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霄將軍,現在怎麽說?”


    貊澤與飛霄來到地宮盡頭,對麵正是那鬼王燕青和那位打敗其中一隻鬼將的巡遊客人,似乎是叫林陌?此時此刻,兩人之間的態度極為古怪,明明互相殺意斐然,藏也藏不住,但卻依舊耐著性子,對坐飲酒。


    不知是何故。


    飛霄瓊鼻輕嗅一口,不禁暗讚一聲,好酒!


    共事多年,貊澤一眼就看到飛霄將軍的表情,心底一咯噔。


    不好!


    要壞事兒!


    然而貊澤的手速和語速還是慢了半拍子,眼前一花,飛霄將軍已經坐到了他們兩人中間,摸著酒壺哈哈笑道:“有酒喝,怎麽不請我呢,兩位我來一口怎麽樣?”


    貊澤喟然長歎,一個閃身來到了將軍身後,警惕地看著麵前的一人一鬼,這兩人身上都有著一絲危險的氣息,至於身後那陷入幻陣之中的銀師,貊澤隻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理會了,這種幻陣都掙脫不開,想來實力也是平平。


    不足為懼。


    林陌不動聲色,沒有說話。


    這位自稱是燕青哥哥的陰靈,則是挑了挑眉,笑道:“看來林陌兄弟早就拿捏我了,引來了這位將軍,我這是怎麽都贏不了的嘛,之前那麽客氣做啥,直接揍我一頓不就得了?”


    他這副模樣明顯是早就知道了,而且有恃無恐。


    林陌撇了撇嘴,“你附身這隻陰靈身上,已經很久了,再這樣下去,他會魂飛魄散,這與你的初衷相悖,想要讓我幫你,那就拿出點誠意來,如何?”


    飛霄好奇地各自看了一眼,咀嚼著兩人談話,笑意盈盈。


    真是有意思,好久沒遇到這麽有意思的人了,想著,飛霄便不客氣地舉起酒壺為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飲盡。


    用得是林陌的酒杯。


    林陌眉頭微皺,有些無語,這,仙舟將軍如此豪爽嗎?


    這未免也太不拘小節了一點。


    燕青點了點頭,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雖然我不是那家夥的分魂,但是我死了之後,對那家夥的影響也不小,所以,接下來他可能會更加瘋狂,做出一些令人瞠目結舌的事來,林陌,你確定你可以逮到他嗎?”


    就像是被逼入絕境的野獸,他的弟弟會比尋常的野獸更為瘋狂。


    沒有人比他更懂他的弟弟了。


    林陌點了點頭,“不說百分之百的把握,百分之七八十還是有的,你弟弟的心態很好猜,我大概他會去哪裏了。”


    〖救難者〗若是心性不足,把握不好虛無與毀滅的界限,很容易被其中一方吞食,如今的燕青兄弟就像是人性中的善惡兩麵,哥哥是善的那一麵,弟弟則是惡的那一麵,他們比常人更容易走向極端。


    兄弟兩人合二為一,才是完整的人分而化之,則是一場災難。


    極惡與極善,都很危險。


    林陌推翻燕青麵前的酒杯,以酒水為墨,在桌上畫了兩個圓圈,徐徐說道:“如今你在善的一邊拉扯著你弟弟的心性,若是你死了,他會完全墜入惡的那一邊,心魔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以他的個性想必會拉著所有人陪葬。”


    林陌頓了頓,繼續說道:“那麽,我想問你,他會選擇自爆魂魄,將所有陰靈煉化為炸彈,給仙舟造成一點麻煩,還是會選擇其他破壞性更強的東西,比如說他還留下了一部分〖視肉〗的身軀,亦或者是他能利用羅睺先生的力量做些什麽?”


