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平市,常笑先去市公安局向聞局長匯報工作,然後找到羅帆,把南下廣州, 抓捕李鼎,打擊黑幫頭子蘇全定的情況詳細向好朋友羅帆描述了一遍,羅帆聽後,知 道李鼎右側坐骨神經受傷,八成是要殘廢,心裏出了一口惡氣,心情大好之餘,也就 不打算再追究李鼎的其他罪行了。


    羅帆的心情很好,另一個人的心情卻很糟,比如,這幾天楊詩揚的父親楊鐵城的 心情就十分的鬱悶,這都是源於一個電話,電話是好朋友李劍飛一周多以前打給他的, 電話中李劍飛委婉的提出要向他借人民幣 500 萬元,令楊鐵城很吃驚,楊鐵城不明白 李劍飛為何要跟自己借錢,有什麽理由向自己借錢,一張口就是借 500 萬,自己是印 鈔機嗎,楊鐵城越想越不爽,實際上楊鐵城很清楚,李劍飛說是借,實際上就是變相 的索取,長期以來,李劍飛從楊鐵城手裏究竟拿到過多少錢,連楊鐵城自己都記不清 了,保守地說,幾百萬是有的。不過,以前的索要還能夠讓楊鐵城心甘情願的付出, 因為每次的“禮錢”都會換來楊家商業上的回報。而這一次,兩個人已經很長時間沒 有交集了,兒女結親的事情黃了以後,楊家與李家的關係逐漸疏遠,後來,楊詩揚與 周小洲結婚,李鼎因受賄罪入獄,兩家的關係也就徹底冷下來了,楊鐵城再也沒有請 李廳長辦什麽事,事實上,自從李劍飛在省衛生廳失勢,被降為排名最後的副廳長以 後,李大廳長也就被邊緣化,基本上沒有多少實權或能力了。可是,今天李廳長突然 打來電話,張口就要 500 萬,這讓楊鐵城很是不爽,被人當成提款機可不是什麽好事, 氣憤之餘,楊鐵城悄悄地撥動一個按鈕,把李劍飛索要錢款的通話錄了下來。


    楊鐵城和李劍飛第一次發生交集,還要追溯的二十幾年前,當時,楊鐵城的“佳 康”醫療器械公司剛剛成立,許多資質都要經過政府部門的“審批”,拿到“批文”, 辦理“許可證”,才能經營相關的產品,當時,李劍飛是東海省衛生廳市場綜合處的 處長,手握批文大權,楊鐵城找到老朋友,請李處長幫忙,在一次籌光交錯的宴請後, 李處長大筆一揮,批文到手,等一切都塵埃落定,楊鐵城拿著 5 萬元現金,敲開了李


    · 第 194 章 楊鐵城的難題 ·


    劍飛辦公室的門,雖然楊鐵成和李劍飛是好朋友,但規矩還是要有的,求人辦事,就 要禮尚往來,否則下一次事情可就沒法辦了,這一點覺悟,楊鐵成還是有的。果然, 沒廢什麽話,李大處長半推半就,紅著臉收下了楊鐵城的第一筆禮金。


    那是李劍飛權力尋租得到的第一桶金,麵對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驚喜, 雖然有些許不安,但心中竊喜,在那個萬元戶都是稀缺物種的年代,突然 5 萬元大鈔 進賬,簡直就是一筆橫財,李劍飛感到自己的身體扶搖直上九重霄,大有一飛衝天之 勢,頃刻間成了時代的弄潮兒,引領“勤勞”致富新生代,李處長激動的心情,溢於 言表。


    “我去,還有這等好事,沒想到,沒想到呀,哈哈哈。”


    李處長坐在辦公桌後麵,看看右手中的鋼筆,看看左手邊的大鈔,思想像是長出 了翅膀,瞬間遨遊於藍天之上。


    “彩雲之旁,月亮之上,有多少的夢想在自由的飛翔。”


    李處長哼著小曲,發揮著想象力,興奮的手舞足蹈,儼然一個人生大贏家。


    有了第一次,以後的事就順理成章了,李處長辦事,楊經理付款,長此以往,焉 有不富之理,嚐到了甜頭,再把這種模式稍稍的推而廣之,即一發不可收,滾雪球般, 迅速擴大到其他的商家,權錢交易讓李處長的財富呈幾何級數膨脹,李處長躊躇滿誌, 春風化雨,不但小日子越過越滋潤,身邊的美女也多了起來,青澀的姑娘,成熟的少 婦,盈盈嫋嫋,燕瘦環肥,令李處長精神抖擻,心神愉悅,腰板筆直,走路虎虎生風。


