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人那麽小,卻總想著幫他的忙,讓沈青覺得,自己這徒弟,收對了。


    他首先從那株柴胡教起,


    “這製藥,要先去除雜質殘莖,自己動手。”


    薑玥照做,進而,洗淨之後,在師父的引導下,潤透,開始切片,幹燥等一係列簡單動作。


    等做完這些,大概過去了小半個時辰,而薑玥,也將所有自己帶來的草藥,全部去了雜質,清洗幹淨。


    師父便讓她躺在後院的小床上歇息片刻。


    “反正時辰還早,等會兒,師父送你入學。”


    “不用了師父,也不遠。”薑玥歇息片刻,看著時辰將近,準備離去之前,見師父拿來了兩串銅錢,


    “小六啊,這些錢,是你今日送來的草藥錢,你一會兒散學後,記得來拿。”


    薑玥搖頭,“小六整日跟著師父學習醫術,這草藥,是徒兒孝敬師父的。”


    學什麽東西不要花錢呢,


    就她讀書,不也一年五兩束修嗎。


    雖說,知識不能用金錢衡量,可她也確確實實,想幫著師父做些什麽。


    沈青聽到這裏,沉了沉眉,


    “你這聲師父可不是白叫的。況且,你每次來,不都幫著師父幹活嗎?”


    他想到了一年多前,小六依靠自己的聰明才智,救他一事。


    那件事情每每想起,都讓他感到後怕。


    也是自打那次過後,他下了決心,收了小六做自己的徒弟。


    想了想,沈青怕小六一個孩子,將錢給弄丟了,又道:


    “這樣吧,這些錢,先放師父這兒,等你奶奶來了,我在給她。”


    薑玥下午再去書院,魏長生除了接著講三字經,剖析完後,又講了些禮學,


    “……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下麵,我要提問了。”


    魏長生講了一個月的三字經,每日裏除了抽查,還是抽查,


    今日穿插講起了別的,依舊忘不了提問,


    故而,每個學子皆屏息凝神。


    他話到此處,每個學子皆努力思考著,這句話的含義。


    連問了幾人,起身之後,皆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畢竟才剛啟蒙,不明白當然意料之內。


    魏長生知道學生們大概連一知半解都不清楚,遂,也就詢問起了,他自認為,還算不錯的學生。


    “葉塵,你來說說。”


    “回先生,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是,提出了詩、禮、樂三者不同的作用。”


    “很好。”魏長生滿意頷首,所有人,皆對葉塵投去了讚賞的目光。


    家裏有錢,又讀書好的學生,誰不羨慕。


    而葉塵呢,則是將視線落在了薑玥身上,


    通過薑玥字體,他已經不再小瞧薑玥。


    “薑玥啊,依你之見呢?”魏長生點名詢問。


    薑玥恭敬站起了身,


    “依學生所見,句中的意思,是告誡我們每個學生,不僅要講個人修養,還要有全麵、廣泛的知識和技能。”


    說到這裏,薑玥發覺,自己以往對古代讀書人的了解,還是太片麵了。


    “說的很好,薑玥,乃學中之表率。”


    魏長生和郎中沈青一樣,對待薑玥,多了探究。


    他示意薑玥坐下,開始給學生們繼續解析。


    而此時此刻,學生們讚賞的視線,又從葉塵,換成了薑玥。


    都在猜著,她是不是尚在腹中,爹娘就開始胎教了?


    又一天的刻苦讀書結束了,薑玥每一日,都有不同的收獲。


    散學之後,薑玥三名同村結伴而出,一起尋找著,林忠的身影。


    卻是剛出了院門,碰上了那高傲的葉塵。


    身側,是他家的車夫。


    馬車金碧輝煌,和那葉塵一樣傲人。


    他對著三人,嗤笑一聲,


    “土包子,你們怎麽回家呢?”


    一個小娃娃,字寫的比他好也就罷了,回答所學見解,也更讓先生喜歡,讓他不服。


    林小勇第一個怒懟:“誰是土包子,有錢了不起嗎?!”


    趙小倉上前扯了扯林小勇衣袖,生怕惹事。


    “你們三個穿的那麽寒酸,還說自己不是土包子?”葉塵諷刺一句仰頭坐上了自家車頭。


    薑玥看了看自己這一身墨藍衣服,奶奶親手做的新衣服,怎會寒酸?


    她再看了眼葉塵的這一身錦緞,終於真切體會到了,現世上學時期,學生們為什麽都穿校服。


    這時,那葉塵的視線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還有你,小小年紀的,怕是奶吃多了,這人也精明精明的。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娘胎裏,就開始讀書了?”


