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顧辭磨磨唧唧的把餐盤放到回收處。


    出了食堂,走一步打一個哈欠,餘光一直瞟著沈默,意味很明顯,我困的走不動路了,能在你這裏睡一覺嗎?


    顧辭打哈欠太頻繁,把沈默也傳染。


    沈默跟著他打了一個哈欠,“要不睡了午覺你再走。”


    顧辭這麽困,開車回公司不太安全啊。


    等的就是這句話,顧辭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到了沈默的休息室,顧辭又是脫的隻剩條內褲,先鑽進被窩。


    沈默換完睡衣,躺到床上,自己往裏麵使勁挪了挪,“你往裏點,別掉下去。”


    顧辭把懸空的半邊屁股一抬,徹底上了床。


    這樣兩個人就是緊挨著。


    顧辭沒伸手抱沈默,但是跟躺在他懷裏沒什麽區別。


    顧辭說話時,溫暖的氣息噴在沈默的頭頂,沈默的頭發絲,一顫一顫的,“有空去我的休息室啊,我休息室的床可大了。”


    沈默已經閉上眼睛準備入睡,“怎麽,嫌我床小?”


    顧辭,“沒,沒,沒有。


    就是單純的想讓你去我休息室,睡一下我休息室的床。


    我都睡你休息室兩回了。


    也得讓你睡我休息室一回。”


    沈默理解不了顧辭奇奇怪怪的腦回路,他距離入睡隻差臨門一腳。


    而顧辭好像很想和他睡前聊個天。


    沈默打斷顧辭的絮絮叨叨,“改天有空去,現在趕緊睡覺。”


    顧辭還想追問沈默改天是哪天,但是看著人已經睡著了。


    起床後,顧辭沒有在沈默的辦公室裏磨蹭,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發型,脖子上掛著他的臨時出入證下樓回公司。


    顧辭開車出研究院的大門時特意停下來,把兜裏的打火機遞給鍾離禾,“這個打火機送你。”


    顧辭記得鍾離禾上次說過他喜歡這個打火機,他還在網上找過,沒找到。


    有錢人喜歡的東西不是貴的就是稀有的,難得到,才能成為心頭好。


    突然的討好,顧辭也是有目的的,鍾離家啊,沒準日後能用的上。


    作為顧總的他,不忘記時刻積累有用的人脈。


    這個小保安說不定哪天幹夠了,離開了,留點念想,能讓他記得自己。


    鍾離禾不好意思接,“它對於你來說很特別吧,送給我是不是不太好。”


    顧辭不在意的說,“沒什麽不好的,在我手裏就是點個煙,換了別的打火機也一樣,而你是真的喜歡它。


    好東西也是要跟對主人的。”


    哪有人會不喜歡彩虹屁,鍾離禾聽顧辭這麽一說,他倒是個能發現美的人了,他把打火機拿到手裏,摩挲了兩下上麵玫瑰花的紋路,“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顧辭掏出手機,“加個聯係方式啊。”


    鍾離禾掃了顧辭的二維碼,心領神會的朝顧辭抬一下眉毛,“顧總放心,唐立,趙旭有什麽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拿了人家的東西,也要回禮。


    顧辭拍了下鍾離禾的手臂,“以後你就是我弟,我就是你哥,有事記得找哥。”


