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秋暝古國基本都是被山川河流所覆蓋著的。


    城鎮雖多規模也不小,但總歸還是沒被人類過度開采過,還保持著世界原本該有的樣子。


    雖然在兩千年後的那個世界,同樣也有大好河山,可卻是完全無法比擬的。


    這裏的樹,這裏的花,都更加蔥鬱和明豔。


    葉蕭然和方煜來這一年多,最大的感受就是身體和精神都得到了純淨空氣的洗禮,整個人從內到外的舒服。


    方煜悠然自得地和落暉並排地坐在車頭前麵,盡情地享受著沿途的美景。


    “前麵三公裏處有一小村子,咱們進去在村民那裏買點吃食。”


    他們從杜鵑鎮出來已經走了兩天了,幹糧和烤製的食物吃多了也難受。


    哪怕現在是一碗素麵,方煜也覺得香。


    半個小時不到,他們就到了這村子的入口。


    現在應該正是炊煙繚繞的時候,可肉眼就看到頭的地方卻冷冷清清的,不可能每家都沒做飯吧?


    “小暉,你在這裏守著馬車,我和你葉哥進去看看。”方煜說著就跳下了車,葉蕭然緊隨其後。


    這村可真是小,前前後後就十來戶人家,房子都是破破爛爛的,有些連門都沒有。


    方煜在門口往裏看了看,應該很久沒人居住過了,裏麵幾乎什麽都沒有。


    “不會是荒廢的村子吧?”


    “有可能。”


    他不死心,站在空地上喊了一聲,“請問有沒有人?”


    沒人應,他真是失望極了。


    “我知道你想吃點正常的飯菜,但是忍忍吧,明天我們就能到映紅鎮。”葉蕭然安慰他。


    “哦。”方煜苦著臉正準備往回走,不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闖入了他的視線。


    “誒,小孩!”


    那身影一僵,迅速地朝反方向跑。


    “不是荒村,有人住!”方煜開心地一拍手,拉著葉蕭然就跟了過去。


    “小孩,你停下來啊,哥哥沒惡意!”


    可孩子一聽,跑得更快了。


    “我們不是壞人,你等等啊!”方煜有點無語,加快速度追上前去攔住了他。


    是個約摸七八歲的男孩,一副營養不良的倒黴相。


    “我說你跑什麽呀?我都說了我們不是壞人了,你這孩子就不能膽子大點?”


    男孩膽怯地往後麵退,卻沒發現還有個凶神惡煞的男人站在後麵,都退到對方身上了,他才驚叫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葉蕭然愣了愣,趕緊去拉他。


    “啊啊啊啊~大人饒命,我隻有100文銅錢,都...都給你們。”男孩嚇得撐著地往後麵縮,臉上的害怕之色可不是裝出來的。


    葉蕭然和方煜麵麵相覷,他倆長得有這麽可怕嗎?


    不應該是帥氣逼人嗎?


    確實挺逼人的,孩子在一下秒就哭了出來。


    “......”葉蕭然尷尬得不行,拉著方煜說,“算了,我們走吧,這吃食不買也罷。”


    方煜狂點頭,他可不想為了一頓熱飯被小孩的家長罵。


    “別哭了別哭了,我們馬上走,你快回家吃飯吧,這都晌午了。”


    男孩聞言立刻停止了哭,仰頭望著他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說了一句話,“大人不是來殺我的嗎?”


    “我們是好人,哪能隨便殺人啊?”方煜簡直哭笑不得,“我們就是路過而已,想要買幾碗熱麵。”


    男孩吸了吸鼻子,從地上爬起來。


    也沒有剛剛那麽害怕了,他怯懦道,“我能否為大人做熱麵?一....一碗給10文就成。”


    方煜一愣,“你做?為什麽不是你父母做?你夠得著灶台嗎?”


    “大人有所不知,這裏就我一個人,我沒有父母。”


    “你這麽小沒人照顧你啊?”


