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聲爆喝傳來,嚇得範劍一哆嗦。


    “範劍,剛才你幹什麽去了,搶救室裏那麽多的重病人,你不聲不響就走了,你這是無故脫崗知道不知道,發生醫療事故你負的了這個責任嗎。”


    範劍抬頭看過去,原來是範西龍正在虛張聲勢做憤怒狀,橫眉立目朝自己咆哮,呦嗬,我還沒找你的麻煩,你到找上我了,那咱們就好好掰扯掰扯吧。現在範劍有了院長的支持,自然有了底氣,所以他也不含糊,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


    “範西龍,吃了槍藥了還是怎麽地,在這裏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這麽大的人一點穩當勁都沒有,什麽脫崗,什麽負責任,一派胡言,別來這套,本人不吃這個。”


    “呦嗬,長能耐了,脾氣大的不得了了是吧,無辜脫崗還敢如此理直氣壯,真當我這個副主任是擺設,以為老子治不了你。”


    “你是誰的老子,傻叉,毛還沒長全就想著當老子整治人,你整治我一個我看看,裝什麽大瓣蒜,還告訴你,我範劍也不是省油的燈,脾氣也不小,你想以權壓人整我,不好使。”


    現在範劍也不忍了,不但不忍了,他還很高興和範西龍來個硬碰硬,老子正想找你小子的晦氣挑起事端,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老子今天就挖一個大大的坑,讓你小子跳進去就出不來,嘿嘿,這回你小子算是死定了,範劍暗自得意,口鋒也強硬起來。


    有沈院長頂著,範劍底氣十足,不怕把事情鬧大。


    “哦,你小子還不服管了,硬起來了是不是,好,希望你一直硬下去,今天我把話撂在這,這件事你不寫出檢查在科室會上作深刻檢討,我扣你3個月獎金。”


    “寫檢討,我寫你姥姥的裹腳布,小子,我就等著你扣我的獎金,你不扣我獎金你是孫子。”範劍拱火道。


    “你說誰是孫子,你小子皮肉是不是又癢癢了,找抽了是吧。”


    範西龍走上幾步,氣勢洶洶就要動手。


    “什麽,打人,你以為你是誰,伸手就打人,動老子一下試試,弄掉老子一根頭發,讓你賠一根旗杆。”


    “我靠,禿頂了頭發也不至於這麽金貴吧,訛起人來了,今天老子就動動你的毛,看你怎樣讓我賠旗杆。”看著範劍的大禿頭,範西龍打趣道。


    範劍天生脫發嚴重,剛過青春期,不到13歲就開始脫發,現在他整個腦袋頭發基本都掉光了,頭頂上明光鋥亮,隻留下兩鬢和後腦勺還有窄窄的一圈絨毛似得頭發頑強地長著,老遠看著就象鐵拐李似得。


    範西龍的調侃讓範劍大為光火,長期以來脫發都是範劍的一塊心病,為此他沒少花錢,什麽增發劑,生發水塗抹個遍,也沒見任何效果,沒奈何範劍隻好買了數個假發套輪流著戴,不過現在正是夏天,戴假發套太熱,範劍才摘掉假發套,其腦袋就是現在這個效果。


    “範西龍,你他媽說話太損了,我,我跟你拚了。”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被範西龍揭了短處,範劍真急了,恨不得立刻動手撕爛範西龍的嘴,可是他吃過範西龍的虧,知道打不過對方,不過現在形勢不同了,打不過也得打,還要大打出手,想到這範劍豁出去了,他雙眼一閉,雙手抱頭一個野牛衝撞,朝範西龍猛撞過去。


    經過刻苦訓練,如今在格鬥方麵範西龍也不是一個小卡拉咪了,昆侖範少俠的名頭可不是隻掛在嘴上,手底下沒有點功夫那是不可能的,見範劍朝自己猛衝過來,範西龍不慌不忙,單手一攏範劍的胳膊,借力使力一招順手牽羊,腳下跟著一個莫萊斯勾踢,將範劍整個扔了出去,範劍隻覺得身體被一股大力帶動瞬間失去重心,向前一衝,“撲通,嘩啦啦”一聲響亮,一個趴虎撞在桌角上,椅子也被其撞倒了兩把,肋骨處傳來一陣劇痛。


    “哎呦”範劍慘叫一聲,捂住自己的肋部就蹲在地上。


    醫辦室裏的響動引來了科主任陸小慧和其他幾個醫生,見二範交了手急忙將二人分開。


    “怎麽回事,為什麽打架。”陸小慧斥責二人道。


    “好,範西龍你敢打我,今天咱們沒完,哎呦疼死我了。”


