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廟會之上拋下趙若儀是事出有因,沈蘊剛想解釋,冒出的話頭便被趙若儀大聲打斷。


    這還不算,聽著趙若儀顛倒黑白的說辭,沈蘊的表情一寸寸冷了下去。


    趙若儀迎上她的目光,趁屋中其他二人不察,揚起下巴,惡意地衝著沈蘊笑了一下。


    敢惹她,這便要沈蘊好看!


    “娘,兄長,你們看,這便是被人推搡而成!”


    趙若儀扭過頭,讓寧氏和趙誠看向自己側臉,那被沈蘊打過的地方已經敷過冰塊,大半痕跡消退下去,剩下一點紅色斑點,的確更像是磕碰而來。


    “若是傷得再重些,留了疤痕,日後讓若儀還怎麽嫁人!”


    寧氏向來心疼小女兒,見狀更是捂著心口,一雙眼刀子一樣朝著沈蘊剮了過來。


    下午時分,趙若儀獨自一人回到府上,什麽話都沒說,便把自己關在屋中默默痛哭,寧氏問了半晌也沒得到答案,本就心焦,眼下終於聽見真相,越發憤怒不已。


    “沈蘊,你這毒婦,為何要這般坑害若儀?果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一身小家子氣!”


    沈蘊腰背挺直,“回婆母的話,妾身並未如此。”


    “怎麽,你還有何話說?”


    趙若儀一口氣將髒水潑了個幹淨,趙誠看向沈蘊的目光也越發難看起來。


    沈蘊抿了抿唇,“我說了,夫君會相信嗎?”


    趙誠的目光變得更加陰暗,“你少在這裏故弄玄虛!我問你,為何要這般作弄若儀?”


    沈蘊抬起頭,迎上趙誠的目光,忽然又冷笑了起來。


    她還沒開始解釋,趙誠的態度便已經說明了一切。


    “小妹說是我主動提出要去廟會,還求了小妹良久?”沈蘊再開口時,話是對著趙若儀說的,“這可真是奇哉怪也,若是我沒記錯,城西廟會未開之時,小妹便求到了婆母麵前,後又在我的鳳鳴軒中鬧騰了一回,怎麽,夫君,婆母,你們都不記得了?”


    寧氏聞言不由得麵帶訕訕,沈蘊說的的確是實情,就連趙誠都說不出話來。


    “小妹對這廟會的興趣如此之大,卻搖身一變,成了我邀她前去,豈不奇怪?”


    沈蘊又將目光轉向趙誠,眼中帶刺,語氣也忍不住生出了怨懟。


    “小妹苦求之下,妾身方才應允,為此還不得不帶上大病初愈的袖袖一道外出,人多擁擠,袖袖與妾身擠散,妾身急著尋人,小妹卻說,一個丫頭片子,丟了就丟了!”


    想起當時的場景,沈蘊的眼眶不由得又紅了起來。


    趙誠卻頗不耐煩,“那你也不該將小妹一人丟在廟會之中!”


    “妾身掛念骨肉,情急之下才做出如此舉措,小妹若是不忿,妾身可以給小妹道歉。”


    沈蘊也抬起了下頜,正當屋中三人驚訝於她的服軟,卻聽得沈蘊繼續道,“可小妹也該向袖袖道歉,她為人姑母,卻如此冷血不慈,若是今日小妹的言辭傳了出去……”


    那趙若儀的婚事才當真是成了麻煩。


    寧氏的眉頭皺了起來,趙若儀眼光甚高,普通些的看不上,她中意的,人家卻又有更好的選擇。


    她本就在相貌上吃虧不少,若是這番話傳出去,性子也有了問題,這便更是讓人敬而遠之了。


    世家大族挑選兒媳,長相或許能放寬,又或是說各花入各眼,可這品行卻是沒有太多商量的餘地。


    誰想娶回一房毒婦?


    “我道歉?”趙若儀猛地蹦了起來,不複先前的柔弱,“我憑什麽給那個小丫頭片子道歉?難道我說的不對?”


    沈蘊抬眼看去,“那小妹在侯府又是什麽?”


    她在廟會上說的那句話再次出現在趙若儀腦海當中,趙若儀咬著牙,“她也配和我比?”


    “行了。”


    寧氏忽然出言,打斷了二人之間的對峙。


    “聽你們吵了半天,我的頭都吵大了,就這樣吧。”


    寧氏向來不把袖袖看在眼中,自然不會讓趙若儀去給她道歉。


    可同樣身為人母,寧氏此刻已經能隱隱感受到沈蘊的怒意,若是一味逼迫,她怕是當真要劍走偏鋒,下手毀了趙若儀的名聲。


    不想道歉,又不願將事情再鬧大,她索性搬出長輩名頭,強行息事寧人。


    “都回去吧!”


    “娘!”


    趙若儀聞言不敢置信地扭過頭,不明白寧氏怎麽忽然轉了性子。


    “嫂嫂她——”


    “可以了!你也收斂些。”


    寧氏朝她投去警告的一瞥,她本就不同意趙若儀去那勞什子的廟會,如今果然是亂成一團。


    觸到母親當真不悅的目光,趙若儀隻好縮了縮脖子,心不甘情不願地住了口。


    壓下話頭,寧氏第一個離開,趙若儀緊隨其後,看樣子是還打算追上去說些私房話,屋中一時間便隻剩下了沈蘊和趙誠二人。


    “夫君若是無事,妾身便離開了。”


    經曆過方才那一場,沈蘊眼下並不想和趙誠多話,況且她在山中奔波了半宿,這會兒渾身酸痛,隻想回去休息。


    趙誠卻站著沒動。


    “你和小妹用過午飯便離開侯府,去往廟會,小妹回來的時候尚未天黑,到現在的這幾個時辰,你去了什麽地方?”


    沈蘊的心忽地顫了一下,開口時強裝鎮定,“袖袖被人群衝散,找到她花了不少時間。”


    她並非不想說出袖袖的遭遇,隻是如此一來,便不可避免地要提到蕭鈺,而這是沈蘊絕不能暴露的秘密。


    “哦?”


    趙誠背對著沈蘊站在門前,聽著她的回答,不知為何,語氣越發陰沉。


    沈蘊沒說話,那廟會上人來人往,隻要她咬死說法,趙誠也沒法詳查。


    又過了半晌,趙誠方才一甩袖子,一語不發地離開了。


    不知他這是犯了什麽病,沈蘊這會兒卻無心搭理,快步回了鳳鳴軒,又洗了個熱水澡,方才在晨光熹微之時,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雖然勞累半天,可沈蘊這一覺卻睡得極不安穩,袖袖被人群擠散的場景沒完沒了地在她夢境中閃現。


    “夫人,夫人!”


    “姑娘又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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