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裏的顧辭攥著拳頭,果然對待新人不該有任何期待。


    聞庭的駕照剛拿到手,除了駕校的車,沒開過其他車,顧辭的車被他開的像個搖搖車。


    晃的顧辭頭暈,想吐。


    早上的小餛飩,他吃了兩碗,是沈默喂他吃的,為了沈默,他也不能吐出來。


    顧辭強忍著惡心,讓聞庭把車停在路邊,他下了車,把脖子上的領帶鬆了鬆,使勁的深呼吸幾下,調整了會兒,決定要去投訴聞庭學車的駕校。


    這樣的人都敢給發證。


    顧辭猛灌一瓶礦泉水,才壓住惡心的感覺。


    但嘴裏還是苦苦的,他從兜裏拿出一顆沈默給他的水果糖放嘴裏。


    沈默每天都會往他的兜裏放幾顆糖果。


    跟他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顆糖緩解緩解。


    馮浩離開,顧辭不願意再去看其他心理醫生。


    沈默也不強求,他最近已經好多了,情緒很平穩。


    顧辭也覺得最近心情沒有特別不好的時候,沈默在他身邊,他還能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所以他已經攢了許多糖。


    但是看現在的樣子,陳潔不在的這半個月,他要把存貨吃光了。


    聞庭戰戰兢兢的站在旁邊,大氣不敢喘,此時此刻他好想隱身啊。


    顧辭白了他一眼,真想給他扔路上,顧辭壓著火,坐進駕駛座前對站在路邊靈魂出竅的聞庭說,“上車!”


    聞庭大腦宕機,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顧辭氣的把嘴裏的糖咬碎,問他,“你要坐後麵?”


    聞庭一腳都要踏進去了,才意識到不對勁,趕緊關上車門,縮著脖子說,“對不起,顧總。”


    隨後他小心翼翼的坐進副駕。


    顧辭心裏的火氣躥的老高,又往嘴裏塞了一顆糖,平複一下心情。


    靠,老板還要給小助理開車,帶他出來幹嘛。


    顧辭車開的飛快,嚇的聞庭雙手抓緊安全帶,死死的閉著眼睛,心裏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見錢眼開了,這錢他就沒命賺。


    到了機場,顧辭走在前麵,聞庭腿打著哆嗦跟在後麵。


    黃素雲帶著顧易先到了機場,看著顧辭身邊沒有沈默的身影,知道顧辭肯定沒告訴沈默。


    黃素雲沒說什麽,她現在左右不了顧辭的想法。


    人,老爺子要見,總會見到的,不急於現在。


    他們跟顧辭匯合後一起去接老爺子。


    在等待的間隙,閑來無事,黃素雲問顧辭,“你換助理了?”


    這個小助理好像身體不太好,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


    顧辭手插在兜裏,揉搓著沈默給他的水果糖,“臨時的,陳潔去度蜜月了。”


    黃素雲抓到了重點,“我記得,陳助理比你小吧,他都結婚了,你……”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陳潔留給他的小助理什麽呀,等陳潔回來他要好好問問他,怎麽選的人。


    顧辭有些不耐煩的截斷她的話,“老頭兒出來了。”


