住了,好在那張氏和李氏都是厚道人,見蕊娘身上不好,便道:“姐姐今兒就先歇歇罷,哥兒那裏有我們呢。”


    蕊娘方放了心,隻在床上歪著。又怕秦沄叫人來將自己攆出去,又想到他若是什麽都不記得了,自己也就白遭了這一場欺辱,亦不知是該酸楚還是該慶幸。


    就這般胡思亂想著,終於沉沉睡去,卻是一日無話。


    且說這邊廂,玉姝因蕊娘白日來問給秦煜請先生的事,心中忽冒出一個絕佳的主意——


    若說先生,這府裏不就有個現成的?


    蕭璟的學識,那是程海都讚不絕口的,且他又年輕,素來溫文,即便秦煜身上有那一樣怪病,由蕭璟教著,總比那些隻會之乎者也掉書袋的老儒生要好。


    這日便趁著蕭璟來上課時將事情說了,因道:“你允還是不允?你若是允了,我這就告訴外祖母去。”


    蕭璟道:“我哪敢不允,否則姑娘若是不發我的工錢,我豈不是要去睡大街了。”


    玉姝不由啐他一口:“你再渾說,當心我讓爹爹辭了你。”


    卻聽蕭璟歎道:“真真是沒天理了,我一人做三份工,如今竟還要遭這等威脅?”


    玉姝猶還不明白他說的“三份工”是什麽,縱讓他做秦煜的先生,也不過是兩份……合身上去就要擰他:“你……不要臉!”


    卻被他趁勢一把摟住,口中還逗她:“你顛來倒去地怎麽總這幾句話,下次若要罵我,還得換點新花樣才好。”


    當下玉姝隻得扭身過去不理他了,隻是她這般的柳眉輕顰,薄怒微嗔,那是何等嬌態,反倒教蕭璟越看越愛罷了。一時哄她道:“好了,你不是說那話本已寫了不少嗎?隻不知我有沒有這等榮幸,能瞧一眼姑娘的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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