    範劍咧著嘴站起身,用手指著範西龍大叫道。


    “你不服從管理,不尊重領導,老子就要教你怎樣做人。”


    兩個人又吵鬧起來。


    “你們兩個都別吵了,究竟是怎麽回事?”陸主任向範西龍問道。


    “範劍無故脫崗一個多小時,我說他兩句,他不但不聽還罵人。”


    “範劍,是不是這樣?”陸小慧轉向範劍問道。


    “啊”


    範劍一時語塞,他不能把自己奉院長召喚去院長辦公室研究怎樣整治範西龍的事情說出來,隻好低頭不語,見範劍無語,陸主任就知道是範劍無理,她狠批了範劍幾句,責成範劍寫出書麵檢討,範劍無奈隻好把仇恨暫時壓下,答應寫檢討,一場風波就這樣暫時過去了。


    “範西龍你給我等著,等老子找機會好好收拾你。”範劍心裏暗暗發狠。


    次日,輪到範劍上夜班,自從範劍科主任助理職位被抹掉後,他自封的三級醫師崗自然作廢,範劍又幹上了二診醫師的工作,每隔5天就要上一個夜班,這讓範劍心裏十分鬱悶。


    全科醫學科的夜班可是不輕鬆,經常要忙一個通宵,連躺一會的時間都沒有,身體素質差一點的一線女醫生第二天早上下班時都是疲憊不堪麵色慘淡,甚至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


    晚上6點接班後,看著搶救室病床上躺著的10幾個病人範劍心裏就煩,自度今天晚上是不能消停了,媽的,真不公平,範西龍隻是一個中級職稱,就因為他是副主任就可以上三級崗在家裏安心睡大覺,自己這個副主任醫師反而要象夜貓子似得每每隔三差五熬夜值班,真是便宜了範西龍這個孫子了,範劍揉了揉昨天被撞痛的肋骨,恨恨地想。


    突然,一個念頭閃進了範劍的腦袋裏:


    “範西龍,你不讓老子舒服,老子就不讓你舒服,想穩穩地在家睡大覺門都沒有,看老子今晚不打爆你小子的電話,讓你也嚐嚐熬夜的滋味,老子隨你姓,哎,不對,老子就不是你大爺,嗯,就是這個主意。”


    醫師工作製度裏有一項核心製度叫三級醫師查房製,即在醫療工作中一級醫師要向二級醫師匯報工作,二級醫師向三級醫師匯報工作,三個級別的醫師各負其責開展醫療救治。


    範劍就打算利用這一製度找範西龍的不自在,你不是三級崗嗎,我這個二級崗醫師向你這個三級崗醫師請示救治工作完全符合規定,並且老子專門在後半夜請示你,明為請示,實際上就是電話騷擾,我讓你狂,我就折騰你,還讓你範西龍有苦說不出,這就叫陽謀。


    這樣想著,範劍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他把一個叫陳小星的一診醫生叫到跟前,指著幾個病重的病人告訴陳小星從午夜12點起,每隔半個小時必須向自己匯報一下病人情況,陳小星狐疑地點點頭,心想範醫師這是怎麽了,平時工作都是大撒把,在搶救室轉一圈就回休息室睡覺,叫都叫不醒,今天這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麽這樣負責任了,真是奇哉怪哉。


    陳小星離開後,範劍一頭紮進休息室裏補覺,準備養足精神後半夜死磕範西龍。


    午夜零點,陳小星按時叫醒正在呼呼大睡的範劍,準備向他匯報病人的病情,範劍正睡的著著的突然被叫醒,十分惱怒,剛想甩臉色給陳醫師看,聽到陳醫師說要匯報病情才想起自己的計劃,看看表時間正對,範劍轉怒為喜,起身來到搶救室病人床旁,裝模作樣地把每個病人都檢查了一番,看看監護儀上的各項數據,馬上拿起電話給範西龍撥打過去。


    這兩天總的來說範西龍心情不錯,昨天出手教訓了範劍,雖然隻是區區一招就撂倒了範劍不怎麽過癮,但是看到範劍那個狼狽樣估計這一跤也跌的不輕,肋骨發生柳枝樣骨折也說不定,不過這不能算完,檢查寫的不深刻,態度不懇切,後續扣罰獎金那是必須的,這樣美著晚飯時範西龍帶上龍翔雲去附近酒店小喝了一頓,回到家裏又跟龍姑娘美美地做了一個大活即倒頭便睡,正睡的深沉,突然一陣尖銳的電話鈴聲把範西龍驚醒,老範一軲轆坐起身,拿起手機看看是醫院搶救室的電話,老範一驚,這個時間搶救室給自己打電話一定有緊急情況發生,老範不敢怠慢,急忙接聽。


    電話裏傳來範劍陰陽不定的聲音:


    “範大主任,不好意思打擾了你的美夢,事情是這樣的,搶救室一個肺炎患者體溫突然升高達40c度,你看怎麽處理?”


