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正在糾結著該如何開口,便聽得袖袖忽然自己說了起來,再聽著內容,沈蘊的神情又轉向了專注。


    “蔣夫子都說了些什麽?”


    她一邊隨口問著,一邊低下頭,重新打量起女兒的神情來。


    袖袖靠在沈蘊身上,皺著眉頭,似乎是在非常用力地回憶著。


    “夫子,夫子說,若是有人要對你不利,你卻暫時不能拿他怎麽辦,不如就把敵人放在眼前,時時刻刻能看到的地方,這樣他下手的時候,你也能看見。”


    磕磕絆絆地說一場串句子,袖袖的小臉都憋得有些發紅,畢竟還隻是個孩子,有些地方能聽出仍是一知半解。


    沈蘊先是訝異驚喜,女兒已經能記住這麽多內容,旋即又有些懷疑。


    “這都是蔣夫子說的?”


    她也不是沒有聽過蔣夫子上課,念著袖袖年紀還小,這位向來都是撿著通俗容易理解的內容講授,也大多更貼近生活,除了規矩上略顯嚴肅,一般都是一副好說話的樣子。


    沈蘊一時間有些想象不出蔣夫子為何會說起這樣的話題。


    袖袖卻用力點了點頭,“是,夫子還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話倒是甚有道理,沈蘊也跟著點了點頭,心裏卻仍是覺得對女兒有幾分虧欠。


    本想再叮囑袖袖幾句,讓她明日小心些,可看女兒額頭上已經沁出了汗珠,沈蘊不由得抬手替她擦了擦,又刮了一下袖袖的鼻尖。


    “夫子這是對你好,你可要好好學習。”


    心下一軟,沈蘊終究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那趙成柏人小鬼大也就算了,沒必要讓袖袖為了他費神,沈蘊粗粗盤算了一番接下來要做的事,感覺還是能將上午的時間勻出來,親自照看著小書房的。


    蔣夫子此話有理,防人之心不可無,隻不過,這件事還是讓沈蘊這個大人來做為好。


    “袖袖知道啦——”


    拖著長腔,袖袖又抱著沈蘊的胳膊,搖來晃去地撒起嬌來。


    回了神,沈蘊也配合著她晃來晃去,又惦記著方才在席上沒吃好,讓小廚房又做了些小菜,娘兒倆親親熱熱地加餐起來。


    另一邊,趙誠的靜思居中,氣氛便沒有這麽和諧了。


    趙誠父子在花廳也隻吃了個半飽,同樣在屋中用飯,趙成柏晃著勺子往嘴裏扒粥,時不時便要抬頭,朝著趙誠這邊看上一眼。


    趙誠悶悶地吃著菜,早就察覺到兒子的注視,卻不想理會,終於見趙成柏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才抬了頭,“怎麽了?”


    “爹……”趙成柏放下勺子,“我,我明天就要開始學習了嗎?”


    “不然呢?”


    提起這件事,趙誠便是一肚子的氣,語氣也跟著變得越發不善。


    他昨晚明明已經和爹娘說好,一定要幫著他說話,無論如何,也要把蔣夫子從鳳鳴軒搶過來。


    趙誠先前對後院的事情不上心,對趙方派到鳳鳴軒的先生,便更是無所謂,可那日聽楊春月和趙成柏講了關於吳先生的風波,又得知自己的寶貝兒子已經許久不曾讀書,趙誠這才用心起來。


    他本想在城中再花重金聘一位更好的夫子,可一打聽方才得知,小兒開蒙的個中翹楚,便是這位蔣夫子了。


    這樣好的先生,不留在侯府長子身邊,送到鳳鳴軒去做什麽!


    趙誠難得和趙方發了脾氣,趙方也一反常態地沒說什麽,卻沒想到,費了這麽大的一番功夫,最後也隻落了個一同進學!


    那野種已經私自學了多長時間,成柏能跟上進度嗎,又憑什麽要讓成柏去遷就?


    想到這兒,趙誠便又是氣得渾身發抖。


    還有父親的那個眼神,事到臨頭,他怎麽又偏向沈蘊!


    “爹……?”


    直到趙成柏的呼喚再次響起,趙誠方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似乎已經走神了許久。


    趙成柏擔憂地望著他,“您還好吧?”


    見著兒子關心自己的模樣,趙誠心裏那口惡氣倒是下去了些,擺擺手道,“我好的很,明日你去了鳳鳴軒,一定要好好表現,別讓蔣夫子看輕了你,懂了沒有?”


    這話的意思便是一定要去上課了,趙成柏不敢拒絕,應了一聲,又怏怏地把腦袋垂了下去。


    他一點都不想學習!


    “怎麽了兒子?”


    趙成柏這悶悶不樂的樣子實在太過明顯,趙誠挪到他身邊,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蔣夫子是特別厲害的夫子,你這麽聰明,跟著他,一定能學有所成,到時候,封王拜相也不在話下!”


    趙誠是躊躇滿誌,趙成柏卻一句也聽不進去,想到書本和筆墨就腦袋疼,忍不住換了個話題。


    “爹,娘怎麽辦?”


    聞言,趙誠剛升起的一點興奮之情,又悄然淹沒了下去。


    落寶齋那事,到底是他做的不妥,想著要討好沈蘊,提前堵口,到底也傷了楊春月的心。


    這幾日,楊春月被關在梨雲院中抄書,趙誠幾度前去,都沒能見到人,他知道定是楊春月故意為之。


    可若不是這般,成柏也尋不到好夫子,趙誠歎了口氣,也隻能暫時委屈她一段時間了。


    “你祖母的氣還沒消,這會兒把你娘放出來,她肯定還要再受委屈的,還不如先在梨雲院裏躲著。”


    這話聽上去頗為無賴,好在趙成柏年紀還小,一知半解地點了點頭,情緒卻仍是不好。


    娘沒回來,他還要去上課,這日子怎麽想都不舒服。


    “行了,吃完飯就玩去吧,明天記得早點起床。”


    趙誠這會兒卻也沒了體貼兒子的心思,見趙成柏放下勺子,便拍了拍他的肩頭,自己先站了起來。


    “爹去給你準備文房四寶。”


    說著話,趙誠再一次朝梨雲院而去。


    他得再想些辦法,好讓楊春月早些消氣才是!


    這晚有人輾轉反側,有人一夜好眠,不過,趙氏父子肯定是屬於前者。


    一個不想學習,另一個再次碰壁,蔣夫子按時來到鳳鳴軒時,便見到了兩張無精打采的臉。


    “這,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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