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放了水,羅帆對唐國誌說道:


    “唐兄......,”


    “噓”


    羅帆剛一開口,唐國誌就將手指放在唇邊打斷了羅帆的話,同時示意羅帆洗手間裏不安全,可能被外人偷聽,讓羅帆注意說話內容,多年的紀委工作讓唐國誌養成了謹慎的做法,唐國誌知道洗手間,電梯房和酒店包間裏說話最容易泄密,因而不讓羅帆繼續說下去。


    唐國誌的意思羅帆焉能不知,羅帆知道接下來兩個人的談話很重要,決不能被他人聽到,所以羅帆才選擇去洗手間講話,並且羅帆搶先幾步進入洗手間把洗手間裏的情況檢查了一遍,這個洗手間一共有4個蹲位和4個小便池,4個蹲位羅帆都看過了,沒有人,小便池區域就羅帆和唐國誌二人,說話很安全。


    羅帆指指4個蹲位對唐國誌說道:


    “唐兄,裏麵沒人。”


    “噢,那就沒問題了,羅兄弟有什麽話你說。”唐國誌說道。


    “唐兄,你知道這次小弟我是被李劍飛一夥陰了,所幸沒有被他們搞死,但是這還沒完,如果我料的不差,李劍飛一夥肯定還會找機會搞事情暗算小弟,總是被人追著打也不叫事,小弟必須反擊回去,也讓他們嚐嚐被打的滋味,不怕老兄你生氣,時下腐敗分子主要還是存在於官員中,一抓一大把,據我所知李劍飛本人就不幹淨,很大概率存在有腐敗問題,我準備在這方麵做一做工作,力求挖出一些證據,除掉這個腐敗分子,一方麵是為我自己出氣,另一方麵對唐兄你也有好處,對吧,可是打掉李劍飛光靠我一個人不行,這方麵唐兄你的作用很關鍵,如果唐兄願意與小弟合作,就請唐兄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給我,你我共同作戰,我打前鋒,唐兄接應,如何。”


    既然前麵都說開了,羅帆就沒有了顧慮,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羅帆知道現在東海省乃至東平市的形勢正處於大變革時期,圍繞著東海省省長的位子,以葉憲法為一派,以李大剛為另一派的兩股力量你進我退,迂回婉轉正在角力,不論省長的位子最後花落誰家,東平市中心醫院院長的位子都會成為李大剛等人的下一個爭奪對象,戰場東移,到時候自己又會有麻煩,市委書記李偉民是李大剛的人,會或明或暗針地對自己,再加上副市長李劍飛在背地裏使絆子,自己的院長位子還遠沒有到高枕無憂的程度,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被他們再奪回去,因此自己必須製定針對性的計劃,主動出擊打擊對方,如果自己什麽都不做,像一個巨嬰一樣光靠葉憲法保護自己,那自己也太low了,被人看不起不說,也不是自己的風格,再說了,葉憲法作為一省首腦,手邊的事情千頭萬緒,哪裏有精力事無巨細都來指導自己,所以搞掉李劍飛,清除後患主要還是要靠自己。


    羅帆也對當前的形勢做過一番評估,李偉民雖然是市委書記,但是他也不能一手遮天,明目張膽地傷害自己,特別是葉叔叔成為東海省省長後,兩股力量此消彼長,各個崗位重新洗牌,李偉民肯定會改變手法,對自己采取一些懷柔策略,何況自己在市委常委裏也有幾個靠山,市長高洪明,市委副書記劉青山,組織部長邵競,市委秘書長胡萬重都是姨夫葉憲法的老部下,他們可都不是吃素的,李偉民就是想整自己也要掂量掂量他的分量,其調整策略勢在必行,剩下李劍飛一人再想致自己於死地已無可能,現在,李劍飛已經是日薄西山氣息奄奄,基本上是大勢已去,此時正是自己展開絕地反擊,搞垮老小子的時候,那自己就不能客氣了,務必找準其三寸一擊必中,徹底拿下這老小子,羅帆知道要搞垮李劍飛最好的途徑是從“公平醫藥公司”下手,“公平醫藥公司”雖然掛的是市政府三產的牌子,其後台老板就是李劍飛,裏麵的利益輸送肯定不少,從沈從文與“公平醫藥公司”達成的交易量看,自己一家醫院就有一個多億的額度,全市那麽多醫院和“公平醫藥公司”都有商務往來,得有多少營業額,產生多少利潤,調查這些利潤的去向就可以成為壓死李劍飛的最後一顆稻草。


