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過來。”


    陳風偷看被抓包,再想縮回去時已經來不及,被閆小三直接點名。


    無奈,隻能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閆小三跟前,低頭盯著他的靴子不敢抬頭。


    “怎麽,在街上拿扁擔趕我走的脾氣去哪了?”閆小三蹲下,食指抵著他的額頭,讓他不得不抬起頭和人對視,“在門後躲了半天,有什麽事情想和我說。”


    低不了頭,陳風的眼神就亂瞟,結果對上了一旁牧小簡的眼睛,立即想起之前在菜攤上凶狠的眼神。


    嚇得他一個激靈,站直身子,“我......我想跟著你學東西。”


    “學東西?你想當郎中?”


    “不是學醫術。”陳風緊張地捏著自己的衣角,“你和鏢長一樣,是會使很多仙人手段的人吧?”


    閆小三道:“為什麽覺得我會仙術?”


    “我給你磕頭的時候明明就要碰到地麵了,但就是磕不下去,還一點都不痛!”


    “剛剛你拿在手裏的東西我從來沒有見過,是不是仙器啊?”


    閆小三失笑,“要是你沒見過的東西都是仙器,那這片天地早就被捅出大窟窿了。”


    陳風不解,“仙人難道不用仙器嗎,和我們用一樣鐵劍鋤頭?”


    閆小三這才反應過來這小子理解的仙器和他口中的仙器根本不是同一個概念的東西。


    抬頭看了看暗下來的天色,他們來到這個小鎮時已經是下午,這會功夫過去月亮也出現在天幕上,“想不想飛起來?”


    陳風腦袋裏還在腦補著仙人也用鋤頭的畫麵,閆小三的話還沒過腦子,下意識回了句想。


    下一瞬,陡然傳來一陣失重感,嚇得他四肢撲騰,企圖抓住點什麽獲取一點安全感。


    低頭一看,他走了無數遍的小巷,讀書的學府,還有隻敢遠遠瞧上一眼的酒樓都出現在他身下。


    真的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恐怖啦!!!!


    閆小三看著被他拋上高空的陳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牧小簡屁股來了一下,立馬逃之夭夭。


    “!”


    “哈哈我帶那小子去玩玩,馬上就回來。”


    閆小三閃身出現陳風身邊,見這小子鬼哭狼嚎,眼睛閉得死死的,“不是想學東西嗎,膽子這麽小學得了什麽。”


    聽見有人和他說話,陳風叫聲一止,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懸浮在空中的閆小三,恐懼稍緩但還是不敢向下看。


    “我...我......我才不...怕,就是太突然了措手不及而已。”


    得,全身上下嘴最硬。


    撤去托著陳風的靈力,他又開始下墜。


    “啊啊啊啊啊啊啊怕怕怕怕!!我怕!!”


    下墜的勢頭一止,認慫的陳風又慢慢地升回到原先的高度。


    他手腳並用,撲騰著想要抓住閆小三的大腿尋求安全感,閆小三瞧見他鼻間疑似在晶瑩閃爍的液體,嫌棄地又推遠了一點。


    “給你一點時間適應,等下帶你去看些東西。”


    “我怕!”


    “有我在你又摔不死,怕什麽怕。”


    伸手在這小子手臂上一擰。


    “嘶!”


    疼痛感讓陳風暫時止住了懼怕,加上對仙人的信任,才勉強睜開眼睛開始適應。


    “可是我的腿還是軟得厲害。”


    “給你再來一下?”


    陳風立即把頭搖成撥浪鼓,不軟了不軟了一點都不敢軟了。


    一刻鍾後,陳風兩隻手垂在腿側,狠狠按住大腿,一百二十度仰望天空。


    “好...好了。”


    閆小三抓著陳風的肩膀,朝小鎮邊緣飛去。


    忙碌了一整天的人們隻想吃上兩口熱乎飯好好休息,沒有人發現在他們頭頂有人借著夜色的遮掩飛行。


    落在一棵老樹上,閆小三示意陳風好好看看周圍的環境和在這裏生活的人。


    破敗的房屋,和衣不蔽體瘦成皮包骨的人,這是陳風環顧一周後所得到的結論。


    “他們......”


    有個比他還要小的小孩,蹲在倒塌的牆邊,拔出長在縫隙泥土上的野草塞進嘴裏,即使難吃到臉都皺成一團也沒舍得吐出來。


    還有人聚在一起,仗著人多,跑到沒有壯勞力的老弱婦孺的屋子裏肆意翻找著能下肚的糧食。


    陳風徹底愣住了,他原以為自己過得算貧苦了,沒想到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已經有人過成這樣。


    閆小三見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震驚,“不知道這裏?”


    陳風搖頭,“娘親和阿姐隻讓我別往鎮子外走,那裏住著很凶的人,小孩要是路過都會被扒一層皮......”


    那夥人搶完一家走出來,輕車熟路地拐了幾個彎,又踢開一處房門,湧進去翻搶。


    “你阿姐那身補丁衣裳來這裏還有可能不被搶,換你來......”


    閆小三嗤笑一聲,陳風羞愧到抬不起頭,他穿的衣裳是家裏唯一沒有補丁的,是他當初去學堂為了體麵吵著鬧著要買的。


    “如果你的美好計劃失敗,你的阿娘和阿姐沒了房子,大概率就是在這種地方生活。”閆小三抓住他的肩膀,“那個鏢師住哪?”


    陳風指了一個方向,意識到閆小三要帶他走了,連忙抓緊他的手臂,“你是仙人啊,你不幫幫他們嗎?”


    閆小三動作一頓,“我是仙人,我就一定要幫他們嗎?”


    “那你為什麽成為仙人啊?”


    “為了我自己。”


    “你說的不對。”陳風否定他,“你是話本裏說的好仙人,你答應我救我娘親,還不計較我拿扁擔趕你。”


    “嗬,你再多說一個字,別說救你娘,連你我都扔在這不管了。”閆小三沒有閑情和個小孩爭論到底,拎著他閃身消失在老樹上。


    在殘壁縫隙裏找著能入口的野草的小孩,突然感覺到有重物砸在他身上,嚇得他抱頭躺在地上,身體不停的發抖。


    想象中的拳頭沒有落在他身上,周圍隻有蟲鳴和風聲,即使這樣,小孩也等了很久才敢睜開眼,悄悄鬆開些手臂往外看。


    沒人。


    小孩鬆了口氣,重新爬起來尋找野草,卻見不遠處有一顆果子躺在地上,他吞了口唾沫,用盡全力撲過去,把果子抱在懷裏藏住,警惕地看著四周。


    貼著牆壁往後退,憑著瘦小的身軀鑽進一處亂石坑裏,才敢把懷裏的果子拿出來。


    太香了。


    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看最香的果子,果子有沒有毒,之後會不會有人來找,被發現之後會不會被打死,這些通通都不是他要想的事情。


    小孩狼吞虎咽地吃完果子,連手上沾到的汁水都舔得一幹二淨。


    他窩在坑裏,沉浸在果子的甜蜜裏,仿佛身上的傷都好了個徹底,再也感覺不到一點疼痛。


    原來活著也可以那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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