    不過,李處長並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歡樂之餘仍然能夠保持足夠的警覺, 包養長女少婦就不用說了,那是必須要小心謹慎,秘密操作的。單單是收受禮金,他 認真總結前人的經驗教訓,給自己製定出三個原則,第一,不是熟人的錢堅決不收, 新朋友也要混成老朋友以後才能收錢,因為熟人才知根知底,辦什麽事,收什麽禮, 隻要事情辦成了,一般不會出問題。第二,事情沒辦成堅決不收錢,拿錢辦事,天經 地義,必要的職業操守還是要有的,這也是為美譽自己的口碑,打造品牌所必須。第 三,收禮必須是單線操作,一對一完成,把風險消弭於無形,不能留下任何證據,另 外,不到關鍵節點,決不主動向他人索要錢款,送禮必須是你情我願,否則一旦東窗 事發,自己就會陷入被動,甚至是墜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為官二十幾年,李劍飛嚴格恪守收禮三原則,極好地隱藏自身,在官場上翻手為


    雲,覆手為雨,長袖善舞,縱橫睥睨,以一種清正廉潔,積極辦事,講團結,講義氣,


    敢於負責的麵目示人,再加上金錢開道,借花獻佛,利益共享的金元政策,李劍飛的 555


    · 此情可待 ·


    職位一路攀升,直到第一副廳長的寶座。在廳長這個更大的舞台上,李劍飛更是如魚 得水,進退自如,口中念著般若大藏經,把個權力的寶杖舞動如飛,掄圓了發號施令, 十幾年一路打下來,李廳長早就賺的盆滿缽滿,家資過 10 億,並且向 11 為數奮勇 前進。


    現舉幾例,說明一下李廳長的發財之道:


    一次,一個藥廠開發了一個新藥,準備進入東海省市場,申請函送到衛生廳,如 泥牛入海,再無消息,廠家久等無果,認清形勢,托朋友找到李廳長斡旋,經過友好 引薦,數輪磋商,新朋變老友,酒酣耳熱之際,廠家送來的 60 萬元人民幣,李廳長才 在“萬般無奈”之下,反複強調“下不為例”之後,收下錢款,許可證也如期發放。


    香港文豪集團是一家五星級連鎖酒店集團,2012 年,在省會開辦了第一家酒店, 酒店竣工後,遲遲不能營業,原因是酒店汙水處理設備不達標,這種事本來歸環保局 管理,但是需要衛生廳一個公章,酒店方麵拿著汙水處理設備的資料找到衛生廳相關 部門,結果部門領導欲言又止,語焉不詳,酒店經理無奈,宴請某官員,被告知此事 已經請示了李副廳長,副廳長批示這種設備不是衛生廳指定廠家生產,性能不可靠, 讓酒店方麵更換設備,驗收合格,方肯蓋章。


    可是,更換設備不僅耗資巨大,而且需要至少兩個月安裝檢測,無奈,酒店經理 親自找到李廳長,鼓動如簧之舌,並且拿出一張銀行卡相送,李廳長經過認真評估, 語言暗示之後,確認經理是一個“明白人”,大筆一揮,設備通過檢驗,但是銀行卡還 是沒收,酒店經理心中忐忑,怏怏而歸,後來,酒店經理了解到李廳長將要出國考察, 親自送來 5 萬美金作為“盤纏”,李廳長見酒店經理確實是一個“明白的實在人”,推 辭不掉,方才笑納。


    東海省疾病控製中心改造是一個大項目,為了拿下該項目,許多承包商走馬燈一 般往來於李副廳長的辦公室和住所之間,更有說客,朋友如過江之鯽,蜂擁而至,基 本上就是肉搏的場麵,競爭空前激烈,李副廳長卻如老僧入定樣,安之若素,表麵上 不為所動,實則待價而沽,最終,項目落入了李廳長的一個同鄉的手中,這個同鄉僅 僅是一個鄉鎮 3 級建築商,資質實在是差,不過那白花花的 200 萬大洋確實是實打實 的誘人,李廳長舉賢不避親,力排眾議,一錘定音。


