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軍四人回到家中。


    張春麗第一件事就是將屋內的門窗全部打開通風。


    前一陣梅雨季,老家也下了好久的雨,家裏沒人住,屋子長久不通風,潮氣散不出去,悶在家裏一股子黴味。


    隨後她又將過年前收進櫥櫃的被子抱出來,拿到屋外去曬曬太陽。


    這是晚上自己和丈夫要睡的被子,雖然這會太陽快下山了,不過夏天溫度高,拿出去吹吹風也是好的,能去點味道。


    陳靜和陳潔幫著媽媽一起收拾,曬完被子又打了一盆水,將家裏的家具都擦了一遍灰。


    一般來說,兒子分家以後建了新房,又一年到頭在外打工的,即使不會讓父母住著幫忙看房子,也會丟一把鑰匙給父母。


    這樣,父母也能時不時過來給房子通通風,打掃一二。


    過年之前,還可以挑個日頭好的天氣幫著兒子媳婦曬曬被子,省得孩子回來以後要睡放了一年、又冷又潮的硬被子。


    張春麗還在糾結要不要給公婆留一把鑰匙呢,陳建軍已經直接說不給了。


    給了鑰匙,說不得過年回來以後,家裏的新房就被糟蹋得一團糟了。


    陳母就不是個幹淨人,家裏一慣來收拾得也亂糟糟的,廚房裏麵的家具、廚具更是從來不擦,油煙能積好厚一層。


    還是張春麗和張春華兩姐妹嫁進來之後,看不過去,每年過年回來都給家裏從裏到外洗刷一遍,這才看著好一些。


    這樣的人,讓她照顧自己的新家,想想確實是不怎麽放心。


    而且張春麗內心深處,也怕自己和丈夫不在家,公婆又有了鑰匙,會直接搬進來住。


    這住進來容易,再想讓他們走可就難了......


    正好陳建軍說不給鑰匙,張春麗也不用自己糾結了,大不了就是過年回來那幾天累一點,給家裏擦擦洗洗。


    這會夫妻倆離家才半年,走之前張春麗又特意將家裏收拾了一遍,衣服被褥全部拆下來洗幹淨收進了櫃子裏。


    其他能用布蓋起來的地方都蓋起來了,所以灰塵也不是很大,隨便擦一遍就好了。


    母女三人打掃家中衛生的時候,陳建軍也沒閑著,家中一點吃的都沒有,他得去買點東西,不然大家晚上都得餓肚子。


    原本的打算是今晚在老宅那邊吃的,這會肯定也是不能了,隻能另想辦法。


    村裏人開的小店,也不賣肉和菜,陳建軍隻買了一些大米和油。


    原本他都準備明天一早再上街去買菜,今晚就搞幾袋方便麵,填填肚子。


    沒想到村裏人熱情,看見陳建軍回來了,給他送來了不少自家種的蔬菜,還讓他不夠吃就自己去菜園裏麵摘。


    今天的晚飯暫時有著落了。


    陳建軍買完東西回家,就開始在廚房準備晚上要吃的飯菜,除了之前在老宅那和陳父陳母發了一通脾氣,回家後陳建軍並沒有講一句話。


    家中沉寂的氣氛讓陳靜更加不安。


    其實那會見到爸媽出現在家門口,陳靜心裏就已經開始打鼓了。


    不過那會在爺爺奶奶家,爸爸和爺爺奶奶吵起來了,顧不上她。


    陳靜以為回到自己家,爸爸就會來質問她,沒想到爸爸竟然什麽都沒說。


    幫著媽媽打掃完了家裏,又幫著爸爸摘了菜,甚至吃完了晚飯,陳靜都沒有等到一句責罵。


    就在陳靜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至少今天爸媽不會再提起的時候,陳建軍叫住了準備去洗澡的她。


    “小靜,你過來。”


    陳建軍語氣平靜,聽不出其中有什麽不悅或者其他情緒。


    但是陳靜的心依舊一個“咯噠”,心跳一下子就快了起來,來了,她就知道爸爸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


    這會陳潔跟著張春麗去廚房洗碗了,客廳隻剩下陳建軍和陳靜兩個人。


    陳靜深吸一口氣,走到陳建軍麵前,低下頭,一言不發,腳尖暗暗用力,隔著鞋子使勁抓著地,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帶來一些安全感。


    陳建軍看著女兒緊拽著衣角,甚至已經有些泛白的手,在心中歎了口氣,這孩子是在緊張還是在怕他?


    “別怕,爸爸就是想問問你是怎麽想的,你隻管說你想說的就是了。”


    陳建軍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比較溫和,以此讓女兒放鬆一些。


    不過隨著陳建軍的話,與之產生的變化卻是陳靜的身體肉眼可見的更加緊繃了,她覺得這樣子的爸爸比打她罵她更加可怕。


    陳建軍看陳靜這樣子,索性也就放棄了之前準備讓陳靜自己吐露心聲的想法,變為他問陳靜答。


    “你不想讀書了?”


    “嗯。”


    陳靜的聲音很小,不仔細聽甚至都不知道她講話了。


    “是因為你奶奶經常對你說一些不好聽的話麽?”


    “嗯。”


    “除了這個呢?還有什麽原因?”


    陳靜驚訝地抬起了頭,爸爸他怎麽會知道?她以為大家都隻會當她受不了奶奶的嘲諷,才會選擇不繼續讀書。


    不過隨即,陳靜就知道不好,自己暴露了,但此時再低下頭已經來不及了。


    “你是我女兒,我當然清楚你是什麽性子,你奶奶的那些話,雖然讓人聽著不舒服,但是卻不會讓你不去上學,說吧!真正的原因是什麽?”


    之前那會,陳建軍更多地是被自己親娘刺激到了,等後麵冷靜下來了,他就知道陳靜鬧著要打工的原因絕對不止於此。


    “在學校裏談戀愛了?還是準備去和那些混社會的小黃毛私奔?”


    陳建軍努力壓製著自己內心翻湧的情緒,說出自己的猜測。


    他在工地上不是沒見過那些十幾歲的小姑娘,被小夥子幾句話就哄到手,還要和家裏鬧掰,追求自己的“真愛”。


    陳靜這會正是十幾歲情竇初開,對男女之間感情好奇的時候,被別人幾句話煽動也不是沒有可能。


    陳建軍隻要想到這個可能性,心裏頭的火就怎麽都壓不下去。


    最讓人難受的是,他還不能一味地去阻止和打壓,不然孩子隻會更加叛逆,覺得自己正經曆真正的“愛情”。


    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他懂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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