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月仔細琢磨一下,“也沒人啊,就前兩天神霄和蒼嵐那兩個狗東西來了,他倆總不可能為了偷牌位來的吧。”


    珩陽這回腦子轉的很快,“哼,那就是出了家賊。”


    黎初雪一聽這個“哼”字,身體忽然僵直,腦子裏蹦出一個人選。


    顯然琉月也想到了家賊的人選。


    她倆對視一眼。


    迅速衝出去,來到藏書閣門外。


    昆侖正在美滋滋地貼上黎初雪給他的對聯,和不知道誰寫的福字。


    鞭炮掛件和燈籠擺在旁邊,準備一會掛上去。


    黎初雪一個箭步衝過去,主要是為了防止琉月對昆侖大打出手。


    他倆要是打起來這個年又過不好了。


    “昆侖!”


    他早就發現他們了,沒想到黎初雪聲音那麽大,手下的動作一抖,福字貼歪了。


    “哼!”


    “你別哼,你是不是偷牌位了?”


    一群人圍在昆侖身邊,等著審訊結果。


    琉月怒氣衝衝的眼神鎖定昆侖。


    “什麽叫偷?”


    這是承認了。


    黎初雪對琉月比了個stop的手勢,繼續開口,“那是聽雲宗第七代宗主的牌位,放在祠堂好好的,你偷……拿它幹什麽?”


    “我知道,擺著。”


    琉月忍不了了,“你給我交出來!那我們家牌位!”


    昆侖放下手,嘴巴抿成不高興的弧度,“不給!”


    琉月直接拿出緋夙劍。


    “等等等!師父,大過年的,咱好好說。”


    昆侖身上冒出灰霧,顯然也是不高興的。


    黎初雪這邊勸完勸那邊,“你別生氣,先說說為什麽拿牌位。”


    “我要。”


    “你要個牌位有什麽用?”


    黎初雪問完昆侖不說話。


    梵星眼珠一轉,上前一步,“昆侖前輩,你是不是認識第七代宗主?”


    “哼!”


    “不是哥們,你真認識啊?”


    黎初雪就像個翻譯官一樣,要麽翻譯白玉京的“嗷嗷”,要麽翻譯昆侖的“哼”。


    眾人一聽耳朵都豎了起來。


    琉月皺著眉思索,“第七代宗主叫……”


    昆侖直接開口打斷她的思索,“驚蟄。”


    “啊對!驚蟄。”


    琉月終於想起來,之前在膳堂聽黎初雪提到驚蟄的刀法,當時有種熟悉感的原因了。


    驚蟄是聽雲宗第七代宗主,也是把碎雲訣改成適用於所有武器的那個人。


    隻是後來……好像沒有飛升。


    昆侖給了他們會兒反應時間後開口,“我隻要驚蟄的,其他不會拿。”


    琉月沉吟,“那我們總要祭拜一下,不能曆代宗主都祭拜,偏偏不祭拜第七代宗主吧。”


    如果昆侖和驚蟄認識,那牌位放在他這裏也行。


    第七代宗主隕落,總不能一個念想都不留給他的朋友。


    昆侖沒有回答,隻是把藏書閣的門打開。


    “等著。”


    他沒有選擇變成灰霧飛上去,而是頭一次好好走樓梯。


    到頂層,搗鼓兩下彈出一個暗格。


    暗格裏是驚蟄的刀法和驚蟄的牌位……


    他扒開縈繞的灰霧,拿出牌位走下去。


    把牌位放在桌子上,摸出一個吃飯用的碗,在裏麵填上土就算是香爐了。


    弄好後他站在牌位旁邊,“拜吧。”


    眾人無語地看著麵前這個簡易香爐,但還是將手裏的香點燃,一個個對著驚蟄的牌位祭拜。


    “拜完就走。”


    昆侖出聲趕人。


    黎初雪說她還要留一會兒,讓眾人先走。


    他們走了後昆侖把藏書閣大門再次緊緊合上。


    他凝聚灰霧坐在正對著牌位的位置。


    黎初雪也拎過來一把凳子坐在他旁邊。


    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香燃到三分之二處,黎初雪試探開口,“驚蟄……是你朋友嗎?”


    昆侖如果眼睛露出來,此時應是定定注視著牌位的。


    “朋友是什麽?”


    “就是可以分享喜悅,分擔憂愁的人。”


    “我沒有喜悅、憂愁。”


    黎初雪轉過頭看著他,他知道昆侖沒有說完。


    “但他好像會和我分享很多事。”


    “今日練了功法、吃了飯、做了事、寫了書,剩下的我記不清了。”


    從昆侖的描述,黎初雪想象出未曾謀麵的驚蟄的模樣。


    想象到驚蟄追著昆侖分享,但是昆侖捂著耳朵不願意聽的場景。


    她覺得昆侖一定是會做出這樣事的人。


    不由得笑出聲。


    “那你們是很好的朋友。”


    昆侖搖頭,“我不知道。”


    “那後來呢?”


    “後來……”昆侖歪著腦袋回憶,“他讓我跑,我不,他就讓我滾。”


    黎初雪萬萬沒想到是這麽個結局,“為什麽讓你跑?”


    “不記得,就記得最後他回來了,在我懷裏變得不能呼吸。”


    兩人再次沉默。


    她知道驚蟄的結局了,死在了朋友的懷裏……


    “後來有人給他做了牌位,放在那個小屋子裏。”


    “我知道那是驚蟄,我去過很多趟,外麵的鎖攔不住我。”


    “我叫了他很多次,他都不跟我走。”


    黎初雪張張嘴,她甚至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麽。


    昆侖好像不能理解死亡。


    “所以我把他拿了出來。”


    黎初雪清了下嗓子,“然後呢?”


    “我抱著他,就像他不呼吸那天一樣,說了很多話。”


    “很多很多,問他過得怎麽樣、吃了什麽、練了什麽、寫了什麽,做了什麽……”


    昆侖的聲音越來越低。


    “驚蟄不理我。”


    “我生氣了,把他和他的刀法關在一起,反正他也愛搗鼓這些。”


    “我讓他就一輩子不要理我,我生氣也別哄我,我再也不會和他說話了。”


    黎初雪將手放在昆侖覆蓋下衣袖下的手上。


    手背上落了幾滴鮮紅的液體。


    “最後他就真的一直不理我。”


    黎初雪抬頭,液體是從昆侖覆蓋半張臉的黑布邊緣滴落的。


    昆侖用灰霧遮住整張臉,片刻後遮擋消失,黑布再次變得幹燥,好似剛剛的液體是錯覺。


    黎初雪握著昆侖的手微微用力,但語氣還是淡淡的。


    “驚蟄沒有不理你,他隻是走出了時間,在那邊不停的回答你,隻是你聽不到。”


    昆侖猛地抬起頭對著黎初雪的方向,“真的?”


    “真真的!”


    “那我以後還能和他說話?”


    “當然!”


    香已經燃到底部,昆侖把碗拿起,不知道收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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