    燕青啞然,不可置信地看著林陌。


    “要不是知道你才來,我還以為你在我們中間安插線人了呢……”


    “三種方案都被我們討論過,我的意思是第三種,所以弟弟將羅睺金身交由我來看管,弟弟的意思是第一種,但是我們推演下來,最多給仙舟造成幾千億的財物損失、並破壞伊須磨洲與仙舟的關係,之外就沒啥作用了,第二種,視肉才是我們最近想到的,你怎麽會想到這個?”


    林陌從腰間取出自己的木劍,這是萬相果樹的樹心塑造而成的,上麵蘊含著淡淡的豐饒氣息。


    “你們身上都有淡淡的豐饒之力縈繞,我思來想去,那破壞〖岱輿仙舟〗的視肉,很可能還活著,所以就將兩者聯係在一起,當然也隻是猜測而已。”


    燕青笑眯眯地問道:“猜到這個隻算你聰明,但是你知道我們要怎麽利用視肉的殘軀,給仙舟造成足夠大的麻煩嗎?”


    貊澤與飛霄,同時停下手中動作,看向麵前的黑發少年。


    他們同樣期待答案。


    林陌雙手攥拳,頓了頓說道:“大概是將視肉發射到太陽上去吧!”


    燕青,飛霄,貊澤三人同時都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


    豐饒孽物不死不滅,很難徹底解決,再加上視肉本身就有古獸血脈,更是十足難殺,畢竟數千年過去了,被岱輿仙舟的殉爆炸成了飛灰,依舊在數千年後的今天,複活了過來,隻要那視肉可以抗住恒星的灼燒不死,那麽極有可能依靠吞食一顆太陽的能量,重回巔峰。


    甚至……更強大!


    這樣的天災,仙舟不可能不管,若是仙舟逃跑,避而不戰,那受創的就是整個伊須磨洲,這樣對仙舟一直以來,在全宇宙範圍內積蓄的聲望,是毀滅性的打擊。


    損人而不利己。


    便是這鬼王燕青的性格。


    隻要他成功,那不管怎樣,他都是賺的,哪怕是身死道消,恐怕他也不會在乎。


    “你……你怎麽會猜到這個?”


    林陌淡淡說道:“很簡單,換位思考,若是我是燕青,我就會這麽做!”


    “嘶……果然弟弟說你很像他,還真是呢,真是可惜,若是你早點來鬼蜮,你們或許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我這個哥哥實在是不稱職的……”


    林陌搖了搖頭,神色認真。


    “不,這你就錯了,我和你們都不一樣去,我會選擇一條更好的出路,而不是自暴自棄,在這裏怨天尤人,宇宙如此之大,你們其實是有機會跑出去的,外麵肯定有解決之道。”


    燕青頹喪低頭,情難自禁。


    “真的有嗎?羅喉先生都失敗了……弟弟不信,我更不信……”


    畢竟,羅睺先生也失敗了,他們如何能夠成功……


    林陌歎了一口氣,伸手一招,太虛劍氣化作一道疾光,將金身懷中的一卷木質書簡呈了上來。


    這是那位羅睺先生留下的遺書。


    “等我的封印鬆動之時,你可以任意處置我的族人,到時候這些鬼物被心中惡念主導,化作聻惡,你們就隨意打殺,不論是煉化為丹藥,還是打入十八層煉獄永世不得翻身,都無所謂,但若是那些孩子們可以維持心中善念,他們就是嶄新的生命了,到時候還望天將大人,可以繞過它們一命。”


    林陌喃喃念道,一字一句。


    “這種語氣,想必羅睺先生已經成為了那位天將的朋友,他可以成功,為何你們不行?我若是你,不如一頭撞死,就你們這樣還對得起那位先生的教誨之恩?”


    “他教了你們什麽,你們又做到了幾點?還是說,你看到這封遺書的時候,你們想得是羅睺先生早就拋棄了你們?”


    林陌神色漸漸寒冷,最後一字吐出,已經帶著一絲質問。


    燕青心下一沉,眼底閃過一絲遺憾與後悔,如此神態,已經不需要更多言語了。


    林陌知道自己猜對了。


    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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