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冬日陽光帶著些薄薄的冷意,透過窗欞灑進床帳內。


    惜寧伸了個懶腰,饜足地翻身,撞進一個堅實懷抱裏。


    她一時怔忡,迷糊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哦,爺昨兒個回府了。


    轉念又一想,今兒個是怎麽了,太陽都曬到被子上,爺竟然沒有去練武場耍槍?


    惜寧跟了十四爺這些年,知道他無論寒暑,都得早起練武。


    除非病得起不了床,不然哪怕外麵飄雪花,十四爺早上也要去練武場活動個把時辰。


    她也不睜眼,隻纖纖酥手摸索著,從十四爺胸膛直摸到喉結處,手指打著圈,去撓那凸起。


    十四爺如今也蓄上了胡須,顯得更沉穩些,在兵營中能增些威嚴。


    隻惜寧不喜他胡須飄飄地來親自己,一不小心就吃到一口毛,每次她都嘟囔著抱怨,不許爺親她。


    十四年回府前,摸著下巴那一小撮猶豫好一會,才讓親兵給他刮了。


    這會子過了一夜,長出來胡子碴子來,惜寧手指摸著覺得麻酥酥的,又癢又紮。


    十四爺捏住她手指頭,放在唇邊親了親。


    清晨初醒,爺嗓音有些沙啞低沉,在她頭頂暗聲道:“小妖精,又鬧爺……”


    說著胳膊一抬,便將惜寧翻到自己身上趴著,大手掌摸索著她的背,惜寧舒服得像隻貓。


    她懶洋洋地趴在爺胸膛,聽著他胸腔咚咚咚有力的心跳聲,好一會兒才慵懶地問:


    “爺今日不去練武麽?”


    這邊練武場不像十四爺府上那麽大,可以繞著圈跑馬,但也五髒俱全。


    因為地盤小,宋管家便費了些心思,特意青石板磚鋪地,爺耍起槍來,隻覺龍行獸走,不見煙塵。


    “好些時日沒回來,舍不得你。”


    十四爺低頭在惜寧發頂親了一口,兩手箍緊了她腰。


    惜寧其實也有些惦記爺,聽了這話,便抬起頭來,下巴擱在爺胸口,柔情脈脈地看他。


    又湊上去親了親他有些泛青的下巴頦。


    “那爺今日還去兵營嗎?”


    她嬌聲問道,心裏有些盼著他說不去,在府裏陪自己。


    可惜寧也知道,如今龍騎營正在籌建,如火如荼的,要趕在冬日上凍前完工。


    每日裏不知道多少事項,等著十四爺去決斷。


    十四爺長歎一聲,翻個身,將她放到被窩裏,自己卻俯身趴在了惜寧胸口。


    毛茸茸的大腦袋,好似一條大狗狗,在她懷裏蹭了蹭。


    隻聽他嘟囔著說:“爺不想去,爺想摟著你睡覺。”


    惜寧微微笑著,抬手呼嚕他腦袋。


    按說皇子的頭不可摸,可十四爺似乎覺得很舒服,微微扭了扭腦袋,似乎叫她繼續。


    惜寧便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好似前世呼嚕她養的那條拉布拉多犬。


    十四爺從小在宮裏,康熙爺與德妃膝下萬千寵愛的養大,撒嬌賣萌的功力自然不低。


    隻不過隨著年歲增長,不好再於皇上與額娘跟前那般作態罷了。


    後來出宮建府,娶了親,皇上給他指了不老少女人,按說也不缺人疼愛他。


    可福晉端著,側福晉順著,格格侍妾們多半又畏懼他,竟是沒一個知心的。


    十四爺不知道,他心裏那空落落的感覺,叫孤寂。


    後來有了惜寧,才慢慢覺得有個人,與自己貼心貼肺貼肝,於這人世間,不再是孤零零一個人。


    覺得貼心了,就本性出演,時不時地摟著惜寧,撒個嬌賣個萌。


    別看他比惜寧大五六歲,又人高馬大的,這般摟著腰在懷裏蹭著,惜寧一顆心哦,都被他蹭化了。


    按說也不該如此母性泛濫,可她前世活了三十五年,加上這一世,都五十多奔六了。


    可不就把十四爺當年下弟弟,平白生出許多寵溺來?


    兩人這般廝纏了好一會兒,室內一片溫馨,竟是沒有半點情欲氣息。


    惜寧也不催促十四爺起身,正事做不完的,就偷閑一日又如何?


