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秦沄因誤會蕊娘定親,心神俱慟之下冒雨趕至池家,一番心意剖白,終致眷屬初成,二人已許下連理之約,正是情真意切、相思綿綿。


    且不說秦沄此時心中何等歡喜,秦母近日也正為他的婚事煩憂。秦霜、玉姝相繼出嫁後,秦母膝下便隻剩一個待字閨中的幼孫女兒秦露,和秦沄這個喪妻多年的長孫。


    秦露還未及笄,倒不急。但秦煜今年也有六歲了,長孫卻始終沒有續弦的意思,教秦母如何不焦心?


    先前她因取中了玉姝,隻覺這門親上加親的親事極為相配,誰知一是秦沄無意,二則如今玉姝已嫁予攝政王,秦母的一腔心思自然付諸流水。


    如今秦母隻好再將目光投到京中其他適齡女孩兒身上,看了已有十數家,卻都不甚滿意。因這等事,男人自然使不上力,秦母便打發人接秦雪姊妹倆回來,也是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之意。


    秦雪因道:“大哥哥這樣的人品,自然不能娶個平常女子辱沒了他,若是小門小戶的女兒,家中大大小小事務繁多,也恐壓不住呢。”


    秦母歎道:“誰說不是呢,我也取中了幾家女孩兒,人才都是沒得說的,奈何行事總有些畏縮之氣,不夠展樣大方,這樣的,如何當得起宗婦之責?”


    又道:“偏沄兒前頭已有過一個,繼妻進門,就要矮她一頭,我倒是想替沄兒娶一個與咱們家門當戶對的女孩兒,奈何人家卻也不願意來做續弦。”


    秦霜沉硬著道:“依我之見,倒有個折中的法子。老祖宗也知道,咱們這樣的人家,嫡出庶出都是一般看待的,不過是個名頭上的不同,既如此,老祖宗何不將眼睛放在那些庶出的女孩兒身上?她們與姊妹們也是一般教養,縱略有不足,也比小門小戶的要好些。”


    一番話說得秦母茅塞頓開,道:“正是!我竟沒想到這上頭來,還是二丫頭提醒了我。”


    既是續弦,庶出也沒什麽,況秦家也不似那等輕薄人家,專愛挑這些嫡庶上的不是。


    當下又是一番商議,秦母叮囑姊妹二人回去後各自留意身邊的合適人選,不由歎道:


    “如今你們也都大了,再過一二年,三丫頭也要出門子了,我如今也沒別的想頭,不過是盼著再多幾個重孫子外重孫子,一家子和和美美,熱熱鬧鬧。”


    一句話說中姊妹二人心事,都各自沉吟不語。


    秦霜是因她至今未與傅寒江圓房,出了那種事後,她夫婦二人見麵都不尷尬,如何能像一對正常夫妻一般?


    傅重洲已從傅家搬了出去,其實論理說,傅寒江既未休妻,她也應該履行妻子的責任,可她明知那是自己的夫君,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對對方生出親近之意,恐怕傅寒江正是看出這點,又或者他心裏也不自在,方才借口公務繁忙,十天半個月都難得見一次。


    而秦雪卻是另一種光景。出嫁數年,遲遲沒有生育,這原是她的一大心結,如今卻又多了另一件教她難以啟齒之事。


    原來此處還要說到數月之前,彼時玉姝剛被當今一道聖旨賜婚給了攝政王,頭一天晚上,秦雪與丈夫在小叔子房中歡愛。


    如此三人同歡,雖然玄昭一直在裝睡,假作不知,其實那層窗戶紙也終究被捅破了。偏偏之後,霍陵還愈發變本加厲。


    那日他休沐在家,午間在上房用飯時便揮退左右,將嬌妻抱起來置於腿上,一麵親吻她的嘴唇,一麵讓她給自己布菜喂飯,一頓飯吃得好不纏綿。


    秦雪原也習慣了,她與霍陵成婚數載,始終好得蜜裏調油,像這般吃著吃著便親熱起來的事時常有之,她都被夫君按在飯桌上過不知多少回了。


    說著便秦雪臉上一紅,正欲開口,忽聽門外有人來回:“大爺,二爺來了,說是有事與大爺商議,請大爺去書房。”


    霍陵道:“知道了。”目光落在懷中柔弱無骨的嬌妻身上,忽然又道,“請二爺進來。”


    門外之人答應了一聲,很快便聽到腳步聲。秦雪一驚,忙要從霍陵身上下來,但他一左一右兩隻大手將她用力鉗住,她根本掙不開。秦雪亦是個聰慧之人,如何還不明白夫君打的是什麽主意?霎時間滿臉通紅,隻聽簾子一響,頎長挺秀的男人邁步而入,在看到坐在大哥腿上的嫂嫂時,亦是怔了怔。


    霍陵笑道:“二郎來了,坐。”


    玄昭微微一頓,隻得挑了一個離他夫婦二人最遠的位置坐下,視線也錯開至一旁,並不去看那個臉紅耳赤的小美人。


    霍陵道:“二郎尋我何事?”