    除此之外,李副廳長利用手中的權力,把觸角伸向下屬醫療機構、公共設施、工 廠、酒店、房產、食堂、學校,在官職升遷,許可證審批,職稱晉升,科研成果評獎,


    556 工程裝修,醫療設備采購,藥品上市等等一係列事務中,隻要有油水可撈,事必躬親。


    · 第 194 章 楊鐵城的難題 ·


    經過大小數百戰,李副廳長如同無數同僚一般,早就練就了一副膽大心細,果斷 決絕,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本領,雖身曆數百戰,競無一次敗北,可以說是衝天 鈔票舞翩躚,滿身盡帶黃金甲。


    李劍飛縱橫睥睨,神出鬼沒,把個敲骨吸髓、雁過拔毛的本領,修煉的爐火純青, 直達化境。總之,隻要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進退有法,張弛有度,就可以在波 譎雲詭、跌宕起伏的商品經濟大潮中,利用手中的權力,呼風喚雨,晃動乾坤,黑幕 籠罩之下,鮮有能夠幸免的獵物。


    這一次,李劍飛習慣成自然,獅子大開口,找上楊鐵城,索取 500 萬,主要考慮 楊鐵城的人品好,兩個人之間又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利益關係摻雜,不會拒絕自 己的要求,即使拒絕,也不會壞事,另外一個原因是看到自己已然升遷無望,破罐子 破摔,最後撈一把的心理所致。


    楊鐵城接到李廳長的借款通知後,立即陷入苦惱之中,要說佳康公司也是一個相 當規模的公司,籌措幾百萬還是能夠做到的,無奈李廳長催的緊,要兩天之內拿到錢, 這就不好辦了,要知道商家的資金都在市場中運行,現金流都是有計劃,有準備的, 一個蘿卜一個坑,誰也不會平白無故閑置一大筆錢放在抽屜裏,李廳長找他楊鐵城借 錢,楊鐵城就要找其他人借錢,單純借款也可以,問題是他李劍飛可以巧取,他楊鐵 城可不能豪奪。


    萬般無奈之下,楊鐵城隻有跟妻子郭文君商議籌錢的事,郭文君一聽李廳長要 500 萬,當時就火了,問過丈夫確定很長時間以來,公司並沒有求他李劍飛辦過什麽事, 李劍飛完全是無理索要後,直接就拒絕了。


    “他李家這些年拿了咱們家多少錢,他李劍飛心裏就一點數都沒有嗎?沒有一千萬 也有八百萬吧,還不知足,張口就要 500 萬,我看他李家的胃口是越來越大了,堅決 不能答應,否則以後還指不定會提出多麽離譜的要求呢。”


    郭文君說道。


    實際上,這幾年楊鐵城的日子也不好過,到處都是欠賬不還的大爺,這些欠賬的 公司還都是有相當背景的,不但欠賬不還,還頤指氣使,動輒要禮品要讚助,什麽慈 善會,扶貧款,綠化費,教育費,五花八門,稍不滿意就冷嘲熱諷,威逼利誘。另外, 一些權力部門更是三天兩頭來公司檢查,說是檢查工作,實際上就是來揩油,變相索 要,如果答對不滿意,一個辦事員就可以讓你停業一個星期,所以,楊鐵城的公司也


    · 此情可待 ·


    “唉,這年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楊鐵城細想妻子說的有理,就安慰妻子,表示先等一等,他要找朋友問一問是怎 麽回事,李劍飛是不是遇到什麽難題了。楊鐵城一個電話打到衛生廳的一個朋友那裏, 了解李廳長的情況,這個朋友是衛生廳政策法規處的一個處長,名叫包裏奧,也是楊 鐵城的同學,平素與李劍飛不睦,被李劍飛打壓,包裏奧聽到是好朋友楊鐵城要了解 李劍飛的情況,神秘兮兮地推說電話裏不方便說,讓楊鐵城來省城一趟,有內部消息 告知,楊鐵城當即讓司機開車,直奔省城。


    車子停在香港文豪大酒店,楊鐵城來到酒店的一處包間裏,包裏奧已經先一步到 達,二人互相問候寒暄一番,落座喝茶,包裏奧把聽到的傳言向楊鐵城和盤托出,楊 鐵城才知道幾天前省公安廳的兩位處長找過李副廳長,是關於李劍飛的兒子李鼎涉嫌 雇凶傷人的案件,目前兩個凶手已經落網,公安正在通緝李鼎,據說案子還牽扯到此 前李鼎被保外就醫,提前釋放的那檔子事,估計這次李劍飛本人也很難全身而退。