    正是因為羅帆對目前的形勢作了一番全麵細致的分析評估,羅帆才有底氣與李劍飛叫板,反正自己也沒什麽可輸的,大不了辭職不幹了,相反,李劍飛可是玩不起,一點瑕疵就會令其陷入滅頂之災,蟻穴決堤,後果很嚴重,因此羅帆再沒有任何猶豫,打定主意要放手和李劍飛大幹一場。


    這邊的唐國誌聽羅帆說他自己要單槍匹馬一個人調查李劍飛,心中吃了一驚,李劍飛作為一個副廳級幹部,又是李大剛的手下的紅人,其能量不可小覷,以前省紀委就啟動過對李劍飛的調查,被李大剛強行壓下,省紀委都做不到的事情,羅帆一個草民哪裏有能力調查李劍飛,這不是自討苦吃嗎,風險太大了。


    羅帆不是開玩笑吧,唐國誌看看羅帆,他想確認一下羅帆的真實想法,當他看到羅帆那堅毅的眼神時,唐國誌就知道羅帆是認真的,唐國誌明白如果一個人一旦認真起來,會迸發出強大的力量,所以無論你的對手是多麽的卑微,都不要輕易招惹他,即使招惹到也不要把對方往絕路上逼,做事留一線,日後好想見嘛,更何況羅帆可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平頭百姓,他可是一個實職正處級的醫院院長,還是未來的省長葉憲法身邊的人,連省委書記和自己的頂頭上司郭正賓都關注的人物,這樣的人能是一個人在戰鬥嗎,現在的官場中哪個人背後沒有一股勢力,看看今天的晚宴,光市委常委就來了3位,這3人中哪個人不壓李劍飛一頭,還別說李劍飛屁股底下有屎,就是有點黃泥,都可以當屎來調查一番,有沒有消化道出血,有沒有菌群失調,白細胞,膿球的數目是多少,如果這還不行,再做一下內窺鏡檢查,往深處再挖一挖,有沒有癌腫,有沒有癌前病變,有沒有潰瘍糜爛,經過這樣一折騰,李劍飛還能好得了,恐怕都要跪著唱征服了吧,這樣看來這場戰役羅帆不是沒有勝算,而是勝算很大,那自己就必須與羅帆合作,立功受獎出成績就在此一舉,這樣想著,唐國誌馬上說道:


    “羅帆,既然我們是兄弟,哥哥我就要站在兄弟你一邊,寧可不要這個官帽子,也要與兄弟你共進退做好這件事,況且打擊腐敗分子本來就是哥哥我的分內事,那就這麽定了,兄弟你打前站,哥哥我後麵接應,回去我就安排,紀委有每個官員的資料,據我所知李劍飛的問題就不少,幾年來舉報其貪腐的信件也有幾十封,隻是礙於上麵某人的掣肘,沒有對其展開全麵深入的調查,雖然沒有深入調查,但線索都在,特別是這個“公平醫藥公司”,就很有調查價值,省紀委也很關注該公司,兄弟你不妨從這個公司入手展開調查,至於其他方麵,哥哥我也可以提供線索,前期的調查你來做,一旦掌握到任何有用的證據,哥哥我馬上向紀委領導匯報,請求立案調查。”


    羅帆知道唐國誌這樣安排並不是推脫責任,因為要調查一個廳級幹部必須有省紀委黨委的批準,唐國誌個人沒有權利直接調查李劍飛,不過要是有了有力證據證明李劍帆確有腐敗問題,那就另當別論了。


    “好的,就這麽辦,這是我的郵箱,唐兄你把有關李劍飛貪腐的線索發到我的郵箱裏,前期的工作我來作,等有了進展我再和哥哥你溝通。”


    羅帆打開手機把自己的郵箱地址發給唐國誌,唐國誌看了看羅帆的郵箱說道:


    “沒問題,等我的信息。”


    二人定好計劃一起返回包間。


    羅帆的回歸令沈從文十分鬱悶,說好的把羅帆調離醫院甚至是調離東平市,怎麽轉眼間這小子就堂而皇之地又回來了,羅帆這一回來,自己的位置往哪裏放,本來自己這把代理院長的椅子坐的好好的,想擺譜就擺譜,要消費就消費,妞有的泡,錢有的撈,轉正指日可待,一切都是那麽的舒暢,突然間霹靂一聲震天響,原主又殺回來了,自己屁股還沒有坐熱的位子就要給人家騰出來,這不是拿人打岔嗎,不行,說什麽也不能接受這項不合理的安排,所以會議還沒有結束,沈從文就離開會場,氣哼哼一路找到市委書記李偉民辦公室,他要和李偉民討一個說法,沒想到李書記昨天下午就帶隊去外省考察黨建工作去了,沈從文在李偉民那裏吃了一個閉門羹,沒辦法隻好轉道李劍飛這裏要主意。


