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恒和封景華一起去請二位老人來吃飯,沒想到他倆真的一點麵子都不給,寧願在屋裏啃鹹菜,也不去吃葉尋青做的菜。


    “愛去不去。”封景恒沒心思哄他們,“不是我要來的,是阿青讓我來叫你們的,他都願意讓步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封大同說:“我們已經分家了,你過你的,我過我的,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那你幹脆去斷絕和我的父子關係算了。”封景恒也在說氣話,“吃喝哪一點少了你的?就是因為不聽你的話,阿青就要被你們一直罵嗎?你有那個本事讓別人聽你的嗎?就因為你是我父親,你說的都是對的嗎?那你怎麽不把家裏的錢都還上呢?”


    封大同啞口無言,他確實沒辦法,一次性還上那麽多錢。


    “不說話了是吧?為老不尊的人,不要想著兒子有多孝順。”封景恒繼續說:“你們也不要倚老賣老,我願意當你們的兒子,你們才是我的父母,要是現在帶著阿青他們遠走高飛了,你覺得你還能找到我們嗎?”


    “你敢?”封大同隻會這樣威脅他們,“我是你老子!”


    “那又怎麽樣?”封景恒今天索性把話說開了,“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你管不著。”


    封大同沒招了,“你,你個不孝子!”


    “我再問你們最後一遍,去不去吃飯?”封景恒說道。


    封大同沉默了好長時間,點頭說:“去。”


    “好,那你就得給我說點好聽的話。”封景恒說:“今天是中秋團圓的好日子,要是誰說了我不愛聽的,別怪我不客氣。”


    封景華側目看封景恒,原來這小子嘴皮子這麽溜啊,以前是小看他了。


    封大同夫婦不得不不低頭。


    孝順兒子放久了,偶爾當一回逆子,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過封景恒也隻是逞口舌之快而已,他是不可能拋下父母遠走高飛的,他要是去別的地方落戶,就得遷戶口,沒有父親同意,沒有村裏寫的介紹信,他是遷不走戶口的。


    父母在,不遠遊。他的父母尚在,要是他走了,那就不隻是不孝的問題了。


    他們出來的時候,文惜燕已經到了,這還是文惜燕第一次來封家,封家的條件是不如葉宗寬家的,但好在封景恒人很好,對她的外孫也好。


    “阿婆上座。”封景恒給文惜燕安排座位。


    男女不同桌,哥兒姐兒也同女人一樣,都不能上桌吃飯。


    但是封景恒和葉尋青都沒遵循這個規矩,而是按照年紀和輩分來安排座位,誰年紀大輩分高,誰就坐上座。


    封大同眼睜睜看著那最好的位置被文惜燕坐了,氣得臉都黑了。但他還記得封景恒的警告,所以隻能生悶氣。


    文惜燕出身富貴人家,她是懂規矩的,於是在落座之前就說自己不坐這裏,隨便坐哪裏就行了。


    葉尋青說:“阿婆,你是長輩,就坐這裏。快坐下,別折騰了,我餓了,要吃晚飯了。”


    聽到自己的孫兒餓了,文惜燕也不再多說,就坐下吃飯了。


    封景恒拿來米酒,給桌上每人都倒上了一碗。這桌上都是大人,劉小鏡和封景安帶著幾個小孩在另一張桌子上吃飯。飯菜都是一樣的,誰都不用爭。


    作為自認為“一家之主”的封大同先說話了,他舉起酒杯,“今天是中秋,都吃好喝好。”


    封景恒看了他一眼,有點不滿。


    葉尋青瞥見了封景恒的微表情,笑了一下,用胳膊肘拐了拐他,意思是吃東西,不要說話。


    吃飯,免不了要聊一些家長裏短,主要都是圍繞在封景恒和葉尋青身上的。


    封大同又把下午說的事情拿出來又說了一遍,還說道:“你們要趁年輕的時候多要幾個孩子,年紀大了就不好生養了。”


    這肯定不是在說封景恒的,因為男人三四十,依然正值壯年。但哥兒就不一樣了,哥兒本來就不是好生養的。葉尋白已經算是楊書的晚得子了。


    “不。”封景恒直接拒絕,“我和阿青就很好。”


    “好?能好一輩子嗎?”封大同不讚同兒子的想法,“還是得多生幾個兒子。”


    “我認為還是得多賺點錢。”葉尋青開口道:“沒錢沒本事,兒子成親都得借一堆外債的,有什麽臉要那麽多孩子呢?”


    你點我我就點你,主打一個“禮尚往來”。


    “那我也把他們兄弟幾個拉扯大了。”封大同還挺自豪的。


    “給一口吃的也能算拉扯嗎?”葉尋青笑道:“有人生在王侯將相家,有的生在富商大戶家,而有的人生來就在爛泥裏。你不能給你兒子富貴生活,又何必帶他們來這個世上受苦呢?”


    封大同急道:“我是他老子……”


    “生恩不如養恩大,生了他不是重點,養好他才是。”葉尋青依然很平靜地說:“再說了,十七八的年紀,我和阿恒去撿破爛都比老頭子快,又何必蹲在家裏生孩子呢?”


    “很有道理。”封景恒像是豁然開朗似的,“而且養小孩很煩,他們半夜會哭,還要哄著睡覺。”


    小旭兒小的時候,他每天晚上都能聽到孩子哭,而他又喜歡安靜,所以每天都被小孩吵得頭疼。


    “再說了,誰又能確定養兒一定防老呢?”葉尋青笑道:“父母不慈,兒女不孝。兒女翅膀硬了,一撲騰就飛走了,父母又怎麽能找到他們呢?”


    這話可就完全是威脅了,要是封大同再鬧,葉尋青可就真要把他兒子們都慫恿走了。


    “小青啊,少說兩句啊。”一直沒吭聲的文惜燕說:“生不生孩子,以後做什麽,是你們小夫妻自己的事情,不要聽別人怎麽說。”


    葉尋青很是寬慰,文惜燕這個姥姥還是心疼外孫的。


    “大同,紅霞啊,我也說幾句。”文惜燕又說:“小青這孩子有點倔,你們多擔待一點,他年紀小不懂事,你們不能和一個小孩子一般計較,是不是?但這孩子孝順,你看看,他都這樣孝順我這個阿婆,以後能不孝順你們老兩口嗎?”


    葉尋青想笑,他的阿婆不愧是大戶人家出身,說話就是有水平,三句裏有兩句都在指責封大同夫妻倆。


    他年紀小不懂事,你們兩個這麽大了也不懂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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