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符光在白蛇女手中顯化,光芒大熾之下,與伯勞鳥的劍光撞在一起。


    隻是一次接觸,伯勞鳥就察覺到了難言的壓迫力,更有磅礴巨力朝他壓落,仿若五嶽加身,動不能動。


    身上的劍光在符光之下如春雪消融,不斷地被消磨。


    體內法炁更是若洪水決堤,肉眼可見的被消耗。


    “這是什麽?”


    伯勞鳥心中驚恐,這手段他在黑風山從沒遇見過,倒像是傳聞中山外的道教符籙。


    可黑風山的妖怪怎麽會有道家符籙?


    要知道,黑風山自我閉鎖,禁止內部妖怪外出,也禁止外部妖怪入內。


    可為什麽?


    伯勞鳥腦海中念頭雜亂,磅礴巨力傾軋之下,他渾身骨骼劈啪作響,細密的血珠從毛孔中滲出,化作絲絲縷縷的血霧被符光蒸發。


    會死!


    伯勞鳥心中驚恐無比,心中生出退意。


    可這符光好似粘稠膠黏的鬆脂,將他死死限製,令他不得動彈。


    唳——


    鳥喙開合間,放出刺耳鳴嘯的伯勞鳥雙臂死死貼著身軀,眼中淌出兩行血淚,體內法炁猛烈燃燒之間,渾身羽毛徑直脫落,化作萬千劍光輻射而出。


    下一刻,


    呲——


    仿佛剪刀裁布帛的聲音響起,伯勞鳥化作一道鋒銳劍光撕破了符光,一路遠去,在海麵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淺淺溝壑。


    “嗬——”白蛇女眼見伯勞鳥逃離,反手壓下手中的符籙,符光消散的同時,也是發出一聲輕歎,“不愧是曾經的三境大妖,便是自廢修行,也不是輕易可以壓得住的!”


    “白....妹妹....”蒼狼妖嗓聲艱澀,“那是什麽?”


    “沒什麽,家裏給的一件護身法寶罷了。”


    白蛇女避重就輕,收起符籙的同時,也對著飄蕩在海麵上的吞象蟒的肩甲一勾手指,令其落在自己掌心。


    剛剛伯勞鳥爆發之時,將這肩甲連同身上羽毛一並脫了下來。


    “淩家哥哥,這次為了救你,我用盡了手段,這肩甲內的收獲我就拿走了。”


    白蛇女淡淡開口間,將肩甲內的東西全部取出,旋即把肩甲丟還給蒼狼妖。


    後者被先前的一幕所駭,心中驚恐震撼,難以言表,隻得訥訥點頭:“全聽妹妹的。”


    “另外,妹妹也要多提醒哥哥兩句。”


    “你說。”


    “在此間尋些機緣就盡快離去吧,這柳枝洞天並不是易於之地,危險的很,莫要折在這裏,讓淩家叔叔傷心。”


    “你這是什麽意思?”蒼狼妖不解反問道:“你之前不是說——”


    “哥哥真是把佛門想的簡單了。”白蛇妖攏了攏自己的發絲,淡淡道:“佛門雖說慈悲為懷,可也是出了名的小氣吝嗇,霸道護短。”


    “過去的三界四州,有多少英豪就因為一句你與我佛有緣,而被強行度化,不得自由。”


    “這柳枝洞天本就是佛寶所化,佛門的東西又豈是能任人予取予奪的?”


    “還是聽小妹一句勸,早早離去吧。”


    “不然,因果大了,很難擺脫的。”


    白蛇女話音落下,腳下黑蟒馱著她渡海而去,一時間不見了蹤影。


    唯獨剩下蒼狼妖一個在海邊呆立。


    李茂望著白蛇女離去的目光,用手裏的棒槌不斷敲打著手心。


    這白蛇女有點意思——


    剛剛那張符籙,他沒看錯的話,應當是道家的五嶽鎮妖符,專門用來降妖除魔的。


    可一隻妖怪手裏卻揣著這樣一張符籙,實在是耐人深思。


    “這白蛇女不斷身條好,還有手段,有心計呀——”


    群裏的公爵發出一聲感慨,盜墓的馬上譏笑道:“怎麽,地主家的傻兒子蠢蠢欲動了?”