    給鍾離禾搞的熱血沸騰,他隱藏身份來做保安,家裏不同意,斷了他的卡,他現在真的是靠一個月3500的工資活著。


    他三個月的試用期還沒過,據說試用期過了工資能漲到6000,到時候手上能寬裕點。


    今非昔比,兩個多月以前,這些錢還不夠他一頓早飯錢,現在早飯花6塊他都心疼。


    他也沒少受研究院裏一些人的氣,有些人仗著自己文化高點,拿鼻孔看人,對著他吆來喝去。


    搬東西送快遞,他成了人人能使喚的小鍾。


    財閥家的小少爺哪裏受過著這些,但是為了他女朋友都咬牙堅持了下來。


    他和他女朋友是在國外旅行中認識的,說好畢業就結婚,管家裏同不同意,他都要為真愛堅持。


    在研究院上班的兩個多月,天天被別人叫小保安,他都快被洗腦成功,自己就是個小保安。


    他的身份研究院裏目前隻有趙鵬和沈默知道,沈默是聽言行說的。


    趙鵬是參加國際研討會時遇到過鍾離禾他父親,本來攀不上關係的人。


    突然拜托他好好照顧自己的兒子,大手一揮,給了一筆數目頂天的捐款。


    趙鵬也是很震驚的,鍾離家的人自從挖出了石油,很少在公開場合現身,這次來參加研討會是專門來見趙鵬的。


    趙鵬還有點受寵若驚。


    說好的保密,但是趙鵬覺得告訴自己的老婆應該沒什麽事吧。


    在床上運動時,他把這個秘密告訴了言行,言行轉頭告訴了沈默。


    沈默隻跟顧辭一個人講過。


    現在深刻體會了人間冷暖的鍾離禾,突然有個人跟自己稱兄道弟,鍾離禾感動的要飆淚。


    “唉,哥。


    您有事也跟弟弟我知會一聲。


    弟弟我能辦到的,絕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兩個人又哥倆好的握了一下拳,才分開。


    開車出了研究院的顧辭露出狐狸笑,小孩子真好忽悠,他能有什麽事找自己,倒是顧辭以後沒準會用到他。


    晚上顧辭接了沈默一起回家,開車進小區時,沈默注意到他們樓下的燈亮了,看來是林尋他們回來了,這麽快出院了。


    作為鄰居是要去拜訪一下的,他和顧辭坐電梯先到了樓下,沈默按了下門鈴。


    付赫小跑著過來開門,麵上露出意外之喜,“哎呀,你們來了,快進來。”


    付赫很感激那天兩人慷慨的獻出盛世美顏,不是誰都能理解他老婆的無厘頭。


    進了門,自然是要去房間裏看剛出生的嬰兒。


    嬰兒在嬰兒房裏睡覺,沈默對孩子不感興趣,隨便看了一眼,轉身去探望隔壁的林尋。


    顧辭和付赫趴在嬰兒床邊上盯著小孩子看的入迷。


    顧辭感歎生命之神奇,小小的一隻真可愛。


    顧辭小聲的介紹自己,“你好啊,寶寶,我是你顧叔叔,還記得我嗎?”


    付赫看著顧辭那個欣喜的樣子,好像他是爹。


    林尋看到沈默擠出一點待客的禮貌微笑,“是不舒服,心裏不舒服。”


    不等沈默問他哪裏不舒服,他自顧自的說,“剛出生的小孩長的像個小老頭。”


    沈默,這顏控也是真的沒救了。


    他安慰道,“這很正常,小孩子剛生出來都這樣,我外甥女也是的,過一段時間長開了,就好看了。”


    林尋有些不相信,沈默拿出自己的手機,找出他外甥女剛出生的照片給他看,“你看,我外甥女剛生出來時,像從火堆裏撈出來的紅孩兒。”


    照片裏是一個滿身通紅的嬰兒。


    他翻過幾張,“再看她現在,好看多了吧。”


    林尋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手機,發出感歎,“真好看。”


    又看看沈默,“你外甥女和你長的好像啊,她真是好福氣,繼承了你的外貌。”


    沈默,“她不是和我像,是和我姐像。”


    他又找出來一張他和他姐的合照,是在一個天使雕塑前麵的合影。


    那年暑假,他姐和姐夫剛戀愛不久,邀請他一起旅行,他沒多想就去了。


    結果他姐和姐夫在旅行過程中吵架 ,他姐還把他姐夫氣跑了。


    他姐故作鎮定的按照原計劃帶著他到處打卡拍照,還讓他擺各種傻乎乎的造型,不聽話還要挨一頓揍。


    他姐夫中途又跑回來,嗬嗬,結果就是兩個人甜蜜蜜,他當了好多天的大燈泡。


    他和她姐雖然差了三歲,但是看臉像是雙胞胎。


    顧辭在他家看到他和他姐的照片時也以為他們是同歲的雙胞胎。


    林尋感歎了句,真是被老天爺眷顧的姐弟啊,隨後眼尖的發現了什麽,他指著照片的角落,“那個人好像是你老公。”


    沈默本來想說,我哪裏來的老公。


    他放大了照片一看,我去,是顧辭。


    放大後,照片雖然有些模糊,但是能看到他後背倚靠在牆上,雙手撐在膝蓋上,弓著身子,看著很累的樣子。


    馮浩說過顧辭第三次想放棄生命時是在國外的一次逃命中,因為看到他後,改變了主意。


    原來是他去看他姐那一次,緣分真的很奇妙。


    他拿著手機想讓顧辭看下照片,但是到了嬰兒房門口又想到,對於顧辭來說,那時是他最痛苦的時候,還是不要再提起的好。


    這時,嬰兒醒了,付赫把嬰兒抱起來放到顧辭的懷裏。


    顧辭僵硬著身子接過嬰兒,付赫告訴他,“托住屁股。”


