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之後,秦雪在床上休養了好幾天方才下得來地,而霍陵也告假在家,每日端茶遞水、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嬌妻。


    夫妻二人間又恢複了從前的親憐密愛,心心相印。雖然如今他們早已不是兩人,而是三人,並且這三人同行的光景恐怕要持續餘下的一生,但知曉了彼此對對方毫無保留的愛,縱人生終有憾處,也就不足為懼了。


    唯一教秦雪覺得愧對的是青杏,次日她便特特叫了青杏來,道:“原是我自作主張,替大爺將你收了房,你在大爺那裏受了委屈,歸根究底也是我的不是。”


    “如今你但有什幺要求,盡可說出來,隻要我能做到的。你我打小兒一道長大,我心裏著實拿你當姊妹一般,終究是我一時糊塗,方才誤了你。”


    說著,那眼圈兒也不免紅了。青杏如今已換回了丫頭的打扮,一件蔥綠掐牙坎肩,下係一條月白棉綾裙子。因開了臉,那容色亦是有幾分豔麗,見秦雪如此說,她也低下頭垂淚道:


    “奶奶說這話,可是要折煞死我了。我一身一體都是奶奶的,先前是奶奶擡舉我才給了我體麵,我不說感激奶奶,如何反倒怪起奶奶來了?”


    “想來是我沒福,才不得伺候大爺。但能留在奶奶身邊繼續伺候奶奶,我就是死了也甘願!”


    秦雪聽罷,自是愈發感愧,忙拉著青杏的手又說了好些話,賞了她好些衣裳首飾,從此之後,越加親密無間。


    她卻哪裏知道,青杏心內實則是恨極了她。原以為終於一步登天,終於能靠近那個心心念念的男人,誰知霍陵的那一個“滾”字,不止讓青杏顏麵盡失,更是沒了最後一點指望。


    從來沒有哪個丫頭已經被收了房,最後卻又被主子退回去繼續做丫頭的。雖然青杏知道,府裏沒人敢譏嘲她,就憑她能將那個蠢女人輕易哄得團團轉,那些人就不敢背地裏說她的閑話。


    可那女人當她是什幺?是個笑話嗎?!


    她要討好夫君時就許諾讓自己做姨娘,如今他們二人倒是你儂我儂了,倒把自己拋在一邊了?!


    想到此處,青杏便恨得牙癢癢。論相貌,論品行,她哪一點不如那?????蕩?????婦??,不過就是欠個好出身!


    這樣放蕩無行的女人,自己瞧都懶怠瞧一眼,不過是為了哄她,才在她麵前伏低做小罷了。


    其實這青杏也不想想,她既百般的瞧不上秦雪,又為何不趁機出去呢?


    她一家子的身契都在秦雪手上,隻要她說一句想出去,憑秦雪此時對她的愧疚,別說是她,連她全家都能脫籍為民。他們家原是秦家的家生奴才,世代積累,也有了些許產業,那日子過得比平民百姓殷實多了。


    而她如此兩麵三刀,分明心中毀謗主家卻還要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不過是貪心不足,眷戀這本不屬於自己的富貴金鄉,寧願做狗,也不想當人罷了。


    奈何如此一條豺狼在側,秦雪卻渾然不知,不幾日,霍陵忽道:


    “我想著二郎和你的事雖然早已定了,究竟還欠一個名分。雖說此事不好宣揚,但隻我們三人在家中把禮辦一辦,也是給二郎,給祖宗一個交待。”


    秦雪聽了,自是感動不已,隻是她雖然憐惜小叔無名無分,卻也不希望夫君委曲求全。正自猶豫間,因玄昭也得了霍陵的信過來商議此事,便道:


    “我本是出家人,如何能拜堂成親?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此事卻是不能的。”


    誰知霍陵想了一想,卻正色道:“有件事,我在心裏其實已存了許久,二郎,不若你還俗回家可好?”


    玄昭和秦雪皆是一怔,隻聽他道:“當日爹娘送你出家,原是為了掩飾霍家的共妻之秘。這幺多年,你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認,在那道觀中淒清孑然,本就是家中虧欠你。”


    “如今你既已破了戒律,又何必還要留在空門,我想爹娘若在天有靈,定然也希望你能回家。”


    如此一番話,雖然言語平淡,但玄昭和秦雪二人都聽得出霍陵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並非勉強,玄昭自然也知道嫂嫂和大哥解開心結之事,此時不免慨歎——


    從前他以為他們兄弟的感情已回不到從前了,但大哥永遠都還是那個大哥。


    想畢,他卻搖了搖頭,麵上罕見地露出一抹笑來:“大哥好意,我心領了。”說著,示意霍陵稍安勿躁,又道:


    “我自問已非空門中人,如今卻還留下,一是有師門之恩尚未報全,二卻是這名分之事,我如今已並不在意。”


    “誠然,當日我亦有小人之心,我羨慕大哥能和嫂嫂光明正大,我卻總像見不得人一般。”


    大哥之所以提出為他和嫂嫂補辦成親之禮,想必正是因為他的這個念頭罷,但如今想來,他與嫂嫂是不是夫妻,有沒有名分,難道就影響到他二人之間的情誼了嗎?


    他確實是後來的那一個,他在嫂嫂的心裏,或許也永遠都比不上大哥,但玄昭知道嫂嫂對自己有情,他們亦能恩愛廝守,如此便足矣了。


    感情固然可以爭個你死我活,且人人皆有貪欲,但若如此,最受傷害的那個勢必便是嫂嫂,那是玄昭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看到的。


    一念及此,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他和霍陵視線相觸,兄弟二人竟都瞬間讀懂了彼此的眼神——


    沒有人是生來便大度的,他們兄弟誰都不是聖人,但為了那個同樣的鍾愛之人,他們可以退讓,可以包容,可以妥協,隻是希望她能夠快樂。


    不知不覺,他二人同時勾起了唇角,在那兩張一模一樣但又截然不同的麵容上,都對著坐在中間的秦雪,露出了一般無二的溫柔笑意。


    打這日起,秦雪發現自己的日子倒比從前更加忙碌了。


    玄昭雖未還俗,但他如今大半時間都住在霍家,一是幫霍陵調養身體,二也是研究解除霍家共妻詛咒的方法。


    這幺多年,他潛心醫道,其實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困擾霍家數代人的噩夢,如今好容易有了些微眉眼,雖離有結果還遙遙無期,三人亦都是歡喜的。


    在玄昭和秦雪的勸說下,霍陵也打消了犧牲子嗣成全弟弟的念頭,他們兄弟二人約定,無論誰先讓秦雪懷孕,這個孩子都會被彼此視若己出。


    玄昭索性也搬進了上房,三人同吃同睡,同進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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