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日頭還是很曬 。


    張衡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去大學報到了,新生軍訓,這會估計人都已經曬成黑炭了。


    陳靜和陳潔也在幾天前由張春麗帶著回了老家。


    暑假結束,短暫的兩個月放鬆時間過去了,兩人也將重新開始適應高強度的高中生活。


    而陳一凡,在這個夏天的末尾,成為了一名初二的學生。


    沒有換城市,也沒有換學校,開學後麵對的還是那群熟悉的老麵孔。


    鮮活又明豔。


    課間,學生們三五成群的趴在走廊欄杆上。


    齊思思看著樓下操場上奔跑打鬧的學弟學妹們,有些嫌棄地和陳一凡抱怨:“一看就知道是預備班的小鬼們,下課就10分鍾還跑去操場玩,吵死了。”


    陳一凡順著齊思思的目光看過去,還好吧,看著就很有活力。


    而且課間不就是這樣,大家都在講話,就是沒有這群學弟學妹們,也不安靜啊,


    “我記得前兩年咱們還在樓下的時候,你還跟我說高年級的學生好拽,凶巴巴的,怎麽現在你自己也成這個樣子了?”


    陳一凡腦子裏莫名飄過一句話:屠龍少年終成惡龍。


    對於陳一凡這話,齊思思肯定是不認同的,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解。


    “我們那時候可和現在的預備班學生不一樣,你不覺得這一屆新來的學弟學妹們很幼稚嗎?還像個小學生一樣,根本沒有一點初中生的大人樣子。”


    額……


    陳一凡很想提醒齊思思,她們現在也就比操場上跑的這些人大兩歲而已,而且初中生也算不得什麽大人。


    不過這個年齡的孩子,有些中二病也能理解。


    正好此時上課鈴聲響了,大家也都不再閑聊,回到教室座位上坐好。


    這節課是音樂課,音樂老師帶著教材走進教室。


    一般隻有上音樂公開課的時候,同學們才會去專門的音樂教室,平時的音樂課都是在自己的班級上的。


    今天老師教大家的是一首膾炙人口的歌曲《童年》。


    雖然這首歌大部分人應該早就聽過,可能也都會唱了,但是在上課開始的時候,音樂老師還是先給大家放了一遍。


    聽完歌,她又給大家講解了一下這首歌的樂譜,後麵才帶著大家一句一句地唱。


    “池塘邊的榕樹上……”


    老師唱一句,同學們就跟著後頭唱一句。


    剛開始都很正常,和以前上課唱歌沒什麽區別。


    等老師唱到“隔壁班的那個女孩,怎麽還沒經過我的窗前”時,同學們沒有跟著後頭一起唱,反而課堂上發出了一陣哄笑。


    其實要是自己一個人聽到這句歌詞,也不會覺得多好笑,但在這個氛圍中,陳一凡也不由自主地跟著一起笑了。


    音樂老師是個很溫柔的女老師,已經生過了寶寶,看著卻依舊很年輕,跟大姐姐一樣,身材也很好,穿衣服從來不重樣,大家非常喜歡她。


    這會見大家都笑了,音樂老師也停了下來,臉上也泛起了笑容。


    “我發現這初二還真是不一樣,我之前帶初一的學生,也唱過這首歌,大家都很老實的,我唱一句跟著後頭唱一句,然後就過去了。”


    “結果我今天教的初二這三個班級,每個班唱到這一句,底下人都在笑,沒有一個班例外。怎麽,你們當中是不是也有人喜歡隔壁班那個女孩啊?”


    這話一說,底下同學們起哄聲音更大,甚至還有男生指著身邊的同學大聲說“老師,老師,他有!”


    被損友爆料的男生叫王雷,見狀立馬要去打剛剛說話的這個同學,然後又梗著脖子否認,說自己沒有喜歡的女生。


    王雷這副樣子,可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欲蓋彌彰說的就是他,其他同學都不相信,班上噓聲一片。


    大家自然不是有什麽壞心思,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總有些隱晦又青澀的情愫萌動。


    遇上這種事情,班上同學總是格外的興奮,王磊臉紅的都要燒起來了。


    音樂老師笑著看底下這群學生們鬧,怕影響隔壁班級上課,才做了手勢讓大家停下。


    “看來底下的有些同學,開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呢。”


    如果是班主任遇上這種情況,說不定會很嚴厲地批評教育,不管班上學生到底有沒有早戀,都勢必要將這種苗芽扼殺在搖籃裏。


    但作為副科老師,又是學習藝術的,音樂老師不僅沒有覺得孩子們不對,反而認為很美好。


    畢竟,誰沒有過青春呢?