    他輕咳一聲:“師叔打發人遞信來給我,如今觀中事務繁多,師父又雲遊去了,許多事情需得我出麵。雖大哥好意留我住下,我卻隻能辜負大哥的一片盛情了。”


    原來那晚三人同歡後,玄昭雖因兄長的話輾轉反側了整整一夜,還是不欲令嫂嫂傷心。如果秦雪不願,他無論如何也不想逼迫她,即便正如大哥所說,共妻之事已成定局,但他寧願自己忍受靈犀引帶來的痛苦,也不想看到她臉上露出不甘不願的神情。


    她愛的那個人,始終隻是大哥。


    與他歡愛也不過是同情他,更因為那是大哥希望她去做的,為了大哥,她甚至甘願去侍奉另一個男人。


    念頭閃過,玄昭的眸色又黯淡了幾分。忽聽到極輕的一聲“嗯——”,女子嬌嬌軟軟的呻吟如同一支羽毛,在他心頭猛然一刮。


    ……他連忙開口:“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霍陵端坐在椅上,一隻大掌環著妻子的腰肢,另一隻隱藏在桌下,麵上卻毫無異色,仿佛自己根本沒有當著弟弟的麵將嬌妻玩弄。


    “你還未大好,何必著急?若再有不測,我和你嫂嫂還不知有多擔心。”說著,他微微側頭,含笑道,“雪兒,你說是不是?”


    懷裏的美人兒卻沒有開口,不知為何,她身子不停顫抖著,露在衣外的雪膚全都染滿緋紅,直到霍陵又催促了一遍,她方才從唇間擠出帶著哭腔的一聲:


    “是……”


    這一聲何等嬌媚?縱是傻子,恐怕也能聽出秦雪聲音裏的顫抖和隱忍情潮。


    更何況在座諸人皆耳聰目明,玄昭更是因出家修行多年,五感敏銳遠非常人可比。


    玄昭坐如針氈,忙道:“我想起還有一件要事必得處理,就不叨擾大哥了。”


    說罷,正欲起身,霍陵卻道:“你還沒用飯罷,不如吃了再走。”


    話畢也不等玄昭回答,便揚聲朝外吩咐:“打發個人,把二爺的飯菜送來。”


    因玄昭向來是吃素齋,霍陵方才有此吩咐,隻見他唇畔含笑:“若二弟這點子小事都不願意,我就隻能讓你嫂嫂親自來留你了。”


    玄昭無奈,隻得坐了回去。不一時就有丫頭捧著他的份例菜送上來,盥手漱口畢後,三人開始用飯。


    玄昭方拿起銀箸,霍陵又道:“這道翡翠玉卷不錯,二弟也嚐一嚐。”


    那翡翠玉卷擺在霍陵手邊,若是平常,自然有丫頭上來將菜挾了放在小碟子裏,再捧至玄昭麵前。但此時一眾下人已被摒退,兄長既如此說,玄昭也不能置之不理,正欲起身夾菜,霍陵拍了拍掌說:


    “雪兒,你是做嫂嫂的,還不快給二郎夾菜?”


    銀箸一頓,玄昭的手臂登時僵硬在了半空。秦雪本就滿臉通紅,此時不由驚慌失措地扭頭看了丈夫一眼,卻隻對上他眼中根本看不出情緒的笑意。


    想到如今自己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秦雪把心一橫,輕輕答了一聲:“是……”拿起牙箸,挾了一隻玉卷。


    此處卻說秦雪的貼身丫鬟青杏,因是從秦家跟著秦雪一道陪嫁過來的,向來極得秦雪信任,主仆二人幾乎是無話不談。


    近日青杏卻總覺秦雪有事瞞著自己,且連貼身伺候都不經她之手了。青杏是個聰慧之人,心裏自然留起了意,這日午間秦雪和霍陵夫婦用飯,又將他們這些下人打發了出去,因此事眾人都司空見慣,青杏自然不以為意。


    但沒過多久,玄昭也來了。


    待玄昭的份例菜都送進去後,裏頭便再無吩咐。主子不需人伺候,下人們樂得躲懶,因此除了幾個粗使的婆子,眾人便各自散去,也隻有青杏始終注意著屋裏的動靜,足等了一個多時辰,方才看到婆子送了熱水進去。


    青杏心中生疑,既是吃飯,為何需要叫水?如果隻有霍陵夫婦二人,那自然是他兩人親熱了。可玄昭也在席上,總不可能是他們三人……


    念頭閃過,她霍然一驚。這青杏亦是見多識廣,也曾聽聞過一些豪門高戶的糟汙之事,那些浪蕩公子一旦興起,什麽事怕是都做得出的。


    一時間心跳如擂鼓,但又不太相信霍陵那樣的正人君子會如此行事。既起了疑,她便避開那些婆子,悄沒聲地走到窗下。


    透過窗隙,隻能聽到屋內飄出隱隱約約的聲音,夾雜著似歡愉似隱忍的抽泣,正是女子的哭吟。


    這聲音青杏也不陌生,不由紅了臉,正欲再看,忽見一道身影閃過,她嚇了一跳,忙忙躲開,心中卻想到,方才走過去的那人似乎是大爺?可奶奶不是正在被人……難道,事情竟真如自己的猜測?!


    當下一刻也不敢再留,逃也似的離開了,屋中三人自然不知這番隱秘情事已被人知曉,霍陵正站在窗前,雖然衣冠楚楚,可衣擺擰了帕子擦拭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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