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時間,雲行烈穿梭在皇城中,走走停停,不時在地上撿起一些鴿蛋大小堅硬的石子。有同僚經過見他在地上挑挑揀揀,有人搖頭嗤笑,有人視若無睹,雲行烈全不在意。


    從古到今,解決麻煩,解決不了麻煩本身,解決惹出麻煩的人,也不失一個解決問題的好方法,隻不過這種行為一般不被士人所接受而已。


    從漢朝開始,世家大族已開始壟斷一切上升路徑,君不見關羽、張飛一生戰功彪炳,在袁紹這般貴族麵前也不過無名之輩,趙雲武藝高強,在劉備身邊最終也未封五虎上將。什麽原因?全因出身耳。最後關羽、張飛好歹憑借軍功和個人威望,打破士人壟斷,成就不世威名。


    三國歸晉後,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情況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程度,士人瓜分利益,拿取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資源,成為鐵則。


    當蛋糕做大,利益分配完成,世家想要獲得更多的利益怎麽辦,那自然是互相傾軋,這就是西晉和東晉兩個時期的混戰、分裂的縮影。最終隋朝建立,楊堅經過多年奮戰建立大一統的中原政權,經過多年的戰亂,地盤重新劃分,蛋糕重新分配,各方矛盾在大隋的強大實力調和下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自此,天下太平,基於既得利益者考慮,由頂級世家大族出麵,聯手製定規則,所有世家、家族附議,最終形成士人瓜分天下利益的規定條款。其中便有不允許搞刺殺行動這一條。


    規則定好,若有人違背,天下世家必同時出手,將不守規則的人連帶家族全部毀掉。


    正是規矩的建立,大隋從開皇年間到大業年,中原內部並沒有出現大規模衝突。


    這次雲行烈向楊廣獻上印刷術和造紙術,這就等於撅了世家大族的根,不但本身背離了士人階級,也是向天下世家宣戰,毫無疑問他已經立於所有士人對立麵,士人們自然不需要對他客氣,該怎麽搞就怎麽搞。


    正是基於此,之前曹老才會提點他,勸他不要衝動。楊廣才會獎賞如此之重,從九品直接晉級六品,給他連升三級,這力度何等之重。原因無他,這件事情是真會要命的。


    思索中,接近皇城門口,寬大的衣袖中,已裝了三十多枚鴿蛋大小的石塊,突然看見某人,眼睛一亮,喊道:“楊兄慢走。”


    前方正有兩人緩步而行,其中一人身形瘦長,雲行烈認得,正是楊判。


    聽到雲行烈聲音,楊判一拉旁邊同伴,走的更快了,顯然雲行烈幹的事情,他已經知道,知曉這位小夥伴就是個災星,這會恐怕已經考慮要不要來個割袍斷義。雲行烈卻不管不顧,加快速度攔在兩人前麵。


    楊判的同伴突然被拉著快行,也是莫名,見到雲行烈擋道,方才恍然,不過他是第三人,並不清楚情況,便退到一旁。楊判見雲行烈攔住自己,長歎一聲道:“雲兄,這時候誰也救不了你了,聽我的,你也不要回去了,就在這皇城吃住,也許還能保住性命。”


    雲行烈訝道:”楊兄這是什麽意思?我不過向陛下獻個寶物,難道還有人要因此害我性命?“


    楊判道:“雲兄是聰明人,又何必如此作態,罷了,罷了。”楊判從腰間抽出長劍,隋朝武風熾烈,文人墨客都腰懸寶劍,彰顯武功。楊判舉起寶劍道:”本人其實挺看好雲兄前程,因此特意結交,隻是雲兄實在膽大包天,楊某也不得不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說完,舉起左手袖口,一劍劃下,將衣袖一角斬斷,道:“今日本人效仿古人,割袍斷義,雲兄今後不要再來找本官。”


    雲行烈麵色一沉,注視楊判,陰沉道:”楊兄倒是決絕,割袍斷義都能整出來,既然袍子都割了,這割袍的劍又何必保留?莫非留作紀念?“


    楊判既已當麵說清楚,並做出割袍斷義的決定,自然不再留情麵道:“雲行烈你下的好大一盤棋,隻不過掀了棋盤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不要說我,天下士人那個再敢和你結交,今日你已……”


    旁邊同伴咳嗽一聲道:”楊兄,注意影響 。“


    楊判聞言一頓,將寶劍插入鞘內,一揮衣袖就要離開。


    雲行烈冷笑道:“楊判,你割袍斷義,衣袖留下了,劍也留下吧,否則豈不是虎頭蛇尾?”


