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輝走後,郭勝悶著頭合計起來:


    早就聽說這個羅帆不但學問大,武功更是高強,獲得了第一屆國家次中量級自由格鬥冠軍,以前自己還有點不服,沒想到一伸手僅一個照麵就把自己製住,羅帆這份功力果然是非同凡響,可以說是自己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真正的大高手,正是自己希望結交討教的人,現在他身陷囹圄,但案情十分不明朗,手頭的線索看似明晰,細一審問原來都是捕風捉影,蒼白無力,沒有一件能夠成立,這樣看來羅帆一案很可能是一件冤案,要不要繼續審查,怎樣審查,關係到是多一個朋友還是多一個敵人的問題,本來多一個敵人到也無所謂,自己的工作就是打擊腐敗分子,但若是因為自己辦事不利,令好人蒙冤,把朋友轉化為敵人那就大大地不妙了,所以自己必須謹慎行事。


    看老曹這架勢真要和羅帆死磕,竟然冒大不緯去北京盤問林紅袖,追查羅帆的男女作風問題,然後順藤摸瓜,揪出羅帆的經濟問題,這不是扯嗎,你說人家有男女作風問題,人家就有男女作風問題啦,你抓住現行了嗎,小丫頭再幼稚怕事,大小也是仁和大學的一個碩士,智商高出你老曹一大截,又在大機關工作,什麽場麵沒有見過,憑你老曹一個土老帽,愣唬就行,所以老曹這一去大概率是白跑一趟,既然老曹是白跑一趟,那自己留在這裏怎麽辦,真的要用熬鷹的辦法,疲勞審訊,三天不讓睡覺,五天少給水喝,極限施壓對付羅帆嗎,如此能查出點幹貨還好,萬一查不出有價值的問題,自己算是傷人傷到家了,這輩子和羅帆是做不成朋友了,無端得罪這樣一個大高手,實為不智。


    郭勝一邊喝著茶,一邊胡思亂想,他還想著見高人不能當麵失之,日後跟羅帆能成為朋友,學一手功夫呢。


    罷了,看這個羅帆也不像貪官,自己就高高手,走走過場,讓他該吃吃,該睡睡,見機行事最好。


    郭勝暗自打算放羅帆一馬,他準備值夜班審訊時做做樣子,在羅帆熬不住的時候讓他睡上兩三個小時的覺,這樣不致徹底傷害二人的感情。


    “反正審訊室裏的監控都是關閉的,自己一個人值班還是可以做點事情的。”


    如是,當天夜間問詢時郭勝和羅帆都是在東拉西扯,淨說些沒用的,直到淩晨3點詢問就草草結束,郭勝回宿舍睡覺去了。


    值了一宿夜班,早上郭勝睡的正香就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


    “這是那個不開眼的孫子,大上午的打什麽電話,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正睡的香甜被人吵醒,郭勝一股怒氣就要發作,他咒罵著拿起手機正要抱怨,一看屏幕是副書記李峰打過來的,郭勝一驚睡意全無。


    李副書記可是極少給自己這樣一個副科級辦事員打電話,現在打電話過來準是關於羅帆案子的事情,郭勝必須小心應對。


    “李書記好”郭勝說道。


    “郭勝,你們那裏進展如何,有收獲嗎?”話筒裏傳來李峰幹澀的聲音。


    “報告李書記,到現在為止這邊還沒有什麽收獲,手頭的線索都沒有什麽價值,無法落實,不過請領導放心,我們會繼續工作,爭取早日取得突破。”


    “曹輝在哪裏,他的電話為什麽打不通?”


    “報告李書記,曹處長於昨天傍晚去北京國家科委找一個叫林紅袖的女人了解情況去了,這會應該正在問案,不方便接電話吧。”郭勝解釋道。


    李峰聽了渾身一哆嗦,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李峰嘶啞著聲音吼道:


    “什麽,曹輝去北京了,誰讓他去的?”


