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敏的話音一落,江奶奶和江小翠就對望了一眼。


    她們太了解胡裕清了,這個人從小就偷雞摸狗的,走到哪裏都要薅一把羊毛,實在撈不到東西就是在嘴上也得占些便宜才罷休。


    別說是去化工廠上班,就是路過化工,胡裕清也會偷摸進去轉一圈帶點東西走。


    江奶奶轉頭去看江大鵬,她有一肚子話想問,


    她想知道胡裕清到底偷了多少東西。


    秀清呢?慶慶呢?


    全家人都給喊來了,還找了這麽多人來,都問完話了,能走了不?


    江大鵬低垂著眼皮,誰也不看,也不發一言。


    隻有江芙蓉在問話的過程中,逐漸感受到了“胡秀清出事了”的嚴重性。


    衛部長他們一直沒說到底出了什麽事,但是被喊來問話的人越來越多,直到她聽說化工廠是生產炸藥的,立即就想明白了。


    如果隻是胡裕清偷炸藥,那也是誰做錯事誰擔責任,直接審問胡裕清就清楚了。


    如果牽扯到胡秀清,也是可以審問清楚的。


    現在喊來這麽多人一個個的問,事情的指向就隻有一個:胡裕清si掉了。


    胡秀清和江國慶出事了,也有可能是si了!


    si人不會說話,調查事實真相的範圍才會擴大。


    那是在哪裏出事的?


    在偷跑的時候出事的?


    還是在倉庫裏偷東西的時候被發現了出事的?


    傷亡的範圍呢?


    一想到還有更可怕的結果,江芙蓉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極力不讓自己發抖。


    江朝暉緊緊地抱著江芙蓉的胳膊,心裏又是害怕又是羞愧。


    會議室裏的其他叔叔阿姨,江朝暉基本上都認識。


    她單純的以為媽媽出事了是因為舅舅偷東西,所以他們全家都被喊來問話。


    當著這麽多鄰居的麵被問話,感覺丟臉的程度就跟自己偷東西沒區別。


    沒法出去見人了。


    就在江家人各想各事思緒紛飛的時候,衛部長已經安排人帶著楊敏去打電話,確認化工廠那邊的情況。


    然後讓胡秀清的其他同事回家去。


    會議室裏隻剩下江家人,和令人難耐的沉默。


    不知又過了多久,有人推門進來,這是衛部長安排在醫院裏守候最新消息的一名幹事。


    衛部長做了個手勢:“你跟他們說。”


    來人說:“小男孩已經醒了,左耳失去了聽力,左腳受了傷,右腿骨折,能說話,能清楚的說出自己叫江國慶,今年八歲,爸爸叫江大鵬,媽媽叫胡秀清。”


    江奶奶震驚的張大了嘴,聽著聽著就哭了:“是慶慶?我的老天爺呀,慶慶這是怎麽了?”


    江小翠驚得直喊:“哥,這是怎麽了?慶慶腿斷了?我嫂子呢?”


    江朝暉茫然的看看爸爸,再看看奶奶和姑姑,嚇得哭起來。


    “不怕。”江芙蓉摟住江朝暉的肩膀,輕聲安慰。


    在一片驚慌的哭喊中,江大鵬抬起頭。


    他也是這時才知道真正的“出事”原來這麽個結果。


    他明白剛才衛部長一直壓著沒說,是因為慶慶正在搶救,還不知道死活。


    現在知道了,慶慶受了傷,起碼還活著。


    至於沒說出名字來的,默認是已經si亡,估計是還沒處理完,要有了確切的結果才告知家屬。


    衛部長衝著江大鵬點點頭:“江副科長,你帶家人去醫院看看你孩子。其他事情稍後再說。”


    江大鵬用力站起來,艱難的向衛部長敬了個禮,然後走過去攙扶江奶奶:“老娘,咱們去看慶慶。”


    江奶奶哭著問:“秀清呢?秀清怎麽樣了啊?哎喲喂,這小的斷了,斷了腿,大人呢?傷到哪裏啦?”


    江大鵬避而不答,隻是悶聲說:“老娘,咱們這就到到醫院去。”


    他見過太多的家屬接到噩耗的情景,有的昏過去,有的倒在地上動不了,還有的哭不出來當場就背過氣的。


    江大鵬讓江小翠跟自己一左一右的攙著老娘,交代江芙蓉跟妹妹兩個人跟緊些。


    一家人在寒夜中跌跌撞撞的奔到了醫院。


    護士把他們帶到病房。


    為了方便隨時問話,醫院裏特意騰出一個病房,六人間的大病房隻住了一個人。


    江國慶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昏睡,左腳露在被子外麵,整隻腳都綁著繃帶,右腿整條腿上了夾板,纏著紗布,用兩根繩子吊起來。


    江奶奶在路上好不容易止住了哭,一看到這個情景,哇的又哭了起來,踉踉蹌蹌的就要撲過去。


    護士在病床旁邊張開雙臂攔著:“不能碰到傷員,剛打的石膏還沒幹呢,萬一碰到了再骨折又要拆了石膏重新接,會特別疼。”


    江芙蓉轉頭看看有椅子,趕緊去搬了椅子放在病床的左側,讓江奶奶坐下。


    江小翠和江朝暉站在江奶奶旁邊,怕吵到江國慶,用手捂著自己的嘴,淚如雨下。


    護士說:“你們都輕點,傷員不能受刺激。”


    江芙蓉擔心江奶奶心髒受不了,跟著護士出去,問有沒有救心丸。


    護士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有醫生值班。”


    江芙蓉謝過護士,返回病房。


    江國慶睡的不安慰,緊皺著眉頭,時不時的哼哼兩聲。


    一家人在旁邊看著心焦,卻又束手無策,都急的不行。


    江芙蓉走到江大鵬身邊,輕聲說:“爸,今晚我在這裏守著,讓奶奶她們回家休息,明天白天再來。”


    江大鵬想了想,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小的受傷了,老的不能再倒下。


    他交代江芙蓉說:“行,你們自己看著安排,我還要回單位,有好多事情要做。”


    他說的是胡秀清胡裕清的後事,還有很多手尾要處理。


    人雖然不在了,可是偷東西的事情還沒調查清楚。


    他還得回單位把今天的事情寫份材料。


    江奶奶還不知道詳情,看到江大鵬要走,一連串的急著問:“你還要上班呢?秀清呢?怎麽沒看到秀清?裕清呢?”


    江大鵬說:“我去問問,醫院裏這會兒沒有別的傷員,我回單位去問問,是不是秀清他們關在別處。”


    江奶奶的力氣都快抽光了,靠在椅背上歎氣:“可千萬別出什麽大事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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