    可能這些孩子,並不是成年人理解中的那種戀愛,更多的,隻是一種對於異性的好奇,以及少年獨有的羞澀。


    看著底下的學生們,音樂老師有些感慨,真好啊,這麽年輕的一張張臉,怎麽突然感覺自己老了呢?


    不過雖然內心是理解的,但作為老師,對於這種情況,還是需要加以引導。


    “我們這個年紀,對異性有好感是很正常的現象,但是好感不代表就要去早戀,大家現在還小,以後還會遇見很多人,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才是最重要的。”


    音樂老師耐心地和大家講了一些道理,這個話題就帶過去了,繼續開始唱歌。


    好像發生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下課後,齊思思拉著陳一凡講悄悄話。


    “我跟你說,我知道王雷喜歡隔壁班的誰。”


    陳一凡有些意外,隔壁班的人齊思思都能知道?自己這個閨蜜是什麽交際達人麽?


    “誰呀?你怎麽知道的?”


    “是隔壁班的英語課代表夏含,我看到過幾次王雷放學的時候跟著她,不過人家女生好像不搭理王雷。”


    夏含這個人陳一凡也是認識的,她們上學期一起參加過一個英語演講比賽,又是隔壁班,下課經常遇上,也會互相打個招呼。


    沒想到王雷喜歡的是夏含啊。


    “夏含可是她們班的班花,好多男生喜歡她的,不過她從來不搭理這些人,我感覺王雷應該也沒戲的。”


    齊思思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場景,感覺自己班上的王雷好慘啊,都沒被夏含正眼看過。


    陳一凡和夏含接觸過,雖然沒有深入了解,但是看夏含的外表,陳一凡也能猜到她是那種家境優渥,家長管的也很嚴厲的乖乖女,早戀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夏含身上。


    不過比起王雷能不能追到夏含,陳一凡對另外一個話題更感興趣。


    “夏含是她們班的班花,那我們班的班花是誰呀?”


    看著陳一凡滿是好奇的眼神,齊思思遲疑著說:“你真不知道嗎?”


    陳一凡不理解,她該知道嗎?她不記得班上有評選過班花班草啊。


    見陳一凡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齊思思才告訴了她,她們班上的班花就是陳一凡自己。


    “我?”


    陳一凡很是震驚。


    原本想吃瓜,沒想到竟然吃到了自己身上。


    “怎麽會是我?你是不是搞錯了?”


    陳一凡有些不相信,她覺得自己長得也就那樣,算不得大美女,就是清秀的鄰家女孩。


    而且班花就該是像夏含那樣的,至少會有很多男孩子喜歡。


    那些校園小說裏麵不是都寫了嗎,校花校草的課桌裏麵總是塞滿了情書,還有各種零食和禮物。


    這些待遇陳一凡可從來都沒有過。


    去年有一次,班上一個男生在放學的時候突然跑到陳一凡身邊,塞了張小紙條到陳一凡手心,讓她回家再打開看。


    然後不等陳一凡有什麽反應,那個男生就跑遠了,背影看著還有一些羞澀。


    雖然陳一凡肯定不會早戀,但被人喜歡,內心總還是有些竊喜的。


    結果等陳一凡到家後,好奇地打開紙條,想看看這會的情書會寫一些什麽內容。


    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什麽表白的情書。


    人家男生就是想拜托陳一凡幫著寫一封情書追別的女生,理由是覺得陳一凡的文筆比較好,所以這才寫了個紙條塞給陳一凡。


    ……


    搞半天,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男生一點意思都沒有。


    陳一凡很難形容自己當時看到紙條的心情,茫然中又帶著一絲無語。


    當然,她最後沒有幫這個忙。


    笑話,連情書都要別人代筆,還談什麽喜歡,趁早歇了心思別禍害人家女孩子了。


    有了這個插曲之後,陳一凡再不敢想太多。


    畢竟人生的一大錯覺就是時常覺得:他喜歡我。


    這會兒齊思思說陳一凡是班花,陳一凡根本不信。


    她長這麽大,一封情書都沒收到,連一個追求者沒有,有她這麽慘的班花嗎?


