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諾來不及想他是什麽意思,男人的臉已經離得很近了。


    封夜宸長指挑起她的下巴,薄唇離她隻有一個指節的距離。


    那唇有多軟,有多誘惑,他都知道。


    以前他甚至一整天都會想親她,那是一種和生理愉悅完全區分開的感覺。


    會讓人產生一種從內而外的滿足感。


    她的唇瓣太甜,怎麽親都不夠。


    明知道不可以,他還是鬼使神差湊過去,想一品芳澤。


    林諾別開臉,說一句。


    “別碰我,很惡心。”


    冷冰冰的話語,讓男人的動作停滯。


    看著她小臉上不加掩飾的厭惡,封夜宸停頓幾秒,薄唇緊抿。


    “這是你的真心話?”


    這話讓林諾覺得好笑,她也就真彎唇笑了。


    “封夜宸,你想聽什麽,想聽我還愛你,還願意給你做舔狗是嗎?”


    封夜宸聽出她心底有氣,喉頭咽了咽,道:“你沒必要這樣說。”


    林諾偏要說。


    她抬眸,一雙眼眸紅通通亮晶晶的。


    “我承認,我之前是沒有走出來,我是還愛著你,但現在——我可以負責任的說,我不愛你了。”


    男人聞言,渾身一僵,唇繃得緊緊的。


    林諾看著他,一字一句道:


    “如果你看到那個行車記錄儀,就應該知道,封薇薇那天是想撞死我的,我不僅僅是在為我自己討公道,還有我肚子裏還的寶寶,可就因為她是封家人,因為你們想要維護自己的名聲,你們就選擇去包庇一個殺人犯。”


    她情緒激動到幾乎說不下去,捏緊手心緩了緩,才繼續說。


    “幸好我清醒了,你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我愛。”


    林諾知道,媽媽的離世怪不到封夜宸頭上,她已經盡全力了,最後的結果還是沒搶救過來。


    可當時如果沒有林懷瑾借的錢,她就隻能放棄搶救,那結局會讓她遺憾和悔恨一輩子。


    一想到這,她就忍不住怨恨他。


    恨他為了逼她離開,不擇手段。


    “你走吧,我已經不愛你了,別再讓我後悔愛過你。”


    說完這話,林諾翻過身去,背對著不看他。


    封夜宸看著她單薄的背影,隻覺得心髒像是被繩索勒緊了。


    有些事知道了,就是致命。


    為了保護她,他什麽都不能說。


    他抬腳出去,給林諾叫了護工進來陪護。


    林諾從被封薇薇撞了之後,就不太敢一個人睡,總覺得危險無處不在。


    有了護工的陪伴,她才敢放鬆心情,沉沉睡去。


    病房外。


    封夜宸站在走廊上,煙蒂堆滿了垃圾桶。


    手裏的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根了。


    手機“叮”的一聲來了短信。


    他拿出來,眯眼一看。


    [海城療養院向您尾號0105的銀行卡退款到賬一百萬……]


    霎時,他整個人怔住。


    頓了好一會,他才打電話給陳也。


    “療養院的退款是怎麽回事,我不是說裝裝樣子,不能停止治療……”


    陳也不清楚怎麽回事,忙道:“封總,我查一下回複您。”


    手機掛斷,封夜宸心底莫名不安。


    想到昨天林諾匆匆趕來時,一身黑,腳上還沾著的泥,小臉極度蒼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心底那股慌,越發蔓延開來。


    手機響起一秒,他立馬接起。


    陳也的聲音充滿悲慟,“封總,退款是因為少夫人的母親已於四天前離世了……”


    封夜宸夾著煙的手指狠狠一顫。


    他強迫自己冷靜道:“離世?你在開什麽玩笑,那這筆錢又為什麽原封不動退回來?”


    “是封董。”陳也說,“是封董讓法務去打了招呼,讓醫院必須凍結少夫人的賬戶,當時我們上飛機,所以醫院的人沒能及時聯係到我們。”


    四天前……


    封夜宸想到那個被掛斷的電話,仿佛被人狠扇了一巴掌。


    他以為,她是找他離婚的。


    所以當時,她是走投無路來找他求助的……


    眼前天旋地轉。


    封夜宸抬手撐住走廊的窗台,硬生生慪出一口血來。


    “封總……封總,你沒事吧?”


