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隻是一縷分魂,氣勢雖足,但陰氣很弱,實力並不強。


    林陌抿了抿嘴,沒有回答燕青的話,而是反問道:“那位羅睺老爺,好不容易將你們陰靈一族拉到與仙舟和平談判的地位,你們又把這個權利送了回去,難不成是真想要滅族,還是說,你們真覺得自己幾代人的積累,比得上宇宙中這麽一個千秋萬代的超級勢力?”


    荒謬可笑,令人唏噓。


    燕青緩緩走來,腳步看似緩慢,其實縮地成寸,眨眼間便來到了他的身前,林陌想了想並沒有遞劍,反而收劍入鞘。


    “不過是威脅了你幾句,你就殺了她,是不是太狠心了一點。”


    林陌咧嘴一笑:“嘿,這種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可真夠好笑的,你們都已經開始集結部隊,準備和外界開戰了,我們之間還有談判的必要嗎?還是說你會放了我們這些闖入者?”


    “不會!你們都會死的,這點毋庸置疑。”燕青笑嘻嘻地點了點頭。


    林陌撇了撇嘴,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你就不怕我現在殺了你和你的同伴嗎?”


    這一代酆都鬼王燕青其實在仙舟內的口碑很不錯,因為在他的管轄之下,岱輿遺址之中探險的普通人,死亡人數已經銳減許多了,這裏的鬼物有了約束。


    林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望向遠方,“我可不是嚇大的,何況,你們的對手也不是我們這些外來者,不是嗎?”


    燕青點了點頭,饒有興致地笑了笑。


    林陌頓了頓接著說道:“所以,你們的目的並不是我們的性命,而是你們自己的安危,若是反抗失敗,我們這些人的小命,應該可以換取你們幾顆好苗子存活下來,燕青先生,你是怎麽想的吧!”


    如此兩手準備,才不負酆都鬼王的威名赫赫。


    燕青仰天長歎一氣,眼底眸光影影綽綽,無盡唏噓地笑道:“沒想到最後懂我的人是一隻生靈,真是好笑,嗯……你說我們陰靈一族到底為何而誕生呢,似乎隻是為了吃人,吃人再吃人!可是我們本就是依附於生靈的寄生蟲呀,吃光了人,我們自己也要死,難道說我們生下來就是為了被你們人族殺死嗎?”


    這樣的天然敵對,實在太不自然了,就好像是某個看不見的手,在撥弄命運,玩弄眾生。


    “不過,你還是看錯了一點!”


    燕青眉心燃起一絲紫黑色的火焰,這一縷力量,他再熟悉不過了。


    是虛無的偉力,裏麵還蘊藏著一絲毀滅的能量。


    虛無與毀滅,兩種極端的命途在同一個人人身上匯聚,那麽這個人會變得更加極端危險且偏執。


    這隻鬼物是一位罕見的命途行者——〖救難者〗!


    林陌微微蹙眉。


    在琥珀曆記載年間,所有與〖救難者〗牽扯上關係的人,最後的結局都不太好,這個命途的人會以類似耶穌的形象行走世間,賜予所有人毀滅的命運,以湮滅來對抗虛無!


    與〖自滅者〗不同的是,〖救難者〗是賜予別人毀滅,來對抗自己的虛無。


    簡單來說自滅者隻是自殺,不影響別人。


    救難者則是選擇殺掉所有人,賜予他們毀滅的幸福,而自己承接他們的痛苦繼續活著……


    是一種極度偏執且傲慢的人格。


    “所以,你要做什麽?”


    林陌心頭一蹙,不由得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


    燕青攤著手,轉身將後背對著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哈哈大笑道:“我們看到的,做到的,每一舉每一動都被人以絲線操控,所作所為不過是一條早已固定的軌跡,掙紮也好,接受也罷,毀滅是早已寫在故事書上的命定之事!”


    “啊!多麽悲哀,陰靈一族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沒有生的權利!”


    “我們沒有活的權利,也沒有死的權利!我隻是工具!”


    “你接受嗎?你們接受嗎?像是其他人一樣渾渾噩噩地渡過這麽一生,沒心沒肺,快快樂樂?”


    燕青笑眯眯地看著他,視線好似穿透他的身體,看向了別處,此時的燕青一魂兩用,同時述說著,向林陌,向仙舟,向他座下的所有陰靈傾吐他的理念。


    “不!”


    “我們要反抗!”


    “我們要怒吼!”


    “我們要向命運舉起叛旗,將他們一早就寫好的結局重新塗抹上我們的色彩,哪怕是毀滅,殺戮,湮滅也在所不惜,那麽跟隨我吧,我會帶領你們走向新的天地,我會承受你們所有苦難,代替你們承受活著的折磨,送你們一場毀滅的救贖。”


    話音剛落,酆都方向便升起了一根通天大柱,直插雲霄!


    林陌倒吸一口涼氣,感受著此地天象變化,心頭一緊,他沒有想到這男人這麽瘋狂!


    燕青扭動脖子,眼底流淌著紫金色的流沙,一股極其不詳的氣息,從他身上蔓延而出,與酆都方向的那道通天陰氣遙相呼應,林陌環視一圈,除了此地之外,整座岱輿遺址的各個角落,都升起了一道小許多的通天氣柱。


    如此驚人的大陣,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布置完成的。


    “你把所有陰物都吃掉了?”隻有這樣可以解釋,燕青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事,此時此刻,他的實力已經無限接近於曆史上的那位陰靈——羅睺了。


    燕青咧嘴笑道:“說是吃掉,太不親切了,我覺得融合這個詞,更為合適一點,隻不過這份活著的苦難將由我一人承擔,我會替岱輿遺址之中的所有陰靈給予仙舟最沉痛的打擊,以報千年前幾近滅族之仇!”


    林陌眼睛微眯,看著那一道道通天氣柱 知道這一切已經不是他能插手的程度了,既然如此,那就做好自己的事,如此倒也簡單。


    林陌的心境以肉眼可見地速度平和下來。


    燕青見狀,咧嘴一笑:“如果我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或許能請你喝一杯酒,朋友!”


    林陌聳了聳肩。


    “你死了以後,我會給你敬一杯的,在你的墓碑上!”


    燕青聽聞,不怒反喜,笑意吟吟地看著他。


    “哈哈,沒試過你就知道會輸嗎?不愧是自滅者,我們雖然同樣走在〖虛無命途〗之上,但我們有一點不同,那就是我永遠懷揣著希望,而你……”


    林陌負手而立,眼神堅定,絲毫沒有被對方的話語影響。


    “我又如何?”


    坦坦蕩蕩!


    這便是他的態度!


    如果有人說他是悲觀主義者,那麽他一定嗤之以鼻。


    燕青聳了聳肩,笑嘻嘻道:“不好意思,看錯了,你還真不是尋常的自滅者呢,有點意思,可惜沒時間聊天了……那麽,再見!”


    燕青的靈魂氣息消散,努努孱弱的靈魂再次回來,林陌踱步而來,將其懶腰抱起,朝酆都上空那道巨大陰氣柱子跑去,此時此刻,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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