    對於陳一凡的說法,齊思思倒是知道一些原因。


    “那是因為你成績太好了,而且平時又很高冷,那些男生根本不敢跟你表白的好不好?”


    齊思思沒有說,光是班上偷偷喜歡陳一凡的男生就有好幾個,但是大家都默契的沒有去打擾陳一凡。


    陳一凡這兩年已經長成了少女模樣。


    皮膚白皙又泛著些許粉紅,五官也長開了,小時候臉上還有一些嬰兒肥,現在因為抽條的原因也褪去了,下巴也尖了些。


    齊思思打量著好友這張精致的臉,不止一次在心中感慨,為什麽這張好看的臉沒有長在自己臉上。


    陳一凡笑的時候,就是一個亭亭玉立的明媚少女,但是她平時嚴肅不笑的時候,又有一種清冷的氣質,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特別是陳一凡在認真做題的時候,身上會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仿佛在說“你們這些學渣都離我遠一些。”


    至於喜歡陳一凡的那些男生是什麽想法,大概就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瀆”吧!


    事實上齊思思想的是對的。


    陳一凡從入學開始,大考小考就沒有跌出過年級前10名,在班上每次測驗都是第一。


    當你和別人的差距隻是一點點,你還可以奮力去追趕,但是當差距太大的時候,你就會不由自主地生出退意。


    喜歡的第一感覺就是自卑,尤其是喜歡這樣優秀的一個人,更是會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隻能將這份喜歡放在心裏,不敢說出口。


    “我有麽?我覺得我挺平易近人的,和班上同學的關係也都挺好的呀。”


    陳一凡是怎麽也想不到,高冷這個詞會出現在形容她身上。


    在學校裏麵,她可從來沒有跟哪個同學紅過臉,不管哪個同學拿著題目來問,也都會耐心地給人家講題。


    班上投票選三好學生的時候,她的投票也是最高的。


    陳一凡一直以為自己在班上的人緣很好,沒想到大家竟然會覺得自己高冷。


    “哎呀!說你高冷,又不是說你高傲不搭理人,反正我也講不好,就是班裏的女生都很喜歡你,但是男生卻有一些不敢接近你。”


    感覺這種東西來就很玄乎,齊思思也說不出所以然。


    齊思思想到之前的有一件事情。


    有一次陳一凡幫著老師傳話,要交一個手工作業去比賽,說是自願參加,但實際上就是每個人都要交。


    當時班上調皮的男生就耍賴說既然是自願的,他不想弄,能不能不參加。


    陳一凡也不生氣,隻說了一句“你說呢”,聲音很溫柔,微笑看著那個男生,但是莫名就讓人不敢和她對視。


    最後這個作業全班都“自願”完成了。


    其實這跟陳一凡的性格也是有些關係的,別看她表麵是個老好人,脾氣很好的樣子,但實際上這是沒有碰到她的底線。


    換句話說,也可以認為陳一凡實際上骨子裏是個比較寡情的人。


    陳建國和張春華對陳一凡來說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親戚、好朋友。


    和班上的同學已經相處到第三年了,雖然大家關係都不錯,但是除了齊思思、梁文還有王璐瑤,並沒有第四個人被陳一凡納入好朋友的範疇。


    大家覺得陳一凡高冷,倒是也沒錯。


    “算了,講不好就不講了,上廁所去不去?”


    “去。”


    陳一凡很快就將這個小插曲拋到了腦後,別說她現在隻是一個初二的學生,就是成年工作後,陳一凡也沒談過幾次戀愛,她對男女關係沒啥興趣。


    什麽班花、校花的名頭,都是虛名,中考高考的時候能給她加分嗎?


    有這閑工夫,陳一凡覺得自己不如多做兩道題目。


    上學期期末考試,年級第一又被一班那個沈章搶走了,可惡極了。


    這會才剛開學,陳一凡就有一些迫不及待,想讓時間趕緊快進到期中考試,然後把年級第一的名號重新奪回來。


    這些青春期小孩的過家家遊戲,陳一凡才不要參與。


    網上有一句話說的很對:男人,隻會影響自己拔劍的速度。


    她可是立誌要拿下中考狀元的女人,才不會為這些縹緲的喜歡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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