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姐姐怎麽了?”


    陳一凡此時也醒了,揉著眼睛從臥室走出來,陳建國的電話一打完,她就詢問出聲。


    “小靜不知道怎麽了,突然說不念高中,要出去打工,我已經跟你大伯說了,他應該這兩天就會回去看看,有大人管著,應該不會又什麽問題。”


    雖然說是這麽說,不過陳建國想著遠在老家的侄女,眼中依舊是藏不住的擔憂。


    如今這個年代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就是在農村老家,大部分家庭都重視教育,都會送自家孩子去上學。


    除了那些整天在學校裏拉幫結派混日子、對學習毫無興趣的孩子之外,其他家長怎麽可能舍得讓剛讀完初中的孩子出去打工呢?


    即便自家孩子沒能考上高中,家裏人要麽出錢給孩子弄一個擇校生的名額,要麽就就想辦法送他們去讀中專。


    至少也要等成年後才會讓孩子去打工。


    就算實在不願意去讀高中,對於女孩來說,去護理學校就讀也是不錯的選擇,畢業後可以在家附近的衛生院當一名護士。


    這樣一來,不僅能夠獲得一份穩定的工作,還能離家近一些,方便照顧家人。


    無論如何,隻要孩子願意繼續讀書,家裏肯定會全力支持的。


    因此,陳建國對於陳靜想要去打工的想法感到非常困惑和不解。


    他一直認為兩個侄女對待學習都是很認真、很用心的。


    在曾經的學渣陳建國眼中,陳靜能夠考取500多分的成績已經相當不錯了。


    要知道,當年的他自己也僅僅考了200來分而已。


    如今時代不同了,孩子們麵臨的學業競爭日益激烈,如果時間倒退,回到他讀書的時候,像侄女這樣能考500分的學生,絕對可以算得上是班級裏的前幾名了。


    陳一凡聽到堂姐竟然想輟學去打工,心裏更不是滋味。其實之前知道陳靜中考成績的時候,陳一凡就有些莫名愧疚。


    因為上一世陳靜中考考得還可以,過了普高的錄取分數線,最後上了鎮子上的一所不算太差的高中。


    雖然不是重點高中,但至少能給她提供一個學習的機會,而且不需要交一大筆的擇校費。


    後麵高考的時候,陳靜考上了一個大專,畢業以後找了一份辦公室裏的文員工作。


    雖然這份工作談不上有多出色,隻能說一句中規中矩的人生,但不用想也知道,日子一定會比現在初中就輟學打工來得好。


    陳一凡不禁想著,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重生的緣故,導致家裏麵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從而影響到了堂姐。


    畢竟上一世可沒有分家這一出,這一世爺爺奶奶心中有怨氣,兩個姐姐又在老家跟著爺爺奶奶生活。


    說不定在日常的生活中就會被遷怒,從而影響學習成績。


    在這種大型的考試麵前,心態還是很重要的,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父母貌合神離多年,卻一定要等孩子高考後才離婚了。


    其實說到底,最應該擔責任的還是老家的爺爺奶奶,他們才是一切問題的根源所在。


    可惜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再去責怪這個責怪那個也無濟於事,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


    陳建國和陳一凡父女倆在擔心著陳靜,與此同時,陳建軍更是心急如焚,完全沒了睡意,他迅速起身,急匆匆地趕到食堂去找妻子張春麗。


    這時候距離吃完午飯還沒過多久,張春麗剛剛洗完中午工人用過的碗筷,正準備擦拭一下鍋台。


    看到陳建軍突然出現在眼前,張春麗不禁感到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按照常理來說,這個時間點,丈夫應該在家裏午休才對呀!