    “我不小了,剛過十二歲。”


    方煜扯了下嘴角,看起來哪裏像十二歲了?


    “行吧,那就做三碗素麵,你住哪裏?我去叫上我的弟弟,等下來找你。”


    男孩指著前麵說,“最邊上那間最好的房子。”


    他說完就跌跌撞撞地跑了,看來剛才真是嚇得不輕啊。


    ...


    方煜去村口讓落暉駕著馬車進來,停在了男孩所說的最好的房子前麵。


    他口中所謂的最好的,其實比落暉老家那個還要差。


    屋子裏一股潮濕的味道,連一張桌子都沒有。


    那男孩正在灶台上忙活著,燒水煮麵切青菜,動作相當麻利。


    “小孩,你先忙著,我們在外麵等你,你這屋確實也沒有坐的地方。”


    男孩一個勁兒地道歉,唯唯諾諾的,方煜看著很不舒服,他轉身就出了屋。


    熱氣騰騰的麵很快就做好了,每碗上麵還有兩片厚厚的肥肉。


    “大人莫嫌棄,我隻有這個了。”男孩小心翼翼地說。


    “可以可以,總比素麵好嘛。”方煜夾了一塊放進嘴裏,滿嘴爆油,“挺香的,謝謝啊。”


    男孩緊繃的臉明顯就鬆了。


    他退到一邊,蹲在牆角下看著他們三個人吃。


    雖然這麵味道很一般,但好歹也能暖暖胃,方煜已經很滿足了。


    他依靠在馬車上盯著男孩那張稚嫩的臉,問他在這裏待了多久了?


    “回大人,兩年。”


    “你叫我們哥哥吧,別大人大人的,聽著別扭。”方煜不喜歡這個稱呼,讓他改口。


    “是,哥哥。”孩子很聽話,立刻就改了。


    方煜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問,“為什麽不去城鎮呢?好像這裏離映紅鎮不遠吧,你一個小孩在這裏晚上不害怕嗎?”


    男孩一瞬間就變了臉色,他把腦袋埋了下去,低聲說道,“我就是從那裏來的,我的父母背了命案,被判了死刑,我待不下去了隻能離開。”


    “......”方煜不知該怎麽接這話了,這不是戳別人痛處嗎?


    “好吧,你挺勇敢的,哥哥看好你。”他上前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小華。”


    方煜一聽這個名字就開始發毛,楊小華的臉立刻從腦海裏浮現出來。


    他條件反射地收回了手,又讓落暉拿出一兩白銀來。


    “小華,這個給你。”


    小華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可嚇壞了,他連連擺手,“哥哥不必給我這麽多,三十文銅錢足矣。”


    “收著吧,碰見也算是緣分,你一個孩子獨自生活不容易,沒錢飯都吃不起,生存最重要,不必客氣。”


    小華僵在那裏,手顫抖著背在後麵,就是不肯接。


    葉蕭然上前從方煜手裏拿過銀子,又讓落暉拿了三十文銅錢出來,硬塞給他。


    孩子開始不知所措,愣愣地盯著手裏的銀錢。


    “三十文是麵錢,一兩銀子是你叫我們哥哥的禮物,以後大一點就去別的地方,不要在這裏了。”


    小華抬頭望著他倆,滿臉寫著感激二字,他緊緊地捏著銀錢,半晌才開口道,“那就謝...謝謝哥哥。”


    葉蕭然摸了摸他的腦袋,拉著方煜就上了馬車。


    又吩咐落暉駕車離去。


    小華跟在後麵跑,大聲地問,“哥哥你們要去哪裏?”


    葉蕭然回他,“秋暝城。”


    “請問哥哥叫什麽!”


    這次葉蕭然並沒有回答他,而是對著他笑了笑,再做了個再見的手勢,就關上了窗子。


    小華也停止了追趕的腳步,望著遠去的馬車,眼睛裏漸漸地起了一層水霧,就像霧靄一樣籠罩了他的雙眼,使得他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秋暝城...”他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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