    薑玥對視上葉塵那張八卦的臉,


    “我說你這張嘴,怎麽跟村裏的長舌婦一樣。古往今來,也不見一個讀書人嘴這麽碎。”


    道完,看到林爺爺的牛車遠遠等著,忙和身側兩個小夥伴一起跑近。


    葉塵黑著臉,揮了揮手中鞭子,“你敢拿我跟那些粗鄙村婦相提並論?還古往今來,不過幾歲娃娃,竟然這般說話。”


    竟不知,這時,趙天成走近,


    “怎麽,讀了兩年的書,看不起人了?”


    “你是何人?”葉塵莫名其妙。


    “你爹娘還指望你一舉成名呢,仔細考不了童生,入不得仕途。”


    趙天成再次一句,追上了薑玥三人的步伐,餘身後的葉塵,氣的幹瞪眼。


    回村路上,牛車上,薑玥四人相對而坐。


    林忠邊拉車,詢問自家兒子,“今日都學了什麽?”


    林小勇不想回答,始終低縮著頭,林忠歎息,便也不再詢問。


    牛車咯吱咯吱,


    趙小倉詢問著,“小六,你的那些見解到底哪兒來的?”


    先生之前沒講過,書上也沒教過。


    “我自己琢磨的。”薑玥也隻能這麽說。


    “我怎麽就琢磨不出來。”趙小倉第一次覺得,自己太笨了。


    他思來想去,覺得自己不如薑玥聰明,是因為自家的奶奶不做生意。


    不都說,生意之人,頭腦靈光嗎。


    “小六,明日起,我和你一起做生意,好不好?”


    趙天成側耳傾聽,隻覺荒謬。


    “你,做生意?”在薑玥的認知裏,她們鄰居家,趙家爺爺和爹爹們常年外出勞作,賺的錢也不少。


    而趙家的女人們,除了孩子們,李奶奶、孫嬸子王嬸子,那是一個比一個懶。


    “對啊,賣蟲子,賣野菜。”


    趙小倉除了想讓自己頭腦靈光一點兒,他還想買更多的書本。


    雖然,他現在還什麽都看不懂。


    趙天成忍住笑,和一群孩子坐車,唉,聽著有趣。


    對於做生意,薑玥那是一萬個同意,不過想想,“讀書要緊。”


    雖然她也是孩子,但她覺的,這麽小的孩子,若沒有大人支持,有點兒困難。


    突然間想到師父說過的話,


    “我師父那裏,還要很多草藥,有時間了一道去田間挖草藥。”


    賺錢啊,薑玥太缺錢了。


    至於學習,早起一點兒,背書。


    “嗯,就這麽說定了。”趙小倉滿麵欣喜。


    駕著牛車的林忠聽後,“小六,你這小娃娃,人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挖草藥,主意是不錯,他們普通小錢倒也能賺一些。


    經薑玥一言,迷糊中的林小勇也抖擻著精神,


    “我也要做生意。”他也覺的,自己這腦子也不夠用。


    林忠笑笑,沒有再言,隻覺自家這兒子跟著小六,人都變得懂事了些。


    這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吧。


    隻趙天成一人,撇撇嘴,依舊覺得荒謬。


    回家之後,奶奶和姐姐們早就等候多時。薑玥和家人吃罷晚飯,帶著姐姐們一起,寫寫畫畫,直至日落月升,仍舊月光下寫寫畫畫。


    所教內容,當然是簡單的識字了。


    劉春鳳笑看著院中一幕,也在旁跟著認字,


    一人讀書,全家學習。


    “以後,我們薑家的孩子,都不平凡。”她對空望月,


    “他爹啊,兒子們,你們看到了嗎,我薑家的孩子,都是讀書人。”


    她笑出了眼淚。


    大老遠的,遠遠站立的林果,看著麵前這溫馨的一幕,不忍打擾。


    但想到家裏那尊大佛,他還是走近,


    “奶奶。”


    “怎麽了林果?”劉春鳳也是今日才知道了,林果昨日起,就不再住姑姑家了。


    在他幼時,不受姑父待見。


    長大一些能幹活了,也能打獵,待遇稍微好了點兒,但也是動輒打罵。


    若非姑姑一心護他,還用自己性命作威脅,執意要留下他,他早就離開了。


    現在,姑姑仍不讓他離開,隻因桃源村的唾沫能淹死人。


    但是,林果說什麽也不想姑姑再為難。


    為此,姑侄兩個還鬧了不小的矛盾,


    姑姑拉著不讓走,哭了許久,此矛盾,讓林果現在了,仍在強顏歡笑。


    “是昨日那個人,他腿受傷了。能不能讓小六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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