    楊鐵城聽後震驚不已,雇凶傷害、綁架都是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行為,必然會 受到嚴懲,這個案子如果再涉及到李鼎提前獲釋的問題,牽扯到李劍飛那是板上釘釘 的事,要說罪犯提前獲釋,在當下確實很普通,如果關係夠硬,隨便找些理由,就可 以以立功受獎,保外就醫等等名目,讓罪犯提前獲釋,如果提前獲釋的犯人出來後銷 聲匿跡,不再幹違法之事,一般也不會受到關注,畢竟獲釋的流程,手續都無可挑剔, 受益人也不會高調宣揚,再有重量級的大神保駕護航,消蹤滅跡,一般的吃瓜群眾很 難發現,可如果犯人被提前獲釋後,又有違法犯罪行為,那就不妙了,不但罪犯本人 會被嚴懲,還會牽連到罪犯提前獲釋事情本身,一路責任追究下來,相關人等都會被 追究責任。


    楊鐵城敏銳的意識到,李劍飛找自己“借款”,很可能與李鼎買凶雇凶有關,那樣 的話,就更不能“借”他錢了,否則不但“借出”的錢永無歸還之日,還可能落下一 個“資助”罪犯的嫌疑。


    “老包,知道李鼎雇凶傷害的是什麽人嗎?”楊鐵城震驚之餘,問道。


    “聽說被害人是東平市中心醫院的一個醫生,還是一個副院長,原因是什麽“三角


    戀”。


    什麽?醫生,副院長,三角戀?楊鐵城更加吃驚,他聯想到自己的女兒楊詩揚, 李鼎,羅帆之間發生的事情,頗有三角戀的嫌疑,後來,女兒雖然與周小洲結婚了,


    558 但是目前也正在辦理離婚,準備與羅帆重續前緣,是不是李鼎又聽到什麽了,才起了


    · 第 194 章 楊鐵城的難題 ·


    害人之心。另外,羅帆也正是中心醫院的一名醫生,副院長,一切線索都相符,但是, 沒聽女兒說起過呀,楊鐵城坐不住了,楊鐵城知道女兒的性格,有些事情,女兒也不 會告訴他的,他草草謝過老同學包裏奧,都沒有在省城過夜,草草吃完飯,就連夜乘 車返回了東平市。


    回到家中,楊鐵城把聽到的信息告訴了妻子,郭文君一聽就急了,兩口子商量對 策,錢肯定是不能“借”了,其他信息也需要找羅帆核對一下,這一段時間,羅帆取 得了巨大的成績,讓楊鐵城夫婦刮目相看,越發的覺得女兒的眼光獨到,有“伯樂” 之智慧,尤其是郭文君,深深後悔當初自己目光短淺,在女兒婚姻問題上,急功近利, 差點葬送了女兒的幸福,現在,夫妻倆已經同意女兒與周小洲離婚,然後與羅帆結婚 的計劃,隻是礙於周家的壓力,沒有公開與羅帆見麵。


    現在,李鼎雇凶傷人的事情浮出水麵,受害者可能就是未來的姑爺,這還了得, 為了不致引起女兒的不安,楊鐵城決定暫不向女兒透露情況,而是與羅帆溝通情況。


    楊鐵城給羅帆撥去電話。


    羅帆聽楊鐵城問起李鼎雇凶傷人的事,沒有隱瞞,把李鼎兩次雇凶傷害自己的事 情,從頭至尾敘述了一遍,聽得楊鐵城怒火中燒,直言要追究李家的法律責任,見楊 鐵城如此關心自己,羅帆心情大好,讓楊叔叔放心,自己會找李家討一個公道。


    翁婿倆又談了一些其他事情,話題自然落到楊詩揚的離婚案件上,從楊詩揚反饋 回來的信息看,法庭調查階段已經結束,正在等待法庭開庭通知,雖然進展緩慢,但 終究是在向前推進,楊鐵城讓羅帆放心,自己和妻子郭文君都堅決支持女兒和羅帆的 決定。


    這是楊鐵城第一次直接表態支持自己和楊詩揚,高興之餘,羅帆表示會耐心等待 詩揚順利離婚,然後與詩揚結婚,同時建議不要向詩揚進一步透露李鼎雇凶傷害自己 的事情,以免楊詩揚擔心,楊鐵城完全讚成,滿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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