    黃素雲趕緊朝著出口看去。


    顧辭已經遠遠的看到老爺子了,老爺子也看到了他。


    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了,但身板還是挺硬朗的,顧辭的身高也是遺傳到他。


    在人群裏,一身休閑裝的老頭,帥的挺顯眼。


    顧辭不屑的輕哼一聲,果然過的很滋潤。


    他始終看不懂爺爺和奶奶之間的感情。


    家裏的人從沒給他講過關於奶奶的事,因為奶奶去世的比較早,他那個沒心肝的爹,對於他母親也沒剩下什麽清晰的記憶。


    顧辭對於奶奶的印象隻有照片,爺爺在外花心,在家卻給自己立了個癡心的人設。


    奶奶的照片在老宅的各處可見,他也見過爺爺在奶奶的照片前駐足很久,也見過他對著照片流淚,顧辭把他當做鱷魚的眼淚。


    切,那麽愛奶奶,還在外麵玩的那麽花,偽君子。


    如果真的那麽愛,不應該殉情或者潔身自好嗎。


    所以他並不覺得他爺爺有多愛他奶奶。


    他也有仔細的觀察過照片上的奶奶,奶奶去世的早,所以照片上的奶奶很年輕。


    奶奶是個很美,很溫柔的女子。


    在老宅裏心氣不順的時候,他會跑到奶奶的照片前去看奶奶的眼睛。


    那雙好看的眼睛帶著悲憫,能把他心裏所有的委屈都化開。


    他有想過,奶奶要是沒死就好了,照片裏的奶奶那麽溫柔,肯定會護著他。


    如果她沒死,這個家是不是會與現在不同……


    老爺子越來越近了,黃素雲見兩個兒子跟木頭一樣杵在原地一動不動,推了兩個兒子一下,“跟爺爺打招呼啊。”


    顧辭不為所動,顧易很敷衍,隨便揮了兩下手,皮笑肉不笑的叫了聲“爺爺”。


    黃素雲往前走,打算去迎一下老爺子,誰知道,上一秒還精神頭十足的老頭兒,下一秒毫無征兆的栽倒在地。


    也沒真的躺到地上,旁邊的隨身保鏢安虎動作很快的把人扶住。


    黃素雲嚇的驚呼出來,顧辭人已經衝過去。


    他朝著聞庭喊,“叫救護車!”


    聞庭慌亂的掏出手機,著急的按了兩下,屏幕黑黑的沒有反應,“顧總,我手機沒電了。”


    顧辭忍住髒話沒罵出口,媽的,傻缺。


    還好安虎是個冷靜的,已經打電話叫市醫院派直升機過來。


    顧辭坐上直升機去了醫院,臨走前把車鑰匙給了聞庭,讓他自己開車回去。


    聞庭接過鑰匙哭喪著臉看著直升機升空。


    他拿著鑰匙不知所措,他不敢開老板的車啊,萬一剮蹭到,他這條命都不夠賠的。


    他去找機場的地勤人員借了手機,給陳潔打過去,一開口,眼淚也跟著流出來,“潔哥,咋辦啊,顧總把他的車鑰匙給我了,讓我自己開車回去,我不敢啊。


    我手機又沒電了,我錢包也沒帶,我回不去家了。”


    陳潔沒理解他話裏的意思,不是去機場接老顧總嗎,怎麽就讓聞庭自己回去,這小子還哭了。


    陳潔,“你先別哭,慢慢的把事情經過跟我說一下。”


    聽到老顧總突然暈倒,陳潔對聞庭說,“你哭夠了再開車回去,不用緊張,慢慢開。


    顧總的車都上了保險,壞了也不用你賠,不要擔心。”


    交待完,陳潔準備去趟醫院看看情況。


    許諾一直在旁邊聽著陳潔打電話,內容聽了個大概。


    他跑去屋裏把陳潔的衣服拿來。


    陳潔看著他心裏軟軟的,他換上衣服,出門前在許諾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我就去看看,馬上回來。”


    許諾乖乖的站在門口對他說,“嗯,我等你。”


    顧辭幫了他們那麽多,陳潔應該去看看的,反正行李已經收拾完了。


    ——


    同一時間,聞庭用袖子擦幹眼淚,坐進顧總的豪車裏,給自己加油打氣,一定能順利開回家。


    結果上路後,龜速前行。


    他後麵的車在超過他時,罵他,“你tm的會不會開車。”


    聞庭仗著自己的車貴,紅著一雙哭過的眼睛,大吼,“有種你撞我啊。”


    本來以為對方會罵的更難聽,沒想到隻是說了他一句“神經病”就開走了。


    果然,這車就是他的金鍾罩鐵布衫。


    這樣想,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誰按喇叭罵他,他就罵回去,最後一句都是,“不爽,你撞我啊!”


    當然沒人敢真的撞他。


    這是他這輩子活的最痛快的時候,不用忍著,無所畏懼的反擊。


    他把音樂也打開,聲音調到最高,暫時不要去管今天闖的禍,明天會不會被開除。


    心裏是這麽想,但是車的速度始終沒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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