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拋擲一旁的武忠侯奄奄一息,鮮血不停地從嘴角流出,沒力氣了啊。


    他側到一旁,朦朧的看清了被祁玉攙扶起的褚齊未央,表情雖是生動的很,骨子裏卻還帶著高貴典雅,果真不會像自己那個女兒般內斂,怕生的很,幼時每次見到外人都會躲進自己懷中。


    嗬,果真是要死了啊,疼得厲害,未央嘛?女兒原本叫什麽來著,好像…記不清了,是素英取的,自己果真不是個稱職的父親啊。


    梟雄一世的武忠侯臨死前忍不住唾棄自己,視線逐漸模糊,好像真的要死了,模糊間看到一道身影,女子身著一身勁裝,脾氣火辣的很,聲嘶力竭的斥責他:“有夫之婦你也敢奪,我看你是瘋魔了!”


    女子緊咬著嘴唇,竭力讓自己不做出過分舉動,而眼中卻緊緊逼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雙眼中滿是對心上人的失望和愧疚。


    是素英啊,平日裏都不肯來看我,今天倒是了結我所願了,此生,夠了。


    呼吸逐漸微弱,人死的時候會回憶起這一生,武忠侯這一生最後悔的事莫不過娶了素英,卻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終究是自己對不住她,可是那個年少時與他策馬狂奔的女子終究不會回來原諒他了,說不定,永生不再相見。


    他真的喜歡過蘭寧嗎?或許吧,可是如今,他已經記不起蘭寧的樣子了,那顆被蘭寧劍貫穿的心髒中,滿是素英,終究是他眼瞎心盲,沒能認清自己的感情,白白流逝了三條性命。


    哦,女兒叫安樂,蔣安樂,安心快樂。


    那個不可一世的武忠侯,終於死在了素英夫人去世的第八年,從此以後,大蒼再無武忠侯,隻登記在冊一位神秘的一品夫人,和一位未央郡主,流傳於世。


    “太子殿下,公主,解藥取回來了。”


    一道蒼老的身影經過尚還溫熱的屍體,並沒有什麽神情。


    褚君堯點點頭,拔出蘭寧劍,眼中帶著兩分笑意:“易老,好久不見了。”


    易庸神情自若,無奈的搖搖頭:“這是老奴應該做的。”


    褚齊未央看了不知是否死亡的武忠侯:“對了,忘告訴你了,易管家是皇家派來保護我的人。”


    而後看向易庸,表情帶些敬重:“勞煩您幫忙把解藥分發給大家吧。”


    易庸點頭,蒼勁的大手一掃,手中的曼陀羅解藥便落在眾人手中,眾人趕忙吃過,緩了一會才發覺身上不適好了許多,卻還是有些腳步發輕。


    “這是什麽事啊!來了一遭平白受了這苦楚。”萬蠍門的人罵著,誰能想到門主的獨門毒藥倒是用在了江湖眾人手中。


    王擎和王蒼兩兄弟也是咬緊牙關,麵色差的可怕,被人陰了一回,哪還有臉麵對江湖人,兄弟倆歎口氣,對視一眼,帶著台下各位抱拳麵對台上的江酬安,褚君堯等人。


    “多謝各位相救,否則我等就當真落在了這亂臣賊子手中,請受我等一拜。”一眾人同時垂下頭來感謝各位。


    江酬安尚還在沉浸江陽死亡的悲痛中,隻是應付了兩聲,褚君堯搖頭:“各位不必多禮,懲惡揚善,見義勇為,本就是我等少年人應當做的,更何況此事事關我大蒼國運。”說罷回了個抱拳禮。


    眾人一愣,誰能想到大蒼的太子殿下這般親民有禮,但是叫人意外。


    “不管怎麽說我等在此地停留已久,如今事了,也不應再留在此地礙眼了。”


    眾人準備離去,他們本就屬於江湖,奈何卷進這麽一樁麻煩事,倒是耽擱了。


    院中人逐漸離去,嶺南觀的道士看了一眼仍在地上匍匐的吳生,年長的道士麵中憤怒,心中有著千言萬語堵在心頭,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什麽,隻能輕歎一聲。