    陳建軍眉頭緊皺,麵色凝重地將張春麗拉到一邊,因為還有其他人在,陳建軍刻意壓低聲音,將關於大女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張春麗聽後,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眼中滿是擔憂和焦慮。


    “你下午幫我收拾些東西,我明天就回家去看看。”


    陳建軍心裏明白,這件事不能拖,必須盡快回去處理。


    想了想,又接著說:“算了,你也請個假吧,我們倆一塊兒回去。幹脆請一個星期,把事情都處理好。”


    張春麗沒有意見,孩子前程問題,光靠丈夫一個人可能解決不了問題,還是兩人一起回去比較穩妥。


    其實一開始,陳建軍隻想自己回去,先了解一下情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然後再想辦法找關係給女兒辦理上高中的事宜。


    但他突然想到,兩個女兒一向和媽媽更親近,如果自己的話女兒不聽,張春麗跟在後麵還可以幫忙勸解一下。


    畢竟,張春麗比他更懂得如何與孩子們溝通。


    陳建軍也怕自己到時候和孩子說不通,在氣頭上講了一些重話,甚至動手打孩子。


    有妻子跟著,也能攔著他一點。


    兩人同時請假意味著要損失不少工資,但眼下,這已經不是計較錢財的時候了,女兒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行,我等會就回去收拾。”


    聽到女兒說不讀書了,張春麗內心焦灼不已,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飛回家裏,將那傻丫頭狠狠臭罵一頓。


    不讀書怎麽能行呢?在當今這個社會,沒有學曆和文憑簡直就是死路一條。


    張春麗其實並不奢望女兒能夠出類拔萃、名列前茅,因為她深知自己和丈夫都不是什麽聰明絕頂的人,更無法與妹妹一家相提並論,為孩子們提供良好的學習環境。


    在張春麗看來,即使兩個女兒將來考不上本科大學,能去上一個專科學校也不錯。


    畢業後,可以找到一份坐辦公室的工作,像現在這樣的酷暑天氣,在空調房裏待著,一滴汗都不用流,多舒適多愜意啊!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盡管陳建軍夫婦文化程度有限,但他們仍努力為女兒們規劃了一條自認為最為理想的人生道路。


    張春麗真是想不通,為何女兒就無法理解這份良苦用心呢?


    她是又氣又急,這會女兒不在自己身邊,不然的話,她都想揍這孩子了,真是一點都不聽話。


    給她鋪好的路不走,還要去打工,知道外麵打工有多累麽!難道以後還想像她和陳建軍一樣去幹苦力活麽?


    這會已經快到下午上工的點了,陳建軍也不再和張春麗多說,搭上安全帽就往施工樓跑去。


    他今天可沒和工頭請假,遲到要扣錢的。


    家裏孩子讀書本來要花錢的地方就多,這趟回去肯定又要花不少,能多掙一點是一點吧。


    陳建軍走了,張春麗也沒啥心思幹活,將手中的事情搞完,她就去和食堂經理請假。


    “我說小張,你能不能幹?去年你說老家要建房子,提前三個月就請假回去了,現在又要請假,你以為公司是你家啊?想幹就幹,不想幹就請假?實話跟你說,要不是看你和你家那個可憐,上有老下有小的,去年你們回去了以後,我都不會讓你再回來繼續幹了。”


    經理站在張春麗麵前,趾高氣昂地訓斥,絲毫不給張春麗麵子,也不顧及這會周邊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在。


    被一個年齡比自己小很多的人指著鼻子罵,這滋味兒肯定不好受,無論換做是誰,都會感到自尊心受挫、顏麵掃地。


    但是張春麗沒辦法,她需要這份工作,老家還有兩個孩子在讀書呢,要是一家四口全靠陳建軍一個人掙錢,那就太辛苦了。


    所以這會張春麗隻能默默忍受經理的謾罵,甚至還得舔著臉給經理說好話,求他批了自己的請假。


    “行了行了,這次就算了,不過你也別想得太美,反正你這個月的全勤獎還有年底的獎金都沒有了,要是再有下次,你也別來找我求情,直接卷鋪蓋回老家吧!”


    他還要回去睡午覺,沒心思在這跟員工耗著。


    聽到自己年底的獎金幾句話之間就這麽沒了,張春麗有些急。


    “經理,我這請了一個星期假,扣全勤我沒意見,年底的獎金......”


