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端午不是周末,這會也還沒到2008年,所以端午這天陳一凡還是要去上課的。


    不過端午節包粽子倒是不必非要選在節日當天,這不,端午前的那個周日,張春華就帶著陳一凡,兩人拎著糯米、粽葉、還有準備好的餡料來到了王阿婆家。


    雖然陳家已經搬去新家有半年時間了,但是畢竟之前也在這住了好些年,所以周邊的街坊鄰居也都還有走動。


    尤其是王阿婆,菜地裏的菜她一個人吃不完,還會特意送到陳家店裏,讓張春華和陳建國十分感動。


    從陳一凡家搬到王阿婆隔壁之後,第一年兩家還不太熟悉,第二年開始,陳家端午的粽子都是王阿婆幫著包的。


    張春華和陳建國雖然也會包粽子,但包出來的粽子最後總是鬆鬆散散的,煮的時間長一點就爛了。


    王阿婆則不一樣,不管是肉粽、蜜棗粽還是白粽,經過她的手,總是紮得格外緊,吃起來也緊實。


    所以雖然陳家今年已經搬走了,王阿婆還是讓張春華帶著材料來她家,反正她一個老婆子也沒啥事,包個粽子又不累。


    老人在節前就來店裏說了好幾次,陳家也就不辜負王阿婆的一片好心,反正到時候多準備些材料,包好了給王阿婆多留些粽子。


    將糯米該拌醬油的拌醬油,該拌紅豆的拌紅豆,還有醃製好的五花肉,鹹蛋黃,蜜棗,提前泡過水的粽葉,綁粽子的繩子,一一在桌上擺好,就可以開始包粽子了。


    陳一凡就看見王阿婆拿起一片粽葉,將粽葉卷成一個漏鬥形狀,裝上八分滿的白糯米,再拿筷子在糯米裏麵戳幾下,然後幾下翻折,再用繩子繞幾圈,打個結,一個糯米白粽就包好了。


    這種白粽,阿婆隻用一張粽葉就能包好,煮出來還完全不漏米,手藝不可謂不精湛。


    等包完白粽,王阿婆又包了紅豆蜜棗粽,蛋黃肉粽,每個口味的粽子形狀都不一樣,都不需要用線的顏色來區分。


    壓根用不上張春華和陳一凡幫忙,王阿婆手邊就堆了好多包好的粽子。


    白粽個頭小,十個一簇,蜜棗粽和肉粽五個一簇,十分好看。


    可能平日裏也沒多少人來和王阿婆聊天,今天的王阿婆格外話多。


    一邊包粽子一邊說著陳家走了之後這邊發生的事情。


    說她菜園子的菜不曉得被哪個不長眼的偷了,還踩壞了好多沒長好的菜苗;又說這邊誰家孩子不寫作業,被打了一頓,書包還被他爸丟到大馬路上;還說家裏的孫女最近好像和孫女婿吵架了,幾個月都沒來這邊了。


    反正張春華和陳一凡也不嫌老人囉嗦,陳一凡安靜聽著,張春華時不時還搭個嘴。


    “哎,我當初就說,讓她不要這麽急著結婚,她不聽啊!”


    說到孫女,王阿婆臉上又滿是愁容。


    當初那個孫女婿,她見過,人其實不錯,就是家裏麵有些一言難盡。


    孫女那個婆婆,擺明了就有些看不上孫女,覺得自家孫女無父無母的,還有她這麽個老婆子拖累。


    可誰讓孫女喜歡呢!也看在孫女婿人不錯的份上,王阿婆也就認了這門親事,婚後更是從不上門去打擾孫女,就怕人家說閑話。


    前兩年倒還好,孫女孫女婿每次回來都笑嗬嗬的,還給她生了個重孫女,小囡囡比她媽小時候還可愛,王阿婆隻要看看就感覺自己心要化了。


    不過從去年開始就有些不對頭了,兩人雖然到她這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但王阿婆八十多歲了,什麽看不出來?


    今年更是表麵工作都不做了,孫女婿一次都沒來過她這邊,孫女來了也是麵容憔悴,一看就過得不好。


    別的事張春華還能摻和幾句,這種夫妻吵架的事,外人哪裏能說得清。


    所以張春華隻能安慰王阿婆寬心,夫妻之間哪有不拌嘴的,床頭吵架床尾和,過段時間就好了。


    “算了,我都80多歲的人了,哪裏還能管得了這麽多,兒孫自有兒孫福。”


    不過王阿婆雖然嘴上這麽說的,心中還是止不住的擔憂,孫女和孫女婿這次就怕不是簡單的吵架那麽簡單啊!


    粽子包好了,張春華原本想著帶回去用高壓鍋煮熟,再給王阿婆送一些回來。


    不過王阿婆不讓,非說她家土灶大鍋一鍋就煮好了,高壓鍋那麽小,還不知道要煮幾次。


    這條街上有新建好的樓房,也有以前傳下來的老房子,王阿婆家就是老房子,屋裏頭還保留著柴火灶。


    不過這邊柴火可不像陳一凡老家,漫山遍野隨便撿,王阿婆家的柴火都是她種的豆子、油菜這些曬幹的桔梗,一年到頭也沒有多少。


    張春華歎氣,以後要多來看看老人家才是,王阿婆這是真拿他們當一家人了。


    煮好粽子,張春華不顧王阿婆的推拉,每種口味都留了好幾串下來。


    王阿婆的孫女去年還給自家奶奶買了冰箱,粽子吃不完放冰箱冷凍裏,雖說口感差一些,但老人家不想做飯的時候煮一個,也能填填肚子。


    張春華又想到遠在老家的自家父母,還好哥哥就在父母身邊,要是都和他們一樣,出來打工了,這種節日,隻有老人自己在,得多寂寞啊!


    想到這,張春華又多待了一會,陪著王阿婆聊了會天,這有些老人呐,不怕吃不好也不怕穿不好,就怕孤獨,你能多陪他們說會話,比給什麽給他們,還要讓他們來得開心,王阿婆顯然就是這類人。


    送走張春華和陳一凡的時候,王阿婆在門口站了好久才進去。


    “媽媽,以後我們多來看看王阿婆吧,感覺她好可憐。”陳一凡回頭,見到的正是身後老人佝僂著腰轉身的畫麵。


    “行,那等你下周末放假再來看看。”張春華摸摸陳一凡的頭。


    這孩子心慈,以前看電視劇都會抹眼淚,現在雖然很久不哭了,心底還是善良的。


    不過,還不等下一個周末的到來,王阿婆先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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