    “曹主任自己決定去的,我想攔可是攔不住呀。”


    “完了”李峰哀嚎一聲,“撲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時間竟站不起來。


    郭正賓急忙拿過李峰手裏的電話對著手機大聲說道:


    “郭勝,我是郭正賓,我命令你立即停止對羅帆同誌的詢問,原地待命。”


    聽到紀委郭書記對自己說話,郭勝驚得差點從床上蹦起來,郭書記可是省委常委,紀委當家人,他親自給自己打電話這是自己參加工作3年多以來的頭一次,足見事情關係重大,郭勝急忙下床,顧不上穿鞋,兩腳一並憑空打了一個立正道:


    “是,郭書記,我立即執行命令”


    郭正賓放下郭勝的電話,又打電話給紀委辦公室主任唐國誌,郭正賓要求唐國誌立即趕赴c市接手羅帆的案子,用最短的時間捋清所有的證據或線索,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不準誇大事實,不準捏造事實,不準暴力審訊,不準疲勞審訊,特別強調對羅帆同誌必須要以禮相待。


    布置完這一切,郭正賓看看坐在椅子上麵如死灰的李峰,嚴厲地問道:


    “李書記,你什麽時候,通過什麽途徑接到的對羅帆同誌的舉報信,線索是否可靠,證據是否充分。”


    郭正賓這一問,李峰才回過神來,他是從堂弟李劍飛那裏接到的舉報信,並沒有認真核對調查,也沒有匯報就派曹輝郭勝二人去東平市雙規羅帆,李峰這樣做是有原因的,根據李峰的經驗,凡是受到舉報的官員,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貪腐行為,不查什麽問題都沒有,一查什麽都是問題,隻要派人稍加調查就會有所斬獲,到時候就有了雙規的理由了,何況派出東海第一查案高手曹輝過去辦案,那更是萬無一失,李峰決定先斬後奏,李峰隻掃了一眼舉報信,就與李劍飛兩個人埋頭密謀起來,設計好了調查的切入點以及調查範圍,決定先秘密雙規羅帆,深挖羅帆背後的大魚,不但要整倒羅帆,助沈從文上位,最好還要關聯到這次省長位子之爭,案情無限擴大,隻要關聯到葉憲法,找到任何一點瑕疵都會讓葉憲法名譽受損,致使其競爭失敗,葉憲法退了,副書記李大剛上位就是板上釘釘,李副書記一旦坐上省政府一把手的位子,自己二人的升遷還不是順理成章嗎。


    兩個人很快就達成了一致,李峰馬上跑去省委向李大剛做了案情匯報,此時李大剛正在辦公室走溜,合計著這次省長之爭還有哪些潛力可挖,聽了李峰的匯報非常滿意,李大剛當麵表揚了李峰等人工作有魄力,有點子,可堪重用,認為這次對羅帆的調查很有價值,他要求李峰從重從快審理案件,迅速拿出結論做為打響醫療反腐第一炮,在全省樹立一個標杆,並且深挖相關人員,含沙射影盡量把負麵影響擴大到葉憲法身上,在政治上形成一股強大的輿論導向,最大限度壓製葉憲法,達到自己順利上位的目的。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李峰才不顧規則,以省紀委的名譽派曹輝等人去東平雙規羅帆,沒想到曹輝利令智昏,把事情鬧到了國家科委林副主任那裏,造成了一次政治事故,這不是添亂嗎,不過內中的隱情李峰是不會說的,他隻能檢討自己工作不夠細致,急於求成,使得東海省委及省紀委的形象都受到了巨大損害,自己要做出深刻檢討,李峰表示:


    “仁書記,郭書記,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紀委對羅帆的雙規是過於草率了,反映了我們工作不夠嚴謹,急於求成,導致一係列錯誤,對羅帆同誌造成了傷害,如果接下來針對羅帆同誌的舉報調查不屬實,我建議立即結案,還羅帆同誌一個清白,對此給羅帆同誌帶來的損害,我本人一定會做出反省,必要時我親自去向羅帆同誌道歉,親自把羅帆同誌送回東平市,恢複他的院長職位,今後我們一定要更加細致地開展工作,既要打擊腐敗分子,又要保護好我們的幹部。”


    事情鬧到這步田地,李峰已經顧不上沈從文了,至於李大剛許諾的升遷,自己不被撤職就阿彌陀佛了,哪裏還敢有其他非分之想,得罪了這兩位頂頭上司,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至於曹輝去北京調查林副主任一事,李峰還不忘為曹輝說上幾句好話,他先是批評曹輝自以為是,工作方法簡單粗暴,官僚主義嚴重,沒有了解林副主任的身份就去調查林副主任,不但影響了林副主任的工作,損壞了林副主任的清譽,還給東海省造成極為惡劣的影響,犯下大錯。但是,曹輝的工作積極性還是值得肯定的,從他既往工作成績也可以看出曹輝的能力還是蠻強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幹才,可以使用,建議由自己親自去北京向林副主任賠禮道歉,接回曹輝,在紀委內部對曹輝同誌做出嚴厲批評,根據情況給予其適當的處分。