    他不忍的看向帶著驚恐的小道士開口:“從今往後,你與我道觀再無關係,是生是死,你且自從吧。”隨即不再理會,帶著一眾弟子離開這座帶著諸多故事的別院,徒留狼狽的道士帶著一條瘸腿暗自神傷。


    赤猴和笑麵虎被易庸廢了一身武功,這輩子無法傷人了,二人也逃離了這裏,不知去哪裏流浪,但是從那以後殺手排行榜第四的赤猴笑麵虎二人再未出現在江湖上,從此銷聲匿跡。


    “這些冥北軍…應當怎麽辦?”離江朗月出聲問著,手指不停拍打著抱著胸的手臂,覺得是個大問題。


    “不論怎麽辦,與我二人也再無關係了,我倆該走了。”離江清風來到離江朗月身邊,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提醒:“別忘了我倆是偷跑出來的,被長老發現又要念叨了。”


    離江朗月想起了那三位近百爺爺的碎碎念,覺得真是頭疼,撓撓頭苦惱:“是哦,該走了。”


    說罷二人抱拳就要走,離江朗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回頭挑眉:“公主殿下,別忘了答應我離江的堤壩和水渠哦。”


    褚齊未央蒼白著臉輕笑點頭:“放心,我褚齊未央說話向來算數,此行,多謝了。”


    離江朗月做了個鬼臉,背身向南宮幼寧揮揮手:“走了,有緣再見吧。”


    南宮幼寧輕笑,真是一對好玩的兄妹,她回頭看向依舊佇立在此的冥北軍,感到已經不痛的傷口又裂開了,腦瓜仁疼。


    苦情大師阿彌陀佛,“師叔,與我同歸吧。”而後帶著麵無表情的空戒大師作勢就要離去,“苦情大師,我們與你同歸吧!終要將這冥北軍和檀玉鎏佛送回空山寺,問空大師說了有方法的。”


    南宮幼寧與褚齊未央對視,對方點點頭,表示願意配合。


    “不必了,老衲來了。”一位身著袈裟的僧人走進來,看到武忠侯屍體的那刻,閉上了見慣世間生死的那雙慧眼,彎下腰阿彌陀佛的念誦一句超度經後來到苦情身邊。


    苦情恭敬行禮:“方丈,您來了。”


    苦戒大師輕笑:“是啊,把寺中的事務交托給問空了,倒是顯得輕鬆,也就來此一遭。”


    投向目光到身側的空戒大師,苦戒方丈頓了一下說著:“師弟,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嘛?”


    空戒目光閃爍,不敢直視方丈,歎口氣:“師兄,是我輸了,對不住你,我終究…還是比不上你。”


    苦戒 方丈眼中滿是悲憐:“師弟,從始至終,不論在師父眼中還是我心裏,你都是最厲害的那個,又何必托與執念呢。”


    空戒苦笑一聲:“師兄,不必安慰我了,是我技不如人,我沒臉回去與你見寺內眾人了。”


    苦戒搖搖頭,湊近兩分輕聲道:“師弟,整個空山寺,師父把最重的責任委托給你,是對你能力的認可,那個鎮魔塔,是空少寺的重寶,連我,也不能輕易離去半步。”


    空戒一頓,僵硬的抬頭:“師父…他沒有不喜歡我,他是看重我的?”


    苦戒方丈嘴角掀起笑容點點頭,空戒腳步不穩退後兩步:“嗬,我都做了些什麽,我差點毀了這江湖。”


    方丈沉默,而後說著:“與我同歸吧,在佛祖和師傅的金身麵前為自己贖罪。”


    而後轉身看向南宮幼寧三人,行了個佛禮:“三位施主辛苦了,阻止了一切悲劇的發生,老衲代替天下蒼生感謝諸位了。”南宮幼寧和沈離淵以及江酬安恭敬的回了佛禮。


    隨即方丈走到褚齊未央身邊,對公主點點頭,“公主殿下,老衲冒昧,取您一滴血。”


    未央點點頭,神色嚴肅的恭敬配合。


    隻見方丈將血液滴向檀玉鎏佛,嘴中默念經文,淡淡金光泛起,蔓延至方圓幾裏,金色的紋路凸顯,冥北軍身上的黑氣被吸收,身體被地麵吸收,那股令人不適的亡靈之氣終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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