    李劍飛正在辦公室裏發呆,幾天前表弟李峰被調離省紀委,降級到黨校任辦公室副主任讓李劍飛從頭頂涼到腳底,可以說在這件事情上李劍飛的沮喪程度絲毫不亞於李峰,因為李峰被降級調離正是起因於自己,是自己硬把李峰拉進來的,現在李峰被搞成這樣他能饒得了自己嗎,自己必須做好承擔李峰的怒火的準備,這幾天李劍飛如同被放在火上烤一般難受的要死。


    “唉,看來這一輪博弈自己一方是完敗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李副書記競選東海省省長的前景不容樂觀,省長的位子大概率是坐不成了,如果是這樣,自己這條魚就會被殃及,自己的噩夢也就不遠了。”


    李劍飛唉聲歎氣,一連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頭發都白了一大片,不過,讓李劍飛心存一線希望的是到現在為止,省長位子的歸屬還沒有揭曉,隻要靴子還沒有落地,李副書記就有機會,李劍飛這樣自己安慰自己。


    另外,李劍飛還存有另一個念想,那就是羅帆調查案還沒有結束,既然調查還在進行,就說明案子取得了進展,羅帆被廢就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其實,某種程度上,與省長花落誰家相比,羅帆被廢是李劍飛當下更願意看到的事情,因為羅帆與他們李家的仇恨太深了,羅帆不但與其子李鼎有舊仇,如今又填新恨,表弟李峰連降3級到黨校學習深造,就是拜羅帆所賜,在李劍飛看來表弟李峰的失勢不僅僅是自己一方的失敗,簡直就是羞辱加割肉,李劍飛已忍無可忍。


    別人不知道,他李劍飛心裏清楚,李峰被處分的次日,李劍飛就讓老婆張文華帶著100萬元現金去李峰家慰問了表弟李峰,李峰雖然收下了錢也沒有給表嫂張文華好臉色,所以這些天李劍飛也不敢接李峰的電話,生怕表弟控製不住情緒找過來與自己拚命,李劍飛打算先沉靜一下李峰的情緒,等李峰情緒穩定後自己再親自去上門慰問,這樣一來自己還得損失一筆錢,輸人又輸錢,李劍飛絕對咽不下這口氣,雖然從源頭上說,是他李劍飛把李峰卷進來的,但是帳碼必須算在羅帆的身上,現在李劍飛所做的各種努力的主要目標就是整殘羅帆。


    昨天,更大的噩耗終於傳來,省紀委解除了對羅帆的雙規,羅帆官複原職由紀委辦公室主任唐國誌親自護送返回東平,這一爆炸性信息轟的李劍飛六神無主,當時就tia發作,大腦缺血一下子癱軟在了大班椅上。


    羅帆被“平反”顯示自己的計劃徹底破產,自己巴結李大剛加官進爵的願望落空,不僅如此,眼前還有一個沈從文,一個惹事精,如何打發掉這位爺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事情怎麽會這樣呢,羅帆真的什麽貪腐問題都沒有,不可能的,說實話,到現在李劍飛都不相信羅帆會沒有貪腐問題,他更相信羅帆被解除雙規完全是上麵博弈的結果,如果是這樣,自己還有的事情做,仔細算計,嚴密布局方可奏效,相反,什麽都不做就是等死,所以李劍飛決定這一次自己要親自出手調查羅帆,查出其貪腐問題,將其再送進去是自己唯一的破局之法。


    李劍飛正在苦思對策對付羅帆,沈從文就闖了進來。


    “李市長,這是怎麽回事,羅帆怎麽又回來了,不是安排他到京華縣當副縣長嗎?羅帆一回來,我怎麽辦?”


    沈從文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氣急敗壞地說道。


    來了,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麵對沈從文的詰問,李劍飛沒有辦法,隻好往外推,李劍飛說道:


    “從文,這件事我也不清楚,應該是偉民書記的安排吧,你沒有找找偉民書記問一問嗎?”