    麵對李峰的檢討,兩位書記心裏都知道問題不是這樣簡單,這件事表麵上看起來是李劍飛一夥在東平市衛生係統發起的的一次普通的反腐行動,實際上是針對羅帆而又不僅僅是羅帆所采取的一次有預謀,有計劃,有步驟的一係列行動,問題雖然出在東平市衛生係統,背後卻有省委某人和東平市委的影子,試想如果沒有東平市委主要領導的默許,東平市衛生係統隻憑一些未經證實的線索,就越過東平市紀委,越級上報到省紀委,雙規一個處級幹部是不可想象的,兩位書記都知道東平市委書記李偉民,副市長李劍飛,省紀委副書記李峰等人都是省委副書記李大剛線上的人,沿著這條線探究下去,李大剛的影子就隱約可見了,時下李大剛正在頻繁動作,與葉憲法爭奪東海省省長的位子,羅帆又恰恰與葉憲法有著密切關係,這時候調查羅帆,其司馬昭之心還不是昭然若揭嗎。


    雖然事情很明了,但案情調查還沒有結束,就沒有充分的證據證實李峰一夥的確是在濫用職權玩弄陰謀,此時還不好嚴肅處理李峰等人,隻有等待事情調查清楚後再行采取措施了。


    雖然如此,仁書記還是決定敲打敲打李峰本人,敲打了李峰,對其他人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不要以為玩的隱蔽就能蒙混過關,自己的眼睛可不是那麽容易欺騙的,仁書記語氣嚴肅地說道:


    “李峰同誌,你作為東海省紀委的老同誌,應該有很高的覺悟,你應該知道紀委的權利是黨和人民給予的,是用來維護黨的純潔健康的肌體,保障我們國家改革開放事業順利進行的重要工具,不是某個人的特權,紀委的工作之所以非常重要,是因為它關係到我們每個同誌的政治生命乃至整個人生的結局,甚至是整個家庭的完整與幸福,所以紀委辦案必須符合流程,符合規則,必須慎重慎重再慎重,尤其是紀委雙規一名幹部必須要有充分的證據才行,任何草率的,似是而非的,沒有過硬證據支持的雙規都是對我們幹部的嚴重傷害,是對我們黨的事業的嚴重傷害,這是堅決不能允許的。


    當然,我們的幹部不是不能被調查處理,相反,對那些寡廉鮮恥,貪得無厭,利欲熏心的人必須徹底檢舉,解決清除出我們的幹部隊伍。羅帆這個案子,紀委沒有掌握到羅帆同誌行賄受賄的證據,就把羅帆同誌秘密拘押,這是什麽性質的事情,用粗枝大葉,急於求成來解釋恐怕不能服眾吧,裏麵有沒有故意打壓,借機陷害羅帆同誌的嫌疑,我看很可能有,至少是別有用心,濫用權力。


    另外,這場調查還涉及到了一名國家高級領導幹部,我們的一個處級幹部沒有經過授權就隨便闖進一名部級領導幹部的辦公室去調查林副主任,還在那裏頤指氣使,囂張跋扈,甚至使用威脅的語言,這是多麽嚴重的事件,傳出去我們東海省委,省紀委的臉麵何存,對林紅袖同誌會造成怎樣的影響,林紅袖同誌會怎樣看我們,如果有其他人如法炮製,隨便派一個調查員,某一天突然來到我的辦公室,聲稱就某件案子對我進行調查,我這個省委書記還幹不幹,大家都這樣搞還不亂了套,所以嚴格地說這件事就是一起嚴重的政治事件,是不可容忍的。


    李峰同誌作為曹輝的直接領導,對此事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基於此,我建議暫停李峰同誌的工作,待省委與林紅袖同誌充分溝通後,征得林紅袖同誌的諒解,視情況再召開常委會討論對李峰同誌做進一步處理。”