    “你要是有意見,現在就可以走人,工資我可以現在就結給你。要是不給你一點教訓,其他人有樣學樣,一個個都跑到我這來說要請假,那食堂的活還有沒有人幹了?”


    經理一臉不耐煩地打斷了張春麗的話,沒完沒了還,今天他必須殺雞儆猴,讓底下那些員工都好好看著,看以後誰還敢沒事就請假。


    張春麗隻能默默閉嘴,不敢繼續爭辯,獎金已經沒了,她這會最怕的就是,自己要是再多說一句,工作都會保不住。


    這就是她不願意讓女兒小小年紀出來打工的原因。


    別人都罵到臉上了,你還要張著嘴對人家笑,說一句罵得好。


    “煩死了,又要找人來替工,不想幹趁早滾蛋,趕緊騰出位置讓別人幹......”


    經理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張春麗還能聽見他嘴裏罵罵咧咧的聲音,顯然是在說自己。


    張春麗因為請假被食堂經理罵,陳建軍這邊也沒有那麽順利。


    “建軍啊,你也知道咱們現在趕工期,大家恨不得晚上都不休息,你這一請就是一個星期的假,這不是讓我為難麽?”


    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站在陳建軍麵前,眼睛緊緊盯著陳建軍看,臉色有些不好看。


    現在這個項目本來就已經拖延了不少時間。前段時間因為下雨,工地停工了好一陣子,這樣一搞,工期就更加緊張了。


    陳建軍是他手下的老人了,幹活麻利,一個人就能頂兩個生瓜蛋子,有些技術活還必須要陳建軍來幹,他這一請假,那工程進度肯定會受到影響。


    “你捫心自問,我對兄弟們怎麽樣?去年你說要回家建房子,那會還沒到年底發錢,我自掏腰包先把你的工資墊上了,現在我這正是需要大家幫忙的時候,你卻說有事說要請一個星期的假,你自己聽聽說得過去不?什麽事非要趕到現在?你要是想休息,等忙完了這一陣子,我給你放半個月假。”


    陳建軍有些羞愧,自己這請假請的確實不是時候,但是沒辦法,他必須要回去。


    “王哥,我女兒在家鬧著不上學,我真的得回去看看,這樣吧,三天,我就請三天假,三天以後我一定回來,您看怎麽樣?”


    聽到陳建軍說三天,王奇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要是隻回去三天,他先安排別的不需要陳建軍參與的工序,倒是也能行得通。


    “行,那就三天,孩子的事重要,我也不攔著你,這是1000塊錢,我先提前支給你,你拿著用,回去和孩子好好說說,讀書才有出路。”


    王奇從錢包裏數出1000塊錢,遞給陳建軍,又拍了拍陳建軍的肩膀,表示理解。


    他家也有個混小子,之前也鬧過說要跟社會上的“大哥”去掙大錢,他能懂這種感受。


    況且自家是個兒子,還能拿皮帶狠狠抽一頓,換成女兒,確實是不太好辦,也難怪陳建軍必須要請假回去。


    這父母在外頭拚死拚活的,不都是為了子女?


    “謝謝王哥,謝謝王哥!”


    陳建軍連連道謝,王奇對他們這些手下確實是沒話說,要不然陳建軍也不會跟著王奇後頭幹這麽多年。


    “行了,趕緊幹活,明天請假,下午還是要給我好好幹,知道不?”


    王奇也不多浪費時間和陳建軍說話,對他來說,現在最寶貴的就是時間了,要是不能按時交工,賠的可都是他的錢!


    “好好好,我立馬去幹活。”


    之前陳建軍已經沒心思幹活了,但現在,就算是為了回報王哥這幾次提前支錢給自己的情誼,陳建軍覺得自己也得好好幹。


    他能夠遇上這麽好的工頭,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不能讓人家寒心。


    “哎!安全帽的繩子扣上!”


    看著往外跑的陳建軍,王奇跟在後頭喊著。


    這幫手下,真是一個人都不讓人放心,要是真出事,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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