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林糕還覺得顧硯聲說的誇張了。


    直到第二天,龍船開到北城,剛下來,便見十來個人等在外麵,各個衣著筆挺,瞧著都像大佬。


    林糕兩隻腳一倒騰,不動聲色的扭了下,把自己挪到了人群之中。


    兩邊見麵,自然是幾輪的寒暄。


    哪怕林糕把自己塞得多嚴實,也能被眼尖的合作方揪出來認識認識。


    “這位便是我們研究所分管藥物製造方向的總負責人。”這是顧硯聲的介紹。


    陳十一立馬補了一句,“我們那些成品東西,也都是她牽頭做的。”


    幾句話,合作方的眼睛越來越亮,林糕的後脊背快速繃緊。


    直到重新坐回車裏,這種不斷寒暄,時時動腦的狀態才徹底結束,林糕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感受到了?”


    “何止,他們這也太誇張了。”林糕揉了揉額頭,感覺腦子有些脹,這種場合她可以應對,但可以和樂意,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很正常。”顧硯聲把平板遞過來,“這麽大的變革,大家都在想辦法抓住機遇。”


    是啊,誰都不願意被時代落下。


    她翻了幾頁,發現北城和他們合作的幾個企業,並沒有有專注研究異能的世家。


    “陳十一,那些世家沒聯係嗎?”


    坐在副駕駛的陳十一回頭,“怎麽沒聯係,人家不樂意。”


    “不樂意什麽。”賣魚的問。


    “不樂意把自家的東西拿出來唄。”陳十一扭的動作大了些,“你是不知道啊,我剛問了第一個,剩下的還沒問呢,就主動找過來,說讓我別費心思了,他們不會加入的。”


    林糕有片刻不知道說些什麽,這些人在想些什麽,她很清楚。


    陳十一說到這,又有些猶豫:“你說,我要不要問問我老媽?”


    但他擔心問了被拒絕,到時候多沒臉。


    而且這些年他不在家,天天跟著林糕闖蕩,家裏已經把他打成了敗家子。


    要不算了,又不是沒有合作對象。


    就算拉不來世家又如何,他們的力量足夠了。


    林糕倒是對陳家有一定的信心,她坐直一些,“你不能說跟你媽說做什麽生意,你跟她說,北城這邊要建個異能者學院,特別需要資曆深又德高望重的人過來當老師。”


    陳十一家比較特別,一家族愛鑽在深山老林搞研究,年輕時連孩子都疏於教育。


    但陳家人真的很純粹,她當初去的時候,跟著陳十一的母親學過一段時間,知道他們是很樂意教育人的。


    “學院辦起來,以後可就有源源不斷的人才可以用了。”林糕又補充一句,“當然,這辦學院的事兒,我記得官方是有這個計劃的對吧?”


    車上連同司機在內三人,都看了過來。


    “好好開你的車。”林糕把賣魚的按回去,“你們幹嘛這樣看我。”


    “沒什麽,隻是感慨我眼光真不錯,早些年就認準你這個搭檔了。”陳十一得意的嘿嘿一樂,“是吧老顧,你肯定也很慶幸提前把人撈自己碗裏了吧。”


    顧硯聲輕咳,“話都讓你說了。”


    “那可不,我這嘴天生會說話。”陳十一拿出手機,立馬就給他媽打電話,“不過她要是在山裏,這電話還真不一定能通。”


    “喂?”


    還真通了!陳十一脖子好像被人扼住,說話聲音頓時有些結巴,他試圖自然起來,但吐出的第一句話,還是顯現出了弱勢。


    天-生-會-說-話,林糕無聲重複,惹得陳十一伸手打了過來。


    “陳十一,沒事兒掛了,我這忙著呢。”陳媽顯然很不好說話。


    “有事兒啊,很重要的事兒。”陳十一立即把想說的鋪墊全省了,隻剩下一個幹巴巴的:“北城這邊要建異能者學院,你們要不要來任教?”


    “來啊,來。”陳媽又問:“還有別的事兒嗎?沒事兒掛了,忙著呢。”


    直到手機那頭徹底沒了聲音,陳十一才回神:“這麽簡單?”


    “是啊,這麽簡單。”林糕瞧見人犯傻,就想笑,剛剛跟人寒暄的疲憊立馬散了大半,她趴在顧硯聲身上,笑個不停。


    到達目的地,他們從車上下來,率先被引入了產業園。


    顧家研究所搬到了這邊,連同北城合作方的製造工廠,官方大手一揮,提供了一大塊場地,甚至連新學院地址也安排在了這附近。


    林糕抬頭看向產業園最上方的幾個大字:至心發展中心。


    他們率先去了顧氏的研究所,所裏經過多年的積累,主攻的幾個方向都有資深的負責人和研究員。


    這些人一部分是異能者,一部分是普通人。


    顧硯聲推開門,引著林糕走進實驗室外的走廊,從走廊可以透過窗子看向裏麵,能看到忙碌的身影和不斷運轉的機器。


    “異能者的優勢在於對能量更加敏感,非異能者靠的是學識積累和頭腦。”顧硯聲打開盡頭的實驗室,“一開始這個研究所,是為了研究我的異能。”


    他打開實驗室的操作台,上麵是他自己從小到大的實驗數據,“後來又不斷涉及別的研究方向。”


    而顧硯聲的實驗數據,則變成了演技所主機器的開機動畫,每次打開這台機器,率先蹦出來的就是屏幕上上下頻繁起伏的波浪線。


    那是顧硯聲的生死線。


    起,代表狀況好轉,伏,代表瀕臨死亡。


    林糕攔住顧硯聲想要切換的手,盯著不斷跳動的生死線看了好久。


    在她和他不曾相遇的那些年了,男人在冰冷的病床上,在生死之間,一次又一次堅持。


    “都過去了,我甚至記不清具體都做了些什麽。”顧硯聲握緊林糕的手,畫麵很快跳轉到其它的東西上。


    “天花板上的燈肯定很亮。”林糕抬頭,實驗室的燈也亮,但她堅信顧硯聲病房裏的燈更亮,亮到人來不及思考,便迎接了一次又一次的挑戰。


    “我後來有想過。”顧硯聲說,“我在想那些年我到底在堅持什麽。”


    後來,這一切都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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