    至於那個曹輝,此人政治覺悟低下,智商平平,能力欠缺,粗俗無理,不適合在紀委工作,鑒於其所犯錯誤的嚴重性,我建議撤銷此人的職務,行政待遇一降到底,調其他崗位工作。


    仁書記的話音一落,郭正賓就接上說道:


    “仁書記的指示非常重要,給我們紀委的工作指出了方向,紀委工作的特殊性要求我們監督別人之前必須先管好我們自己,打鐵還要自身硬嘛,接下來我們要在紀委內部開展一次講黨性,講紀律,講原則,講政策的大討論,提高我們幹部素質。另外,我完全讚同仁書記的決定,對李峰停職反省,等待事件調查結果再行對李峰做進一步嚴肅處理。”


    “對於曹輝,我們紀委利用這個反麵教員,從上至下開展一次自查自糾活動,堅決把那些不合格的人開除出我們的幹部隊伍。


    現在,某種程度上郭正賓倒成了此次事件的最大的受害者,不但讓自己在省委書記麵前丟了臉麵,受到了仁書記委婉的批評,最主要的是在林紅袖那裏丟了分,林紅袖是什麽人,得罪了那個丫頭自己還能討得好去,如果再讓林丫頭誤認為是自己授意紀委調查羅帆和她林紅袖本人,自己這個大黑鍋就背實了,無端惹上這樣的大禍,郭正賓怎能不生氣,所以嚴厲懲罰李峰,郭正賓第一個舉雙手讚成,這也是做給林紅袖看的。


    氣急之下,郭正賓連“同誌”二字都免了,直接稱李峰的名字,並且提出要嚴厲處罰李峰。


    李峰聽到兩位書記一致同意暫停自己的工作,並且口氣一個比一個嚴厲,就知道自己紀委副書記的職務即將不保,急的差點沒背過氣去,李峰麵如死灰,大汗直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郭正賓看到李峰這副表現,意識到再不架走李峰,這個李峰隨時都會暈厥在當場,郭正賓趕緊喊來工作人員把李峰架了出去。


    李峰被架走後,仁書記又指示郭正賓盡快解決羅帆一案,還羅帆一個清白,最後仁書記再次強調紀委不是個人的後花園,不允許某些人結黨營私,投機取巧,以達到為個人謀利的目的。


    仁書記最後這句話雖然沒有所指,但是郭正賓作為高級領導幹部,如此明顯的意思他怎麽會聽不出來,郭正賓立即表示回去後自己要親自過問羅帆一案,盡早拿出結論。最後,郭正賓請示仁書記自己是不是親自跑一趟國家科委向林紅袖同誌道歉,仁書記搖搖頭說道林紅袖是自己的一個晚輩,由他向林紅袖解釋一下就可以了,關鍵是處理好羅帆的案子,郭正賓心領神會,兩位書記又說了說工作,郭正賓就向仁書記告辭,回省紀委他的辦公室督導辦案去了。


    回到紀委,郭正賓把其他3個副書記,5個處長召集起來召開了一個書記擴大會,在會上郭書記通報了因工作重大失誤,李峰被省委停職、曹輝被撤職的決定,李峰的工作暫由分管政治工作的副書記胡耀宇接手,在場的人聽了均是大吃一驚,曹輝被撤職大家並不感到奇怪,這個小子一貫自以為是,趾高氣揚,早就該撤職,李峰可是省委副書記李大剛麵前的紅人,大家紛紛猜測是什麽性質的工作失誤,導致李峰的失勢,原來羅帆調查案被李峰遮掩的嚴嚴實實,以致在場的人對此事均一無所知。


    看到在場的人都是不明所以,郭書記向大家通報了羅帆調查案,指出本案存在的諸多疑點,指示紀委一處處長付妙書放下手邊的工作,與辦公室主任唐國誌一起專門處理羅帆調查案,付妙書和唐國誌二人都是郭正賓的得力手下,郭書記把這項工作交給他們二人處理,足見郭正賓的謹慎,在會上郭正賓還特別提出了要在紀委內部進行一場講黨性、講紀律、講原則、講政策的工作作風大討論,由副書記胡耀宇具體負責此次大討論,會後,郭書記單獨留下付妙書,對他暗授機宜,就羅帆調查案做出了具體安排,付妙書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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