    範西龍以為是什麽重大情況,原來就是病人發熱,肺炎的病人發熱那不是很常見的症狀嗎,此時範西龍腦袋還有點蒙,沒有多想就說出了幾點處理意見,最後還囑咐了範劍幾句注意事項就躺下繼續睡覺。


    剛一迷糊,半小時不到,電話鈴聲再次響起,範西龍拿起電話立即接通,急切地問道:


    “怎麽了,病人情況還沒有改善嗎?”


    聽筒裏傳來範劍的聲音:


    “範主任,病人體溫已經退了,不過病人大便不通,腹痛的厲害,你看怎麽辦。”


    這次範西龍終於醒過悶來了,大便不通這麽簡單的問題還用請示自己,範劍這是在故意搗亂,想到這,範西龍的脾氣上來了,心說好你個範劍,誠心騷擾本人休息,看我明天怎樣收拾你,遂說道:


    “這個問題你自己解決”


    “哎,範大主任,你這是要推脫責任嗎?”


    “範劍,你作為一名副主任醫師,大便不通這麽簡單的問題都解決不了,我看你這是故意搗亂。”


    “嘟,範大主任,話可不是這樣說,病人排便不通有多種情況,也許是腸梗阻,腸麻痹,腸道占位呢,再說了,什麽事都是我處理還要你這個三級醫師幹什麽,隻想舒舒服服睡大覺拿獎金,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趕緊麻溜的來醫院一趟吧,等問題解決了你再回去睡覺。”


    麵對範劍的胡攪蠻纏,範西龍也沒轍,因為這種醫療上的問題很難說的清,病人的情況千差萬別,表麵上很簡單的症候可能就隱藏著致命的疾病,比如皮膚上的一塊紅斑就可能與肌體免疫係統崩潰相關連,輕微的發熱就可能隱藏著世紀病毒,所以臨床上一個簡單的本該由一級醫師解決的問題送到二級醫師麵前,二級醫師也不能推脫,他要指導一級醫師把問題解決掉,同樣,問題提到三級醫師的案頭,三級醫師也有責任提出建議和指導,給出正確的診斷,做好治療,這就是三級醫師查房製度的精髓所在。


    至於要不要將問題逐級上報,就看當事醫師的知識、技能、以及人品和責任心了。


    現在範劍就是利用這一規則故意找範西龍的麻煩,而範西龍明明知道範劍是在故意調理自己卻對範劍無可奈何,隻能忍氣承受,打掉牙齒咽到肚子裏,這就是範劍口中的陽謀。


    沒辦法,範西龍隻好說道:


    “你讓陳大夫接電話。”


    陳小星接過電話,範西龍問了問病人情況,得知病人情況穩定,沒什麽大問題,範西龍指示陳醫師給病人施行清腸術,先解決大便不通的問題,待白天再視病情變化情況對病人做進一步檢查治療。


    就這樣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範西龍才重新躺下,可是範西龍卻再也睡不著了,他躺了一會還是沒有睡意,不得不起身吃了一片助眠藥再躺下,正迷迷糊糊間,突然電話鈴聲又一次響起。


    範西龍再次起身接通電話,果然還是範劍打來的。


    “範大主任,不好了,出了大事了。”電話那頭範劍大呼小叫道。


    範西龍一驚:


    “出了什麽事?”


    “病人哭了。”


    “什麽,病人哭了,哪個病人哭了,為什麽哭。”


    “還是那個肺炎的丫頭”


    “怎麽,病人大便不通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病人大便不通的問題是解決了,可是病人說肚子痛,一個勁地抹眼淚,小丫頭哭的可傷心了,怎麽也勸不好,唉,也是我心地善良,實在是不忍看下去了,範大主任你過來勸勸小姑娘吧。”


    範劍陰陽怪氣地說道。


    這次範西龍徹底火了,他大喝道:


    “範劍,你行,你能,好,你就這樣幹,你等著我的。”


    “哎,範大主任,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等著你的,要打架嗎,你這是在威脅我嗎,還告訴你,我範劍可不是嚇大的,本人一個範字跟你的那個範字一樣,筆畫一點也不少,所以本人什麽都怕,就是不怕你威脅,另外,我提醒你,以後說話不許再說過頭話,最好是客客氣氣溫柔懂禮貌,否則我告你威脅革命好青年。”


    “滾”


    範劍怒喝一聲就掛斷了電話,順手關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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