    “我去找李偉民了,李書記不在他的辦公室,我給彭大秘打電話才知道李書記昨天就帶隊去外地考察工作去了,所以我才來你這裏。”


    “什麽,偉民書記去外地考察工作,考察什麽內容?”李劍飛問。


    “彭大秘說這次李書記是去江南3省考察黨建工作去了,要一周才能回來。”


    沈從文回答。


    李劍飛一聽心裏咯噔一下,李偉民哪裏是去考察黨建工作去了,哪有市委書記親自帶隊考察黨建工作的,李偉民分明是躲出去了,把這位爺留給自己對付,那自己怎麽辦。


    李劍飛看看一臉陰沉的沈從文,腦子裏飛快地想著對策,最後決定還是先安撫他一番再說,否則這小子發起飆來自己可沒法應對,李劍飛抽出兩支香煙走到沈從文對麵的沙發上坐下,遞給沈從文一支,自己一支,二人各自點燃。


    “從文,這件事不簡單,我聽說這次是省紀委辦公室唐主任親自送羅帆回來,市紀委書記鄧小嵐,組織部長邵競陪同羅帆到醫院宣布解除其雙規,恢複其院長職位的決定,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什麽?”沈從文直著眼睛問道。


    “意味著羅帆得到了上麵的力挺,你想想,鄧小嵐,邵競都是市委常委,唐國誌更是一個正廳級領導,這麽多大佬為羅帆保駕護航,沒有上麵的授意怎麽可能,所以這一仗我們是徹底輸了。”


    “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接著幹唄,一計不成再施一計,我們必須想辦法再搞出點事情來,讓羅帆怎麽出來的,再怎麽回去,這樣吧,晚上你去我那裏,我們一起研究研究,找出一個穩妥的對策自己幹,不把羅帆這小子再送進去不能算完。”


    李劍飛吐出一口煙,思索著說道。


    “好吧,靠,沒想到羅帆這小子這麽難搞,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來這個鬼地方。”


    沈從文說道。


    見沈從文要打退堂鼓,李劍飛心裏有點慌,這種局麵可不是他李劍飛想看到的,沈從文一旦退出博弈返回省城就意味著自己失去了一個強力後援,那自己就更沒有勝算了,不行,必須把沈從文拉住,想到這,李劍飛急忙給沈從文打氣說道:


    “哎,從文,別灰心,一城一池的得失說明不了什麽,這場戰役還遠沒有結束,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我們決不能輕言放棄,這樣,晚上你直接來我家裏,反正你嫂子也沒在家,家裏方便的很,可惜彭大秘沒在家,不過不要緊,咱倆先設計好計劃,過後我再跟彭大秘匯報,聽聽他的想法,總之這次咱們要深坑淺坑一起挖,等他姓羅的往裏跳,我就不相信羅帆沒有貪腐問題,隻要抓住這小子一點把柄就把小子往死裏整,看他有幾條命夠玩。”


    “唉,也隻有這樣了,沒想到大陸的官場這樣複雜。”沈從文感慨道。


    “這就複雜了,這隻是一個小小的醫院院長之爭,根本就稱不上官鬥,真正的官場博弈要比這複雜慘烈十倍。”李劍飛心裏說道。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在人為,從文,鼓起勇氣來一定要把這個院長的位子爭到手,來個家庭事業雙豐收,想想如果你不來東平,沒有一把手的位子,哪裏來的大把的票子,哪裏來的漂亮妞,這兩個月這些東西都沒少得吧。”李劍飛提醒道。


    想到票子和妹子,沈從文又有了精神,確實,兩個月來這兩件東西他自己一樣都沒少得,算是初步嚐到了權力的甜頭,人就是這樣,一旦得到了權力帶來的利益就不會輕易放棄權力,不但不會放棄現有的權力,還會用已有的權力一步一步外延擴展以攫取更大的權力,獲得更多的利益,因為權力自身就有不斷擴張的內秉力。


    沈從文就陷入了這樣的魔咒,得到權力帶來的紅利,他絕不甘心丟掉到手的權力,沈從文決定和羅帆死磕以重新奪回權力。再說自己也是40好幾的人了,該是成家的時候了,想成家致富沒有權力怎麽行,涉及到money呢,此時,沈從文決心奮起一搏,奪回權力後再狠摟一把,攫取到足夠的財富再找個可意的女人結婚生子,豈不是妥妥的人生贏家,至於美國那個娘們一腳蹬了就得了。


    打定主意,沈從文狠狠地把香煙掐滅在煙灰缸裏說道:


    “李兄,你說的對,為了票子和妹子,也為出一口惡氣,我們必須把姓羅的拿下。”


    羅帆上任後所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廢除自己和“公平醫藥公司”所簽的所有合同,那樣的話自己的財源就會被徹底中斷,想到即將到手的大筆money不翼而飛,沈從文就肉疼,為了money和漂亮妞,沈從文必須背水一戰。


    人都是這樣,一旦嚐到了肉香,再讓他們回到過去啃窩頭,比打死他們都難受,平心而論,沈從文也沒想到在國內權力還可以這樣玩,並且不受約束,既然有機會吃肉那自己還等什麽,弱肉強食狠命收割就完了。


    沈從文狠狠地一拳打在沙發扶手上。


    “晚上見”


    沈從文撂下一句話就疾步衝出了李劍飛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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