    “我又不是喪心病狂的書生,怎麽可能對一條長蟲下手!”


    “啊對對對——”


    “那符籙好像是道家的符籙。”


    “一個妖怪帶著道家的符籙,這未免有些——”


    “總覺得這白蛇女有點謎語人呐!”


    “謎語人都該死!”


    ....


    “我總覺得這白蛇女像是知道內幕,隻是在忌諱什麽,從而不敢多言!”


    李茂撓了撓自己的下巴,耳朵連連抖動間,老爺子也是道:“太歲,你想說什麽?”


    麵對老爺子的詢問,李茂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蒼狼妖,擦了擦手裏的棒槌的同時,也悄聲道:“老爺子稍待,我先打個野,爆點裝備。”


    “好,你先忙。”


    老爺子話音剛落,李茂就直奔蒼狼妖而去。


    手起棒落之下,蒼狼妖被他打成一團漿糊。


    抬手拾起吞象肩甲和赤潮兩刃刀的李茂,又挑揀了片刻,才把東西塞進紅包。


    做完這一切,他轉換陣地,去了一處安靜的海角。


    “太歲,你剛剛想說什麽?”


    “那白蛇女說的話裏有一點讓我感到很有意思。”


    “哪一點?”


    “因果。”李茂望著平靜的海麵,低聲道:“正如她所說,佛門行事向來霸道,那些佛門的菩薩佛祖也都小氣的很。”


    “佛寶所化的洞天,怎麽可能這麽容易被外人予取予奪呢?”


    “或許,所有的一切在暗中已經標注好的價碼。”


    “這價碼就是與佛門的因果。”


    “當然,我有紅包,不在乎這個,不管身上有啥因果都能塞進紅包裏麵,擺脫出去。”


    “可是你們還記得千歲曾和我說過的嗎?”


    “什麽時候我滅了觀音禪院滿門,什麽時候我就能知道真相了。”


    李茂深吸一口氣,“千歲不是個喜歡拖遝的性子,這謎底已經擺在了謎麵上。”


    “所以你打算——”


    “這次柳枝洞天之行結束後,我就要前往觀音禪院了。”


    “觀音禪院裏有四境修士,可不是你現在能力敵的!”


    “辦法總比困難多嘛!”


    李茂淺笑一聲,張口把棒槌塞進口中,填入黑鼎裏滋養。


    “好了,不談這些了,現在還是把重心放在這甘霖海吧。”


    “旁人收取這甘霖之精是麻煩得很,可對於身負百貓籙的我來說,卻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


    “該死的白家女....該死的淩家子.....該死的淩空子....”


    渾身羽毛脫盡的伯勞鳥,滿是雞皮疙瘩的皮膚上是如同針眼一般的創口,密密麻麻的,滲透著血汙。


    鳥喙如龜裂的瓷器滿是裂紋,雙目赤紅,爬滿血絲,眼眶決裂,血流不止。


    淒慘無比的伯勞鳥渾身經脈已經在剛剛的爆發中燃盡了自己的一切,就是初入修行的小妖精都能直接殺了他。


    “我不甘心.....為什麽我兒子死了...為什麽你們的沒事?”


    “為什麽我要後繼無人,而你們卻傳承有序?”


    “憑什麽?憑什麽!”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


    狼狽前行的伯勞鳥一點一點往前挪動,眼神仇恨憎惡,滿是瘋狂。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我要——”


    伯勞鳥話還沒說完,氣力已經用盡,像條死狗一樣撲倒在地,睜大眼睛注視著天空。


    “我不..甘...心....”


    喉嚨裏擠出沙啞嘶吼的他,眼中忽然有一點亮光倒影。


    亮光中一道端莊的身影緩緩向他走來,赤足白裙,寶相莊嚴。


    “放下執念,得萬千自在。”


    “放下憎恨,得智慧圓滿。”


    “放下過往,得彼岸逍遙。”


    寶相莊嚴的女人來到伯勞鳥麵前,居高臨下的俯瞰著他。


    “放下,然後得解脫。”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佛音傳唱間,伯勞鳥眼中靈光逐漸潰散,變得空白澄澈又無暇,好似一麵鏡子,映出澄澈佛光。


    “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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