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喝了安神湯,已經睡著了,十四爺進了他住的小院,看了看擦傷的手,和青腫的膝蓋,臉色緩了緩。


    還好,都隻是皮肉傷,沒什麽大礙。


    十四爺幫他掖了掖被子,與福晉一起出來,到了正堂。


    碧玉奉上茶水,福晉殷勤地問:


    “爺剛回府,還沒更衣吧,不如先去換了衣服,散一散,爺舒暢些。”


    十四爺想著今日這事得給福晉一個交代,又不能太委屈了惜寧,便嗯一聲,去內室更衣。


    福晉親自進去伺候著,看了看十四爺的臉色說:“爺,今日之事……”


    十四爺截住她的話頭道:


    “今日之事,伺候的奶嬤嬤下人難辭其咎,四阿哥才多大的人,怎麽能放他獨自在花園奔跑??


    具體情況究竟如何,福晉也沒有親眼見到,不能隻信一麵之詞,此事我會去審問清楚,明日便會有結果,必定不會放過有罪之人。”


    福晉語塞,她其實倒也不是一定要針對惜寧,身份雲泥之別,犯不著。


    隻是女人天性有獨占欲與嫉妒心,身為正妻福晉,她對惜寧這種寵妾實在喜歡不起來。


    “是,爺向來是公正嚴明的,妾身自然信爺,不會委屈了我們四阿哥。”


    福晉這話說得一點沒錯,十四爺眼裏揉不得沙子,最看不慣那些搞陰謀詭計的人。


    吳惜寧會有意衝撞府裏 阿哥?十四爺不信。


    當然,若是查出來,她有什麽歪心思,哪怕再喜歡,爺也會秉公處置。


    要是其他人有什麽歪心思,就更不會放過了。


    十四爺心平氣和地與福晉用了晚膳,才回前院。


    伺候四阿哥的一幹人等,包括許嬤嬤,都早被劉喜領去了刑房。


    惜寧身邊的宋嬤嬤,銀姑和紅姑爺被傳喚了去。


    幾番審問,便水落石出。


    都是許嬤嬤那刁奴搞出來的事情。


    惜寧最近喜歡去花園轉悠,十四爺也是知道的,齊力早就稟報過了。


    十四爺憐惜她關在那廂房裏憋屈,就默許了,沒有幹涉。


    本來嘛,趁著午歇起來,花園無人的時候,去溜達一個時辰,有什麽大不了的?


    奈何有人故意算計啊,拿四阿哥來壓惜寧這樣一個侍妾,可謂心狠手辣。


    可十四爺是誰?這點子貓膩,還能讓個沒見過世麵的奶娘糊弄過去?


    這許嬤嬤原本以為,此事下午福晉就會發落了,哪想到還等著十四爺來主持大局?


    她進府時間短,也沒見過世麵,就知道在後院,福晉最大,最威風,連她這個四阿哥的奶嬤嬤都四麵威風,抖落起來。


    這時候進了刑房,嚇得軟腳蝦一般,四肢匍匐在地上,涕淚雙流,哭喊著哀求:


    “奴婢不敢了,再也不幹了,奴婢沒想著害四阿哥,求爺饒命,求福晉開恩……”


    十四爺自然不會親自去審問,這點事情,若是劉喜和刑房的但公公都搞不定,他們也就不必待在府裏了。


    劉喜回來稟告,就是這許嬤嬤因為碧環被趕出去,懷恨在心。


    又看出來福晉不喜歡惜寧,就想拿四阿哥做筏子,讓惜寧犯個大錯,讓福晉打板子趕出去。


    十四爺許久沒出聲,他生平最恨的就是這種小人,暗地裏搞些害人的勾當!


    自出宮開府以來,爺就嚴加訓導,絕對不許自家府裏也出現那種蠅營狗苟的事情。


    最初一兩年,打殺了好幾個刁奴,府裏才形成一派清明氣象。


    別的不說,十四爺府裏就從來沒夭折過孩子,可見他治理後院手段不一般。


    這一兩年他沒怎麽盯著,竟然出這種幺蛾子!


    四阿哥是爺的子嗣,皇家血脈,豈能容許這等賤婢當做爭奪私利的工具?


    惜寧雖身份卑微,可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福晉都知道看他的臉色,不敢輕易動手,這姓許的刁奴,哪裏來的膽子!


    要擱前些年,十四爺當夜就幾十板子下去,把人扔出府去了。


    如今他也經曆了些風浪,脾氣收斂了些,咬著腮幫子,忍了胸口這一股怒火,起身往後院去。


    劉喜也不敢多問,隻輕輕地在後麵跟著,連腳步聲都不敢放重了。


    走了沒多遠,他看出來了,爺這是往惜寧姑娘那邊去呢。


    劉喜微微吐了口氣,還好,爺大概是不打算今夜雷霆閃電了。


    惜寧下午被大格格帶回小院去,側福晉便讓玉溪送了青草膏來。


    “側福晉說,讓惜寧姑娘先上藥,好好歇會兒,不用著急回去,與大格格玩會兒再說。”


    玉溪恭恭敬敬地傳話,她知道惜寧是側福晉家裏送進來的,算是自己人。


    惜寧虛弱地笑著道:


    “今日多謝側福晉了,這會子也沒法去請安,等回頭事情過了,奴婢也好一些,再去謝恩,還請姐姐幫我轉達。”


    玉溪抿嘴笑了笑,又對大格格說:


    “格格,咱們先給姨姨上藥好不好?”


    大格格猛點頭,齊嬤嬤和玉溪一起,給惜寧把褲腿卷上去,好家夥,從小腿到膝蓋,青腫了一片。


    玉溪幫著惜寧把藥塗上,又輕輕按摩了一會,讓藥物吸收,嘴裏安慰惜寧道:


    “姑娘放心,這青草膏最是管用不過了,我們側福晉逢年過節地,去宮裏連著跪好幾天日就靠夜裏回來抹這個,膝蓋好著呢。您這啊,看著青腫得厲害,也就兩三天的功夫,就下去了。”


    她心裏也知道,側福晉進宮跪著,那地上都是有軟墊的,褲子裏還要綁上幾層。


    豈能和惜寧今日在夾著鵝卵石子的青石路上跪著的苦楚相比?


    側福晉知道惜寧沒經過宮裏敲打和訓教,怕她委屈不平,反而哭鬧起來,無罪也變有罪,特意讓玉溪多提點她幾句。


    哪想到這惜寧竟是個通透的,臉上半點委屈也沒顯露出來,還連連笑著說:


    “真是的,怎好勞動姐姐,讓奴婢自己來吧,今日原是奴婢的不是,在花園裏走得太急了,竟然沒看見四阿哥……原就該跪著請罪的,倒是連累了側福晉。”


    玉溪見她知道事理,與齊嬤嬤對視了一眼,便笑著起身道: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側福晉那也離不開人,姑娘在大格格這多歇會吧,主子爺要不了多會兒也就回府了。”


    惜寧知道側福晉這是有意讓她在大格格這兒先避一避,等著十四爺回來,也有人替她主持公道。


    要是福晉一時怒了,將她拿去問罪,大板子打下來,十四爺回來也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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