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校尉府裏就派人來等著葉尋青他們了,因為就去做一個魚糕,所以葉尋青沒有叫那麽多人去,隻有他和封景恒兩個人過去。


    昨天莫雨焉他們三個也沒能逛街買東西,今天正好補上,明日他們就要隨鎮令夫人回去,沒時間買了。


    李府修的可比鄭府氣派多了,就那刷了大漆的牌匾都比鄭府的亮許多。


    官就是官,民就是民,鄭老爺再有錢都沒用,他終究是商人,官大一級都能壓死人,何況是官與民呢。


    李校尉不在,他每日忙著城防,沒空在家裏看著,但是他已經把請葉尋青他們來的事情告訴了家裏人,還說要好生伺候著。


    李府管家從正門迎他們進去,這已經是很高禮節的,想當時葉尋青他們去鄭府的時候,走的也不是正門。


    穿過院子,走進前廳,兩個華貴的婦人坐在廳裏,一個坐正中間的椅子上,一個則是坐在側位椅子上,左右各有兩個丫鬟侍候。


    李府管家說:“這是老夫人與夫人。”


    葉尋青和封景恒拱手行禮,“見過老夫人,見過夫人。”


    那老夫人睥睨一眼,十分傲慢地問:“你就是我兒請來的廚子?”


    葉尋青低著頭回答:“小人正是。”


    “哼。”老夫人道:“聽說你廚藝不錯,先去做幾道菜來嚐嚐。”


    葉尋青皺了皺眉,說道:“回老夫人的話,校尉大人請小人過府是給太夫人做魚糕的,不是來府裏做飯的。”


    老夫人一聽,很是不悅,“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一個小哥兒,也敢和我這樣說話?哼,我看你是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李夫人聽到婆婆這樣說,立馬勸道:“母親,這是老爺請過來的人,還是……”


    “要你多什麽嘴?”老夫人對她兒媳婦也沒有好的語氣,“快領他去廚房去,一身煙火味,當真是難聞。”


    葉尋青雙拳握緊,打算就此離開,什麽破校尉,破魚糕,去他大爺的,都滾蛋吧!


    “奶奶,阿娘……”李校尉家的小胖子跑了過來。


    老夫人一看到小胖子,便是喜笑顏開,“乖孫,速來給奶奶瞧瞧。哎喲,我的乖孫,你看你父親給的打的哦,奶奶心疼死了。”


    小胖子跑到老夫人懷裏,哭著說:“奶奶,我都快疼死了,阿父打我好痛。”然後他就看到了葉尋青和封景恒,“就是他們害得我被阿父打的。”


    老夫人臉色瞬間變了,“就是你們害得我的乖孫被打的嗎?”


    葉尋青答:“您這乖孫仗勢欺人,拿彈弓打人腿,毀了人家的盤子器物,他父親見到後才教訓他的,與我們無關。”


    小胖子狡辯說:“是他們演得不好看。”


    老夫人非常生氣,“我乖孫說什麽就是什麽,來人,把這兩個人給我抓起來。”


    葉尋青算是知道為什麽李校尉那麽嚴苛卻養出那麽混賬的兒子,原來都是這不講理老太太的功勞。


    有這樣的傻逼奶奶護著傻逼孫子,以後這小胖子必然“大有作為”。


    左右家丁上前抓人,封景恒根本不讓他們靠近葉尋青,一手抓一個扔出去好遠。他隻往外邊扔,往裏邊扔會砸壞東西。


    李校尉不是王侯,也不是將相,還沒有資格養府兵,養的隻是家丁。這些家丁雖然說是精心挑選的身強力壯的年輕男人,但他們並不是封景恒的對手。


    一力降十會,大力出奇跡,何況這些家丁根本不會武。


    葉尋青非常生氣,對著老夫人說:“他今日惹了平民百姓,你護著他沒事,改日他招惹了王侯將相,我看你怎麽護著他!”


    老夫人依然執迷不悟,“我的乖孫我自然護著他。來人,給我抓住他們!”


    一時間,整個李府都是雞飛狗跳的。


    李夫人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她說的話一點用都沒有。


    打鬧之間,一個更老的老太太在婢女的攙扶下出來了,她頭發全白了,臉上滿是皺紋,走路也是三步一晃,五步一頓的。


    “太夫人!”家丁和婢女們給她行禮。


    “發生什麽事了?”太夫人緩慢說話。


    老夫人看到她,稍微收斂了一些,“母親,您怎麽來了,快回去休息。”


    太夫人說:“我聽得外邊有打鬧聲,可是遠兒回來了。”


    老夫人神情一頓,“你忘了嗎?阿遠已經走了很多年了。”


    太夫人張了張嘴,“哦,哦,忘了,我還以為又是他回來和他的兄弟們切磋武藝了呢。”


    “天這麽冷,您快回去歇著吧。”老夫人從頭到尾都沒出來迎接她的婆婆。


    太夫人準備離開了,然後又看到葉尋青和封景恒,說道:“家裏來客人了嗎?”


    李夫人立馬說:“是夫君請來給您做湘妃花糕的。”


    太夫人一聽,混濁的眼睛亮了亮,“你會做嗎?”


    葉尋青盯著這老太太看,到了這個年紀的老太太都差不多,年老,體弱,頭發白了,滿臉皺紋。


    看著她,葉尋青想起來自己的奶奶,親奶奶。


    他出生的時候,父母已經四十多了,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年紀也六十大幾了,他們很高興看到葉尋青的出生,合計了很多天為他取名葉來緣。


    他一出生身體就不好,大師算命說“來緣”這個名字不好,便換成了“青”,象征著生機勃勃。


    那時候,爺爺奶奶住在郊區的村子裏,每到暑假,他都會去那裏玩,奶奶會給他編小花籃子,爺爺帶他去釣魚。


    他們非常健康,七十多了還看著和五六十似的。


    然而一切都在他十八歲的時候變了,葉青被查出不治之症,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一夜白頭,真的就老了。


    奶奶在他二十二歲的時候走的,那時候葉青還能走路,硬是撐著去她床前送她最後一程。


    奶奶走的時候,差不多就是李老太太這樣的。


    “奶奶……”葉尋青愣愣地呢喃,腳不受控製地往那裏去。


    “阿青。”封景恒拉住他,“阿青,怎麽哭了?”


    葉尋青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眼眶全都濕潤了,“風吹的,進沙子了。”


    封景恒道:“太夫人問你話呢,她問你是不是會做魚糕。”


    “會。”葉尋青露出一笑,“我多做幾種口味,奶奶……太夫人你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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