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小男孩臉漲紅,抬腳往連豆豆小腿上踹,被徐鶴章上前一步擋下。


    連豆豆加了手上的力道:“說不說?”


    小男孩疼得呲牙咧嘴,麵前兩人並肩站在一起,像堵牆似的。


    小男孩張嘴就往徐鶴章衣服上咬。


    徐鶴章斷然不願沾上他的口水,抬手幹脆利落扣住他的下巴:“不說的話,下巴是不是可以不要。”


    連豆豆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說得有理,那把他下巴卸了吧。”


    “昂昂!!”


    連豆豆笑眯眯地彎下腰看他:“現在想說了?”


    小男孩點頭如搗蒜:“fong卡我bia。”


    連豆豆扭頭看向徐鶴章:“他說放開他。”


    徐鶴章皺眉,不但沒放,甚至手上還加了些力氣:“這小孩不老實得很,我不信他。”


    男孩因為疼痛,眼裏泛出了淚花:“尊的,尊的,我嗦!”


    連豆豆將手放在徐鶴章手腕處:“反正他在我們手上,跑也跑不掉,先聽聽他怎麽說?”


    徐鶴章冷哼一聲放了手:“最好說實話。”


    小男孩揉了揉自己酸痛的下巴。


    徐鶴章不耐:“快些說。”


    男孩嚇了一跳:“我原來是隔壁縣的,家裏被大水淹了……”


    連豆豆笑著搖頭:“小朋友,我們剛才問的不是這個哦。”


    小男孩看著連豆豆的眼睛,這個姐姐看起來在笑,但是笑得好嚇人……


    小男孩咽了一下口水:“在,在西邊和我家交接的地方……有個叔叔教我們的,說這樣做可以有飯吃。”


    徐鶴章:“你知道這叫偷嗎?違反我朝律法,要被抓去大牢的。”


    小男孩怯怯地搖頭,眼神躲閃:“不,不知道,二位夫人,不是,是二位老爺、大人們,饒了我吧。”


    徐鶴章皺眉,眼神犀利:“我看你這樣不像是不知道,看你樣貌最少十歲,如何不懂這些道理!”


    “大人,大人饒命,我隻是太餓了。”


    連豆豆同徐鶴章對視一眼,放低聲音問道:“平日裏有善心人施粥,你吃不上嗎?”


    小男孩眼裏露出貪婪的光:“那些算什麽?清湯寡水,我要吃肉,憑什麽他們都能吃肉,我們隻能喝粥!”


    而後又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又變回之前害怕的樣子:“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吃不飽,我太餓了,看著別人家的飯,太香了。”


    “哎呀。”連豆豆麵上一副心軟的表情:“他好可憐啊,他還這麽小,想吃些好的也是正常,我們饒他一次吧。”


    徐鶴章攬住連豆豆的肩膀:“聽你的。”


    連豆豆抓著小男孩手的力氣剛剛減小一些,小男孩立刻掙脫,像條光滑的泥鰍消失在街角。


    連豆豆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將自己肩膀上的手扯下來,朝前跑去:“快,我們快跟上他。”


    徐鶴章看著自己空了的臂彎,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來不及細想,長腿一邁,跟上連豆豆的腳步。


    這小男孩極其熟悉這裏的地形,在各種小巷子中來回穿梭。


    不過這一路,他倒沒有再偷東西。


    跟著他出了城,往偏僻的荒野郊區走。


    周圍荒草遍地,樹木七零八落,連豆豆和徐鶴章跟的遠了些。


    遠遠地看見一間落魄的院落,看外表,應是荒廢了許久。


    小男孩警惕地閃身進去。


    “聽說樂縣縣尉也在追查為何如此多搶劫偷盜的流民,但一直沒什麽進展。”


    連豆豆看著前方的動靜,口中問道:“聽誰說的?”


    徐鶴章被噎了一下,沒答話。


    連豆豆繼續道:“縣尉追查都沒什麽進展,今日就讓我們二人碰上了?”


