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爺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福晉,揮手讓劉喜帶人退出去。


    “福晉,這奶嬤嬤是你們完顏家送來的人,要怎麽處置,爺交給你。隻希望你記著,她昨日能攛掇著四阿哥去花園裏,獨自奔跑,不顧及阿哥安危,日後便也能攛掇著阿哥做出更不著調,甚至欺壓百姓的事情來。


    這還是碰巧了,被爺審出來,背後你看不見的地方,誰知道她有沒有磋磨恐嚇咱們的阿哥?”


    他起身要走,想想又回身語重心長地說:


    “爺知道你向來倚重完顏家,可你進府也有六年了,且好好想想,究竟你是完顏家的女兒,還是這府裏的福晉?”


    這話說得有些重,福晉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還沒反應過來,十四爺已經大步出去了,她隻來得及蹲身行禮,口中喃喃道:


    “妾身恭送主子爺。”


    起身一個踉蹌,孫嬤嬤從外麵跨步進來,扶住福晉。


    十四爺臨走那句話,她在外麵聽得真真的,此時心中歎一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


    “福晉別往心裏去,爺心裏還是愛重您的,不然也不能把許嬤嬤送來交給您處置。”


    福晉咬著牙,鐵青著臉吩咐:


    “把那賤婢帶進來,我倒要好好問問,誰給她的膽子,竟然拿我的孩子做筏子,故意讓四阿哥摔跤!”


    許嬤嬤被推進來,嘴裏棉布一取,便爬到福晉腳邊哭嚎:


    “福晉饒命,饒命啊,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奴婢都是為了您啊,那吳惜寧狐媚子一進府,爺心裏眼裏就沒了福晉您,十天半個月進後院一回,爺用個膳抬腳就走,奴婢為福晉不值啊……”


    看福晉有些動容,她哭喊得更用力了:


    “都是那吳惜寧,妖嬈精怪子,使了手段勾了爺的魂,奴婢想著,得找個法子幫福晉把她給除了才好……奴婢真的是一片忠心為了福晉啊!”


    孫嬤嬤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這許嬤嬤真是上不得台麵,心思歪了,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可她抬眼看見福晉臉色怔怔地,似乎被這姓許的說中了心事一般,孫嬤嬤心內憂慮,上前喝道:


    “你這刁奴,嘴裏胡咧咧說的什麽不三不四的話,還不趕緊地打出去!讓爺聽見了,又是禍端!”


    碧玉也被這許嬤嬤滿嘴胡言亂語給嚇傻了,被孫嬤嬤一喝,才醒過神來,帶著人把她嘴給堵上,拖了出去。


    “福晉,您可千萬別聽著刁奴瞎說八道,您可是金尊玉貴的人兒,皇上親指的十四爺福晉,又有了兩個阿哥,名分地位孩子尊榮,齊集一身,哪能自降身份,與一個侍妾去爭寵?”


    福晉性情剛強,又是滿人貴族嫡女,從小寵著長大,哪裏懂得如何討好十四爺,以退為進,慢工出細活,贏取爺們的喜愛與真心?


    大婚快七年,與十四爺常常是針尖對麥芒,感情從未深厚過,慢慢地相敬如冰。


    福晉有些不甘心,可她並不愚笨。


    知道許嬤嬤說的都是底下賤婢沒有見識的瘋話,孫嬤嬤才是句句真言忠心。


    “嬤嬤,你說,十四爺他怎麽就看不見我的好呢?怎麽就喜歡那些個妖嬈的,諂媚的呢?”


    福晉哆嗦著嘴,低聲問道。


    她還沉浸在十四爺那句話裏,沒回過神來。


    問她是完顏家的女兒,還是這府裏的福晉?


    什麽意思,難道爺動了心思,要把她休回家去?


    爺怎地這般狠心?


    福晉畢竟也隻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女子,此時恨不能摟著奶嬤嬤大哭一場。


    “爺就這麽心疼那吳惜寧?嬤嬤你說,他是不是以為,許嬤嬤是我指使的……”


    福晉不寒而栗,若是爺以為自己指使許嬤嬤,拿四阿哥做筏子,去害吳惜寧,那真有可能會讓自己回完顏家去!


    十四爺有多看重子嗣,多嫉恨內院妻妾爭鬥,殘害兒女,福晉是知道的。


    “不會的,爺沒那麽糊塗,福晉隻要擺正位置,別老想著爺為了個侍妾就好。你想十四爺是那麽淺薄,不靠譜的人嗎?他從來都不是個重女色的人!”


    福晉喃喃道:


    “是啊,他根本就不好女色,可是為什麽偏偏就獨寵吳惜寧呢,這麽些年,門下送進來的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他可是一個都沒留……”


    午後,劉喜就給十四爺回話了,說是福晉罰了許嬤嬤三十大板。


    行刑時,照例將院裏的下人召喚到一起,觀看許嬤嬤被堵著嘴打板子,殺雞儆猴。


    讓所有人都警醒著些,再敢像她這般,對阿哥格格小主子們有半點懈怠或歪心思,這就是下場。


    板子打完,也沒讓留下來養傷,連許嬤嬤帶她家那口子和兩個孩子,一起送回完顏家。


    福晉還讓人帶話說,將這一家人都趕到莊子上去,嚴加看管著,一輩子不許放出來。


    “完顏家帶來的十幾個奴仆福晉也清理了一遍,送了一多半回去。”


    劉喜彎著腰,小心翼翼地說。


    他內心有些感慨,這福晉也是個狠人,十四爺一句話,問她是完顏家的,還是這府上的,她就明白了。


    立刻雷厲風行地表忠心:自己當然先是十四爺的福晉,之後才是完顏家的女兒。


    十四爺拿著本書看呢,臉色鬆快了些,好一會兒才說:


    “你家福晉,還算是個明白人。”


    又叮囑劉喜,開前院庫房,挑些好東西,明日送到後院賞福晉和四阿哥。


    “告訴她,吳惜寧爺已經罰過了,讓她禁足,不許出來走動。”


    十四爺還是念著福晉的體麵,要給她一個交代。


    不能讓她寒了心,更不能讓府裏下人覺著,自己為了個侍妾,怠慢四阿哥。


    隻是十四爺有些心虛,隻說禁足,卻沒好說隻禁了半個月。


    福晉收到十四爺的賞賜,心裏知道自己這回算是揣摩對了爺的意思,處置得還算讓他滿意。


    再聽劉喜說,十四爺讓吳惜寧禁足了,心裏更是大夏天喝了冰水一般暢快,一口濁氣總算出了大半。


    不過隔了沒幾日,十四爺親自去看了伊爾根福晉,賞了她好些補品藥材,衣料首飾。


    又吩咐人給大格格四格格各打一個新的黃金八寶瓔珞項圈,給四阿哥送的徽墨湖州羊毫筆也同樣給三阿哥送了一份。


    爺雖沒明說,爾眉也知道,他是在褒獎自己那日急中生智,讓大格格去把惜寧姑娘救了回來。


    至於惜寧,當下十四爺肯定不能賞她,不過半個月的禁足,很快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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