    陳也隔著電話聽到慪血的聲音,聽著就覺得不好。


    誰能想到少夫人的母親偏偏在這個時候離世,而老封董的手竟然還伸到了療養院去。


    結果造成這麽大一樁誤會。


    少夫人心裏怎麽可能不怨。


    陳也很心疼封夜宸,承受那麽大壓力的同時,千防萬防卻沒防住自己親爹在背後捅自己一刀。


    半晌,封夜宸冷冷開口。


    “白家那條線,加快進行。”


    “是,封總。”


    “還有封薇薇撞車那天,有行車記錄儀拍到了,你去查查怎麽回事。”


    封夜宸沒見過行車記錄儀,所以壓根不知道還有這個證據。


    現在看來,肯定也是封銘升的手筆。


    “查到什麽,直接法辦。”封夜宸眉眼被走廊的白熾燈勾勒得很涼薄,“不必留餘地。”


    封銘山不能生養這事,他也是調查才知道。


    他遮掩得很好,無非是想有個孩子,在老太太跟前能多分點財產。


    可封薇薇被當作封家千金嬌養了這麽久,一點不知道珍惜,一門心思隻想著害人。


    這樣的人,留在外麵隻會成為禍害。


    後半夜,病房的門推開。


    護工見到男人,隻當他是林諾的老公,自覺出去讓出空間給小夫妻倆個。


    林諾睡姿是蜷縮的,很沒有安全感的表現,藍白條的病服穿在她身上有點大,露出天生修長的天鵝頸,很白很勾人。


    封夜宸就靜靜坐在床邊看著,不敢動,怕吵醒她。


    他想起曾經那些纏綿的夜晚,她在他懷裏,摟著他脖子撒嬌求饒的樣子。


    那時候她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像裝滿星星。


    可現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再沒有了愛意。


    他腦子裏不斷閃現林諾說過的那句話:


    ——她不愛他了。


    短短一句,每個字都在割裂他的心髒。


    封夜宸看著她不安的睡顏,滿腹都是說不出的話。


    他很想說,等一切結束,會不惜一切追回她。


    他也想說,他從沒想過放手。


    他還想說,能不能等他……


    可他也很清楚,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慕白兩家幕後那張網有多大,他比誰都知道,隻要沒到結局那一刻,一切就充滿危險和變數。


    他不能放任自己,將她置於危險之中。


    很多時候,他也恨透了自己的清醒。


    封夜宸抬手,輕輕撥動她耳邊的發絲。


    “林諾,別不要我,行嗎?”


    這一夜,林諾睡得並不安穩。


    她在夢裏好像聽到了那個男人的聲音。


    他說,別不要他……


    醒來後,想到這個夢,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她才是被玩弄後丟下的那個。


    她哪來的資格不要他……


    林諾吃完護工拿來的飯後,臥床靜養。


    護工見林諾麵露愁容不開心,以為是小兩口鬧別扭了,哄著她道:“小姐,你老公還是很關心你的,這粥是他讓人買來的。”


    這粥吃的時候,林諾就吃出來了。


    是她喜愛的那家。


    這幾天她本來就沒有胃口,這家的粥很開胃,所以她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畢竟寶寶還需要營養。


    但她確信,封夜宸讓人買粥來,絕不是出於關心。


    他連自己的孩子都要打掉,又怎麽會關心她?


    她小臉沒什麽表情的撇清,“阿姨,他不是我老公。”


    “啊……”護工愣了愣。


    林諾說:“他是我前夫,以後他拿來的東西,你不要拿給我吃,我怕他下毒。”


    護工麵色一驚,看著那位先生不像這樣的人啊。


    不過這事她不敢多嘴,連聲說,知道了。


    “還有你的護工費,不用他出,我會給你結。”林諾說。


    阿姨知道要順從病人的心情,連忙說:“好的,小姐。”


    裏麵的對話,封夜宸在外麵都聽到了。


    他在病房門口,站了一會。


    知道自己的出現,隻會惹她更生氣。


    而他們之間的隔閡,也會越來越深。


    最終,他捏緊手心拎著的水果,交給護士後,平靜地離開。


    ……


    林諾在病房休息時,護工阿姨說有位淩先生找。


    她怔了怔,想到手機上一連串的未接電話和短信。


    這幾天,她忙著葬禮的事,很多人的電話和短信她都沒有回複。


    沒想到淩允澤找到這來了。


    想到他身體還沒好就亂跑,她讓護工阿姨讓他進來。


    見到她,淩允澤俊臉難掩擔憂。


    “林諾,你怎麽了?”


    “我沒什麽大礙,你怎麽出院了?”


    “我沒那麽弱,這點小傷,早就好了。”


    淩允澤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座,一不小心扯到後背,忍不住“嘶”了聲。


    林諾看他,“這就是你說的好了?”


    “我、我真好了。”淩允澤撓撓頭,麵不改色道,“這椅子上有釘子。”


    林諾說不過他,“你回去休養吧,我挺好的,不用來看我,隻是這幾天我沒法去看你了。”


    “我不用你看。”淩允澤忙說,“倒是你,很讓人擔心,我聽說……”


    他頓了頓,然後說:“你媽媽的事,我聽說了,你節哀。”


    林諾垂下眼,“嗯。”


    媽媽的身體,她也做過最壞的打算了。


    雖然想到心裏就會痛,但生老病死每個人都不能避免。


    她要帶著寶寶,好好走下去。


    媽媽也會欣慰的。


    坐了一會,時間不早了。


    淩允澤不願意走,眼巴巴看著她。


    “林諾,讓我留下來照顧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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