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軒中。


    陽光正好,沈蘊端著藥碗,正小口小口地喂著袖袖喝下,末了又塞了顆蜜餞進到她口中。


    袖袖的小臉皺成一團,氣色倒是還算紅潤。


    趙方那日半夜前來,倒是並未為難鳳鳴軒,不光讓府醫給袖袖看了診,餘嬤嬤的傷勢也得到了救治,幾天下來,兩人的情況都已經變得穩定。


    屋裏院中也十分安靜,沈蘊將藥碗放下,又伸手探了探女兒的額頭,感到觸手溫熱,方才露出一個笑容。


    “娘……好苦。”


    袖袖含著蜜餞,含糊不清地說著話,聲音聽上去委屈巴巴,就勢又靠上了沈蘊的肩頭。


    “袖袖什麽時候能不喝藥?”


    沈蘊正要回答,神情忽然一滯,聽到從院外傳來的陣陣腳步聲。


    袖袖窩在沈蘊懷中的動作也立刻變得僵住了。


    鳳鳴軒眼下的安寧和諧都是假象,實則人人繃緊著一根弦,就連芙蕖的脊背都跟著挺直了。


    “出去看看。”沈蘊衝著她低聲道。


    芙蕖立刻轉身離開,沈蘊忍不住又將女兒抱得緊了些,誰知片刻後,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


    “妹妹。”


    “……長姐?”


    眨了眨眼,沈蘊難以置信地看著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長姐沈素華,“你,你怎麽——?”


    震驚的問話剛下意識地出了口,看著長姐難看的臉色和驚魂未定的神情,沈蘊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沈素華眨了眨眼,目光在探著腦袋看來的袖袖身上停留片刻,倒是強打起精神,露出一個笑容。


    “這就是袖袖吧?我是姨母。”


    “姨母好。”聞言,袖袖抬頭看了一眼沈蘊,方才在她的點頭下乖巧地應了一聲。


    “真乖,”沈素華的眼中不由得帶上了一絲柔軟,“真好的孩子……”


    沈蘊見狀心底一軟,長姐三年不曾有孕,前些日子更是病得厲害,見著她眼下這般模樣,沈蘊也不好受。


    沈素華仍是神情溫軟,又和袖袖說了幾句話,還摸出幾樣小玩意送給袖袖把玩著,方才尋了個空子斂起心神,朝著沈蘊使了個眼色。


    沈蘊便也會意,讓芙蕖帶著袖袖在屋中,自己找了個理由和長姐一道往外走去。


    “長姐,這,這是怎麽回事?”


    剛一到廳中,沈蘊便忍不住低聲問道。


    沒了旁人,沈素華的臉色便徹底不加掩飾地暗了下來,將方才在前院花廳中發生的事情一一道出。


    沈蘊聽得心驚膽戰,又忍不住怒火中燒,若是今天沒有蕭鈺在場,隻怕興寧伯府這一遭也要被自己牽連進來。


    可她也萬萬沒有想到,蕭鈺竟然會用這樣的辦法幫忙……


    “前院的情況現在如何?”她急匆匆地問道。


    沈素華冷哼一聲,“趙侯爺被攝政王拿話問住,攝政王大人又提了幾個婆子來,已經將這鳳鳴軒的事情審得差不多,這會兒功夫,攝政王應該正在訓話。”


    頓了頓,她的眼神飄向沈蘊,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長,長姐怎麽這樣看著妹妹?”


    聽聞蕭鈺在前院的事跡,沈蘊本就有些惴惴不安,被沈素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越發地忐忑起來。


    “沒什麽,我隻是在想,攝政王大人當真是勤政,連這樣的事情都能放在心上。”


    口中雖然說著放鬆的話,沈素華的眼神卻越發地銳利。


    沈蘊又將腦袋壓低了些,說不出的心虛。


    “許是因為舞弊案那事,”沈蘊拚命轉動著腦筋,“那事處處透著古怪,又是攝政王查辦,或許大人早就對平泰侯府有所懷疑了吧。”


    “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


    聽著長姐意猶未盡的一聲,沈蘊鬆了口氣,並未看到沈素華變得了然的神情。


    “好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想來待攝政王今日離開後,平泰侯府便也不敢再將你如何。”


    斂下眉眼,沈素華輕笑一聲,“見著你無事,我也就放心多了。”


    “多謝長姐惦記。”


    沈蘊卻越發小心翼翼,總覺得還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對了,還有一事,”就在這時,沈素華的聲音複又響起,“上次到伯府赴宴,有幾個不長眼的丫鬟婆子衝撞於你,你怎麽沒與我說?”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沈蘊忍不住皺了皺眉,克製著自己不要露出訝異神色。


    兩人各自嫁人後,沈蘊到興寧伯府赴宴隻有那麽一回,可……


    “忘了?”沈素華端著茶杯抿了一口,笑道,“那倒是有些可惜,讓我平白出了一回力氣,不過將那幾個刁奴打發走也好,省得她們奴大欺主,以為沒人看見,就能私下將主子拿出來添油加醋地嚼舌。”


    聽著這話,沈蘊周身漸漸地開始發冷。


    被丫鬟婆子欺負是絕無此事,可那日伯府老夫人卻動了心思,要尋和蕭鈺在一起的女子……


    “妹妹放心好了,雖然長姐當不了伯府的家,可處理幾個碎嘴的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沈素華的聲音再度響起,語氣中越發帶上了深意。


    沈蘊極力忍著心中的不安,抬起頭時聲音還算平穩,“那便多謝長姐替小妹做主了。”


    兩人對視片刻,又默契地垂下目光,一切盡在不言中。


    “謝什麽,”沈素華又笑了一聲,“說來,若是沒有那位孫大夫,我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坐在這兒同你說話,真要說起來,也該我謝謝你才是。”


    孫大夫?


    沈蘊的眼神又變得迷茫起來。


    “太後壽宴之前我忽然病倒,險些送了命去,妹妹聽聞此事,替我尋了這位來伯府診治,姐姐無以為報,懲治幾個下人,也算不得什麽。”


    看著沈蘊的目光,沈素華忽然又明白了過來,一邊說著話,麵上表情變得越發複雜。


    沈蘊也抿緊了雙唇,這說的怕是孫長老,可她已經數月不曾見過長老,這送大夫的人,大約也是蕭鈺。


    “好了,時間不多,知道你沒事我便放心了。”


    要說的話都已經說完,沈素華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又輕輕地握住了沈蘊的手。


    “妹妹,日後,你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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