    顧辭照做,緊張的出了一身的汗,懷裏的嬰兒實在太小了,真怕碰壞。


    付赫在旁邊鼓勵他,“對,就是這樣。”雖然他也隻是當了兩天爹,但培訓班他上了很久,理論與實踐滿分畢業。


    沈默覺得此時的畫麵很美好,便拍了下來,他有些感慨,一個空白的新生命,和一個渾身是傷的青年人,在此時相遇,互相笑的明朗。


    顧辭也是從這麽小長大的,而嬰兒也會長到顧辭這個年紀。


    沈默在想,如果人生有如果。


    顧辭擁有和懷裏嬰兒一樣的人生。


    在這樣一個家庭長大,活潑開朗的爸爸,溫柔善良的父親。


    他的人生平安順遂,幹幹淨淨。


    那些傷痛都遠離他。


    現在的他又是什麽樣。


    他會是一個簡單開朗的青年,沒有重度抑鬱,不會用放棄生命來逃避痛苦。


    但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好不公平啊,沈默為顧辭的人生感到不公。


    在沈默站在門口發呆時,顧辭朝著他走過去,“沈默,他醒了,你也抱抱。”


    沈默,得了吧,小孩子隻適合遠觀,他外甥女都沒怎麽抱過。


    看著逼近的嬰兒,他連連後退,好像顧辭懷裏抱的是馬蜂窩,“不用了,你喜歡,你多抱一會兒,不用給我。”


    顧辭沒想到沈默這麽抗拒,起了逗他的心思,步步緊逼,不肯放過他,“抱抱嘛,多可愛。”


    沈默邊退邊擺手,“算了吧,算了吧。”


    懷裏的小嬰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沈默嫌棄了,突然哇哇的大哭起來,聲音嘹亮,跟安了擴音器一樣,震的顧辭耳朵發麻。


    付赫趕緊過來檢查尿布,“沒尿沒拉。”


    林尋聽到孩子哭,從臥裏跑出來,“把孩子給我吧,他餓了。”


    很神奇,嬰兒一到爸爸的懷裏瞬間安靜下來。


    林尋把他抱進房間,關上了門。


    現在好像不適合再待下去了。


    沈默對付赫開口道,“你跟我們一起去樓上拿一下給孩子的禮物吧。”


    他們能來看孩子都很意外了,還有禮物。


    付赫不好意思的說,“哎呀,這麽客氣幹嘛。”


    顧辭推著他出門,“買都買了,快走,我幫你扛下來。”


    付赫被顧辭推著上了樓,當看到一屋子的嬰兒用品時,付赫的嘴都張大了,“你們打劫母嬰店了。”


    玩具,衣服,奶粉尿不濕應有盡有,擺滿了整個屋子。


    他細看了一下,可以肯定,他們去的是同一家母嬰店,而且遇到的大概是同一個導購,那個大忽悠,什麽都誇好,什麽都說需要。


    沒當過父母的付赫和林尋腦子一熱,照單全買。


    顧辭奔著一個大件走過去,“搬吧。”


    他正要去抬嬰兒床,被付赫攔住,“嬰兒床不用了,我們家光嬰兒床就買了三個。


    嬰兒房放不下,都堆到在了客房裏。


    而且這屋子裏好多東西,我家都有一模一樣的。


    我先把吃的和尿不濕帶走,其他的你們留下。”


    顧辭,“別啊,我們又用不上。”


    付赫挑眉,“現在用不上,日後總會用上的。”


    顧辭喜歡他這麽說,放棄了嬰兒床,去幫付赫拿尿不濕。


    在付赫彎腰時他看到付赫的頭頂,“你這裏怎麽禿一塊兒?”


    付赫不在意的笑笑,“我老婆生孩子時,我進了產房在旁邊陪產,他疼的厲害,就抓我頭發,用力過猛,一撮頭發被薅下來。”


    顧辭聽著不由得“嘶”了一聲,光想想都疼,他目光看向在搬奶粉的沈默,自己是不是要先物色一下假發,或者預約一家植發機構。


    就沈默那手勁,要是他日後陪產,肯定直接把他薅的一根毛不剩。


    沈默抬起兩箱奶粉,看著旁邊竊竊私語的兩個人,催促道,“別聊了,快點搬啊。”


    即使把奶粉和尿不濕往樓下搬,三個人搬了三趟才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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