    楊判回過頭看向雲行烈,到了此時他也無話可說了,見雲行烈一直糾纏,冷哼一聲,隨手將劍鞘解下投擲到地上,轉身而去。旁邊其同伴好奇打量雲行烈,微微一笑,拱手而去。


    雲行烈不理會目睹一切,在遠處指指點點的人,踏上前一步,撿起長劍,抽出劍鞘,迎著夕陽觀察劍刃,片刻,麵上終於露出笑容。這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自從上次他長劍被真氣震碎後,他去過鐵匠鋪,可惜都是普通貨色,因此一直沒有趁手的兵刃,現在他平白得到一柄上佳長劍,自然心中高興。


    想到這裏,他對遠去的楊判大聲笑道:“楊兄,多謝贈送長劍,我會好好用的。”


    楊判詫異回頭,見雲行烈笑的開心,八顆門牙都露了出來,不禁愕然。


    雲行烈不理會周圍關注他的目光,他大步向皇城出口而去,出了皇城,在不遠處停了大量馬車,這些都是各家接自家老爺下班的馬車。雲行烈目不斜視,昂然而行。


    一路穿街走巷,他的居住處位於北城區最下方,靠近洛陽城中心洛水,這裏距離連接洛陽城南北主幹道頗遠,因此除了居住在附近的家庭,周圍的人流自然稀少。


    又拐過一處路口,一眼看去街區上除了道路兩邊的建築林立,再無半個人影。


    雲行烈目光掃過四周,心中有些嘀咕起來。之前曹大人的提醒,同僚的反應,對於有些人敢於在洛陽城刺殺他,其實他還是抱有僥幸心理。畢竟是現代社會的最安全國度成長起來的年輕人,並沒有應有的危機感。況且他是朝廷命官,正六品的那種,一旦遭刺,而且是皇城腳下遭刺,那簡直就是隋朝驚動朝野的政治醜聞。


    因此,他雖然做了防備 ,準備了三十多顆石子,並且從同僚那弄了一把質量上佳的長劍,說到底也隻是做個準備而已。當他踏入眼前這條街道,以他四十三年的精純功力,如何感覺不到這裏氛圍不對,隱隱約約的殺氣在他轉入這條大道的瞬間,已鎖定他的全身。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的惡意這麽赤裸裸的顯現出來。


    體內真氣受此刺激,原本周流不息的狀態沸騰起來,真氣以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在體內遊走,受到真氣的刺激,他的腦海一片清明,宛如一潭春水,水波蕩漾,映照周遭一切。


    下一刻腦海中亮起十數道紅點,如同遊戲地圖一樣,位置直接在心湖中映射。


    雲行烈目光掃過紅點位置,心中大感驚奇,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開啟心眼狀態。一絲微笑從嘴角掠過,他腳步一轉,沿著道路向洛陽城南北連接的主幹道方向行去。


    他的行動顯然令埋伏在附近的人手有些懵,眼看他走出埋伏區,這些人不禁猶豫是否現身追殺。


    就在這些人猶豫中,忽聽鄰街“嘭”的連續三聲弓弦震響,三道鋒銳黑影以一個人類眼睛無法捕捉的速度從街角一處角樓上射出,目標正是下方正麵行來的雲行烈。


    雲行烈此時進入心湖狀態,映照萬物,當然這種狀態是受距離限製的,距離越近,反映出來的形象越是具體,越是清晰。因此遠處的這次狙殺他並不是毫無準備。相反,當他方向改變的瞬間,前方的殺氣遽然強盛起來,他便有了感應。有了感應自然心中防備,隻不過他也沒有想到,迎接他的不是刺殺,而是對方遠距離狙殺。


    三道黑影在火花一閃的時間已至身前三米,這個距離正是心湖能最大作用的範圍,下一刻黑影的速度是多少,什麽時候能命中自己,瞬間便被雲行烈知曉。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體驗,仿佛雲行烈此時化身為一台生物電腦,自然而然對周遭的一切產生運算。


    雲行烈在這奇異的境界中他的大腦直覺得出結論,躲不過,防禦不了。


    兩米。


    雲行烈通過心湖清晰“看到”三道黑影是三條弩箭,每一條弩箭都是長矛粗細,這些竟然是軍中製式武器,在這種速度的動能下,一旦命中,豈有命在。在此生死關頭,真氣轟然衝入眉心祖竅,海量的真氣貫注,徹底將這處竅穴激活,眼前的一切忽然緩慢起來。


    一米。


    雲行烈的身體以一個扭曲的姿態向一側轉動,三道弩箭帶著撕裂一切的動能,從雲行烈身體扭曲的空間飛過,驚人的力量擦過雲行烈的腰間,瞬間將這件秋裝撕裂成袈裟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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