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重古樸的大殿安靜了好一會,眾人都沉浸在震驚中,“邦邦!”門外傳來了叩門聲。


    “該走了。”沈離淵的身影順著門外正午的陽光撒在門上,喚醒了眾人的意識。


    南宮幼寧回頭看了江酬安,隻瞧見了他垂下的眼眸暗沉沉的盯著莊嚴的佛像不知在想些什麽。


    南宮幼寧走過去輕聲詢問:“怎麽了?”江酬安的眼神始終落在佛像上,稍作流轉,輕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無事。


    隻是淡淡說著:“無妨,隻是想到了在他人看來如此重要的生死原來在這些人眼中是這般輕賤,想來不忿罷了。”說罷聳了聳肩將心中的想法甩掉,當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二人看向王問空,抱拳行禮後說道;“多謝大師,我等定會全力以赴,在所不辭!”


    王問空回禮道:“阿彌陀佛,施主不用客氣,我與諸位有緣,諸位胸懷赤子之心,難得可貴,願幾位此去一番,前途無量,諸莫避讓。”


    二人點頭示意,而後推開了大殿的那扇厚重的大門,滿懷的驕陽撒入,照耀出好一條金莊大道。


    沈離淵見二人出來了,相互點頭示意,三人就這樣趁著空山寺的清風走出了寺門。


    身後的王問空轉著佛珠,輕抿的嘴唇微微一動,吐出幾個字來,趁著這道清風送到了沈離淵耳旁。聽得沈離淵渾身一僵,定在了那裏,卻又在身旁二人詢問後輕搖了搖頭,繼續挺直腰背走了下去。


    卻不知深身後的佛子嘴邊輕笑,留下一抹意味深長。


    “阿空,為何不救一下那孩子。”身後傳來一道較為深厚的聲音,不過這聲音中仔細聽來察覺到輕微的波動,老者受了傷。


    “哈,我說您老真的每次都要悄悄出現在我身後嗎,很嚇人的好不好。”王問空無奈的笑了笑,雖然聽起來像抱怨,話語中卻滿是少年氣,哪還有大師的樣子。


    老者顯然已經習慣了這臭小子了,瞥了他一眼,像是要個答案。


    王問空淡淡說道:“人各有命,他的執念又豈是我三言兩語就能打消的,路既然是自己選的,便要自己奮不顧身走下去,這不是您告訴我的嗎。”說罷調皮的眨了眨眼像是在挑釁。


    老者被少年的話語噎住了,隻得搖了搖頭,擺了擺手表示由著他去,卻又躊躇道:“師弟他……”良久卻又說不出什麽。


    王問空隻得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方丈,這是他自己的路,怪不得旁人,你休要內疚。”


    老者聽到了,背過去的那雙手攥成了拳頭,不知在想些什麽,卻又說出:“也罷,你現在才是主持,都聽你的了。”


    老者轉身欲要離去,卻想起什麽般說道:“此番事情過後,你便下山去吧,俗世曆練是不可免的了,等曆練後,入佛還是入道都由著你。畢竟……這天下佛統總該是你的……”


    說罷離開此地,每一步都輕便異常,不帶走一粒灰塵的釋懷,卻又走在王問空心上。


    他嘴邊微微抽動,掀起內心的波瀾壯闊,悄聲呢喃道:“我的啊,老道士也說過類似的話呢,但又有誰問過我的意願呢……”


    蒔花館


    一進門,小廝便迎了上來,“江公子,贖身錢我們已經收到了,錦瑟姑娘已經離開了。”看著江酬安的眼色謹慎說道。


    江酬安此時正煩躁的時候無心顧及此事便也就擺了擺手打發過去。


    三人來到房內,仔細規劃接下來的計劃。“既然已經知道了蔣忠於和空戒打的什麽算盤那我們就一定要阻止他們。”南宮幼寧正色道,眼中的擔憂濃厚了幾分。


    “是啊,當務之急是找到那個能操控檀玉鎏佛的女子,而後說服她,但是現如今還有更加嚴峻的事情。”


    江酬安抓了兩把瀑布般的墨發,看著兩人說道:“十五那天正是蔣忠於與江湖高手約好齊聚之日,我認為他應該有什麽打算,比如利用甚至消滅不為他所用之人”


    江酬安說話間拳頭緊握,隱隱約能聽見骨骼碰撞的聲音,“他就當真這般容不得旁人?”南宮幼寧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斥責道。


    沈離淵冷嘲道:“何止是容不得,要麽為他所用,要麽容他不得,這種人的心思方才最為狠毒。”


    江酬安伸手安撫兩人,眼中說不出的淡漠;“準備一下,今日子時,我們夜探武忠侯府。”他有需要確定的東西和人,在最終挑明這層窗戶紙之前需要確定的事。


    看了看日頭方才未時,正值太陽當照的時候,三人覺得這兩日來幾人太過緊繃了,或會影響行動效果,因此子時前南宮幼寧和沈離淵二人決定去夜市上瞧瞧去,江酬安要回城主府一趟便也不再與二人同行。


    朱紅色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南宮幼寧臉龐上的笑容逐漸落下來,自顧自的踢著腳邊的石頭。


    一旁的沈離淵瞧見了她這副麵貌,在嘴裏混兩遭終想不起什麽安慰人的好話來,他又不像江酬安那般會哄人開心,在心裏歎了自己一聲,清了清嗓子自認為溫和卻又略顯僵硬的問道:“你不開心?”


    南宮幼寧撅著嘴點點頭,像極了城外石板橋下的鴨子,歎道:“瞧著江酬安回家見他阿爹我也想我阿爹了,不知道他在家好不好,為了我逃婚這事,肯定遭不少罪。”南宮幼寧絞著手指,內心愧疚十分。


    沈離淵深沉的墨色眸子轉了轉,喉結上下微微滾動,卻顯幹澀:“你……後悔逃婚了?”


    南宮幼寧搖搖頭:“我不後悔,我隻是生氣自己為什麽這般弱小,不能強大到自己決定親事的歸屬,不能強大到保護自己和阿爹和萬劍山莊,不能強大到自己一人承擔這所有的後果,卻還要我阿爹出頭,為我這個不爭氣的女兒庇佑。”


    語氣中滿是無奈和蕭瑟,卻又充斥著不甘心,熟悉的酸澀感湧上心頭,南宮幼寧仰起頭來瞧著天邊的彩霞翻滾湧動,忽近忽遠。


    沈離淵第一次覺得這個女子不像先前那般堅強樂觀,渾身上下充斥著無限的生命力,原來也可以如此脆弱頑強,叫人忍不住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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