    還是十四爺自己長吸了一口氣,從惜寧的溫柔鄉裏爬起來,大聲哀歎道:


    “爺不要做將軍,爺不要上進,爺就想做個混吃等死的紈絝,提籠架鳥,走馬鬥雞……”


    九爺十爺過得就是那般神仙日子,十四爺一邊嚷嚷著,一邊起身穿衣。


    惜寧心中暗笑,也慢悠悠地起身。


    兩人這些年早習慣了,親昵時不讓丫鬟們進內室伺候。


    衣裳穿好了,惜寧才拉了拉床頭鈴鐺,紅姑落英領著小丫頭們魚貫而入,送熱水長巾進來,伺候梳洗。


    此時十四爺早恢複了那副清冷威嚴模樣,他常年習武,內力深厚,麵相便能看出,顎骨凸起,眼神滿蓄精光,不言語時,頗有幾分震懾之氣。


    紅姑落英還好,這些年早習慣了。


    幾個小丫鬟從義莊過來,不到半年,都有些戰戰兢兢地。


    惜寧便悄悄打手勢,讓紅姑帶著她們出去,自己伺候著十四爺梳洗。


    不一會兒,膳房送了早膳來,兩人於榻上對坐,也不用人伺候,各自用了。


    紅姑送了茶與熱水進來,惜寧又親自伺候著,十四爺用茶水漱了口。


    熱毛巾擦了臉,往水盆裏一丟,便伸手拉過惜寧,摟著腰攬在懷裏。


    他身形高大,足有一米九,此時坐在榻上,惜寧站著,胸口正好齊他頭頂。


    十四爺微微仰頭,看著她柔聲道:


    “過幾日便是頒金節正日子,我明日從兵營回來,就去那邊府裏了,還得去宮中領宴,怕是怎麽著也得四五日才能回來看你,你節下一人在此孤單,不如回你阿娘那,倒也熱鬧些……”


    惜寧伸手,幫他理了理腦後的長辮子,又正了正衣襟,笑吟吟地道:


    “爺隻管放心,您還不知道我麽?最是會自得其樂的。


    爺忘了,寧雨蘭如今出了府,也孤零零一個人呢,我與她湊個伴,一起過節便是。”


    自從當年羅家嫌棄惜寧老姑奶奶在娘家過活,吳氏讓她回去給十四爺做侍妾,惜寧對吳家就起了些隔閡之心。


    平日裏沒事都不愛回去,更別提這年節下了,沒得回去惹人嫌。


    “寧雨蘭?她不是歸家了嗎,怎的一個人孤零零?”


    十四爺忙碌,完全忘記寧雨蘭這個人,這會子想起來,自己給了一筆銀子,許她在府裏住著。


    後來聽福晉提了一嘴,說她沒幾日就搬出去了,十四爺隻以為她回了寧家,也沒放在心上。


    “她父母雙亡,家中隻有哥嫂,平日也不親厚,回去怕是寄人籬下,手裏那幾個銀子早晚都留不住,我便留她住在了紫藤園。”


    惜寧一邊說,一邊低頭喵爺臉色。


    實話說,她三人關係有些尷尬,她是現任新歡,寧雨蘭……勉強算個舊愛吧……


    惜寧知道,寧雨蘭那溫柔嬌弱的模樣,還蠻符合十四爺於女人的喜好。


    隻不過寧雨蘭怕他躲他,兩人這麽些年才冷若冰霜。


    按說惜寧與寧雨蘭兩人不是死敵,也該冷著些才是。


    可緣分就是這麽奇妙,拋開十四爺不提,她二人得算是過命的交情,惜寧怎麽可能棄雨蘭不顧?


    “我想著,這幾日過節,左右爺不在府裏,倒不如,把她接來與我做個伴,陪我住上幾日……”


    十四爺麵色平靜無波,下巴擱在惜寧胸口,許久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突然他一笑,慢悠悠地道:


    “你與她,倒是親厚……我記得在草原上,你倆就老在一塊兒……”


    惜寧聽著,怎麽空氣裏一股酸味?


    也不知道十四爺是醋她,還是醋寧雨蘭,亦或者,二者兼有?


    “爺,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惜寧兩手捧著爺大腦袋,瞪大眼睛看進他眼底去,嘴裏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她知道十四爺有些霸道,占有欲爆棚。


    當初四爺不過去京韻堂看了他一回,他便三番五次,旁敲側推地,問自己是不是喜歡四爺那類型……


    可寧雨蘭是個女子啊……不過自古女子魔鏡的倒也不少,清宮後宅這種秘聞比比皆是……


    十四爺不會想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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