    徐鶴章輕咳兩聲:“縣尉不是我的人,許是並未上心。”


    小男孩進去許久,屋內沒人再出來。


    連豆豆皺眉:“他們有多少人我們不知道,不能打草驚蛇,我們回去放消息給縣尉。”


    徐鶴章:“聽你的。”


    連豆豆轉身就要離開。


    屋內卻在這時傳出了一個男人的慘叫聲:“別打我別打我!”


    但聽起來是個成年男子,不是剛剛的小孩。


    “他爹的!你在村裏就是最沒用的,好歹生了個有用的兒子,結果現在兒子也沒什麽用了,今天竟然空手回來。”


    緊接著,有人打開門將那男子和男孩扔了出來,還朝他們身上吐了一口口水:“今日這裏沒你們的飯。”


    男人卑躬屈膝地點頭,小男孩倒是很有骨氣的一直梗著脖子,惡狠狠地盯著將他們扔出來的人。


    扔他們出來的人自然也看到了男孩的目光,揚起手就扇了過來:“你個小兔崽子還敢瞪我?”


    懦弱的男人動了一下,似乎是想上前替男孩擋住。


    但他看見那人的手,又縮了回來。


    男孩頭一低躲了,那人抬腳就將懦弱的男人踹翻在地


    兩人都被推倒在地上,男人倒在地上陪著諂媚的笑臉:“五爺,他還是個孩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被喊作五爺的人又將男人踹了一腳,才轉身回去了。


    小男孩將男人扶起來,兩人攙扶往西邊的方向走。


    連豆豆和徐鶴章一路跟著他們,周圍的流民漸漸多了起來,這裏的災民比街上那些瘦弱許多。


    “他們要去發放吃食的地方。”


    一個女孩走到連豆豆身旁的時候腳崴了一下。


    連豆豆眼疾手快將她扶起。


    小女孩感激地朝她笑:“謝謝漂亮姐姐。”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撲進一個女人的懷中,她大聲喊著:“娘!爹!”


    連豆豆收回視線。


    徐鶴章沉聲開口:“三天會做一頓葷菜,隻能勉強不餓肚子。”


    連豆豆抿唇:“已經很好了,這種情況不知要持續多久,得做好打算,在活下去和活得好之中,活下去是基礎。”


    前麵傳來一陣爭吵。


    “你快滾!”


    “你不是去跟那個什麽王六吃香的喝辣的嗎!”


    “就是就是,怎麽現在又帶著孩子來這裏吃粥!”


    “之前趾高氣揚地說看不上這裏,要去吃大魚大肉,怎麽這會兒灰溜溜地回來。”


    “快滾!”


    不少人指著他們父子二人,還有上手推搡的。


    “別碰我爹!”


    男孩將周圍人的手指推回去,拉著他爹要走:“爹,我們不吃了,我們走!我們還不稀罕吃呢!”


    “哎喲,口氣這麽大,不稀罕最好,到時候哪天偷東西被人打沒了,還浪費糧食呢。”


    “趕緊滾!”


    男孩想走,卻被男人拉住:“兒啊,我們得吃飯啊。”


    男孩:“爹,我不餓,我們走!”


    男人拉住男孩,尷尬地笑笑:“可是爹餓啊,爹餓得很。”


    “你要是不想吃的話,幫爹去打一份吧,爹吃。”


    “陳升,你這人之前在村裏就是十裏八鄉有名的懶漢,現在看來越來越沒臉沒皮了。”


    “以前靠著妻子,妻子受不了與你和離回娘家了,現在你又靠起孩子了,真是不要臉。”


    陳升完全不介意這些話,麵上連紅都不紅一下,隻是看著男孩:“兒,幫爹去打一份,你不吃就不吃了,爹是真的餓啊。”


    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兒啊,你還是得吃些,不然明天沒有力氣幹活,爹吃啥啊?”


    “你讓孩子出去養你,你算什麽爹!你和那些地痞混在一起,你不配在這裏吃飯!”


    周圍的大家以前都是鄉裏鄉親的,誰家的事情都知道些。


    陳升暗戳戳翻了個白眼,死豬不怕開水燙:“我讓我兒去,你管得著嗎!”


    “我呸!”


    大家怒罵聲越來越響,男孩受不了,轉身欲走。


    陳升拽著他不讓他走:“你這小娃臉皮咋這麽薄,我讓你去給我端飯你聽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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