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宗春的死並沒有在葉家村掀起多大波瀾,隻是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死得好,這種不知羞恥的哥兒,就該去死。”一個年輕的哥兒和同伴說:“我要是葉宗春,我早就跳河自殺了,怎麽可能還有臉回家啊?”


    另一個人說:“就是啊,哥兒待過窯子,怎麽還有臉活著的?真是丟盡了家人的臉。”


    “呸,幸好他死了,不然我得去他家門口啐幾口。”那哥兒又說:“真不要臉!”


    葉尋青不認識這兩個人,但他既然路過聽到了,就不能當做沒聽到。


    “你們在說葉宗春?”葉尋青湊過去問。


    那哥兒義憤填膺道:“是啊!葉宗春這個賤貨,讓我們葉家村的人丟盡了臉,他出去賣就算了,怎麽還帶回來的呢?”


    “你看見他賣了?”葉尋青笑問:“金麻子說他在窯子裏待過,他就待過嗎?”


    那哥兒一愣,隨即爭辯道:“肯定是的,要不然金麻子怎麽連孩子都不要了呢?我跟你說,當時他回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一個哥兒,出去了還能完好無損地回來,誰信啊?”


    葉尋青覺得這人真是不可理喻,“他非得缺胳膊少腿是嗎?”


    那哥兒不樂意了,“葉尋青,你什麽意思?哦,我懂了,你和葉宗春都是一樣的貨色,都是不要臉的賤人……”


    “啪——”響亮的巴掌聲把旁邊的哥兒嚇一跳。


    “哎,你怎麽打人呢?”旁邊的哥兒想來阻止。


    葉尋青卻神神在在陰切切地說:“誰……在……說……我……壞……話……”


    嚼舌根子的兩個哥兒被嚇得臉都白了,“葉尋青,你不要裝神弄鬼……”


    “我不是葉尋青……”葉尋青眼珠子往上翻,“我是葉宗春……我來找你們報仇了……”


    “啊!”兩個哥兒被嚇得三魂七魄都少了一半,“有鬼,有鬼!葉宗春的鬼魂回來了!”


    他倆跑走之後,葉尋青也沒去追,而是提著籃子回家了。


    封景恒在院子裏磨刀,因為田裏的稻子快熟了,磨好刀,割稻子才快。


    “真是無趣。”葉尋青把籃子放下,蹲在封景恒旁邊看他磨刀,順便說說剛剛發生的事情,“最近這幾天關於葉宗春的流言蜚語太多了,他人都死了,這些碎嘴的就不能放過他嗎?”


    “人就是這樣。”封景恒說:“沒事幹,嘴閑著,非得編排別人一些不好的事情才高興。隨他們去說吧,過幾天忙起來了就沒人說了。”


    “你去拿了什麽回來?”封景恒往籃子裏看了一眼,“青大豆?從哪裏弄的?”


    “從小姨家裏弄的。”葉尋青道:“青大豆和雞蛋一起燒,好吃。”


    “要是能弄點大豆種子就好了,這樣我們自己也能種,你就有吃不完的大豆了。”封景恒想了想,“等到大豆熟了,我們去找小姨買一點。”


    “咱們家沒有大豆嗎?”葉尋青確實沒看到大豆。


    “以前有,不過前幾年斷了種,現在沒了。”封景恒覺得很可惜,他還挺喜歡吃炒豆子的。


    “好。”葉尋青說:“等大豆熟了,我去找小姨要一點。”


    種地的事情他不懂,但要豆種子的事情他還是能做的。


    “葉宗寬……小姨夫家的大豆種子是從外地買來的,種子好,結的豆子大。”封景恒隻在路邊看過豆莢子,確實比一般大豆要大。


    “嗯嗯。”葉尋青答應說:“等豆子熟了我就去。”


    早晚的天氣轉涼了不少,但中午依然很熱,這樣的天氣最適合曬稻穀了。


    古代沒有收割機,收割稻子全靠人力。一般情況下,農戶會把稻子齊根割斷,脫下穀物之後,稻草還可以用來引火。


    開軒麵場圃,把酒話桑麻。場就是曬稻穀的地方。


    封景恒把割下的稻子背回來,莫雨焉和葉尋白就學著劉小鏡他們的樣子給稻穗脫粒。


    莫雨焉顯然沒有幹過這種辛苦活,他費了大半天的勁才把稻穀脫幹淨,葉尋白都比他速度快。


    葉尋白心疼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還說讓他去休息,莫雨焉臉皮薄,沒好意思去休息,而是繼續甩稻穗。


    到了晚上,兩個小的已經被累趴了。


    割了一天的稻子,葉尋青的胳膊沒有酸,就是手被鐮刀把子磨得有點疼。幸好他手上有老繭,要不然還得磨出血來呢。


    洗完手後,葉尋青就用莫雨焉和三婆婆一起調的膏擦手,這樣能讓手舒服一點,繭子也能薄一點。


    “他們睡了嗎?”封景恒問他。


    “嗯。”葉尋青感慨說:“小焉沒幹過重活,今天甩了一天的稻子,手都抬不起來了。”


    封景恒也注意到了,“這孩子是提筆寫字的命,不是幹活的命。”


    葉尋青想了想,說道:“明天把他和小白支出去幹事去,不讓他們甩稻子了,剩下的我們自己來甩。”


    封景恒想讓葉尋青也歇著,一畝地而已,他明天就能割完背回來了。


    其實也不是割稻子費時間,而是他的田離穀場遠,來來回回浪費了很長時間。


    “過一段時間,我們去鎮上買頭驢吧。”封景恒和葉尋青商量。


    葉尋青第一反應就是以後趕集不用自己走了,“好啊好啊,這樣趕集的時候就可以坐驢車了。”


    封景恒一頓,“我是想……想買回來拉貨……”


    “明天就去買。”葉尋青沒聽清封景恒說了什麽,“嗯?你剛剛說啥了嗎?”


    “沒說什麽。”封景恒說:“明天買估計不好買,最近是用驢子的時候,不一定有人賣。”


    “好吧。”葉尋青有些失望,“要是明天能買回來就好了,這樣你就不用背著稻子回來的。”


    封景恒聽了葉尋青的話,心中很不是滋味,阿青想買驢子是為了讓自己輕鬆,而自己想買驢子卻隻是想拉貨,一點都沒想到他。


    “發什麽愣呢?”葉尋青歪著頭看他,“睡覺啦,明天早上還得去田裏背稻子呢。”


    “你明天多睡一會,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封景恒讓他在家歇著。


    “那可不行。”葉尋青笑道:“阿恒一個人去地裏幹活多孤單啊!我要和阿恒一起去!”


    封景恒看著葉尋青,忽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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