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沒準。”林糕有些遲疑地看向顧硯聲。


    甚至連顧硯聲自己,對自己是不是人這件事兒,都有些動搖。


    他的認知開始出現裂痕,身上更為明顯的變化,便顯現了出來。


    比如,更加敏銳的感知能力,以及......顧硯聲閉了閉眼睛,將自己從周圍鼓噪的流動的血液聲音裏,抽離出來。


    真是見了鬼了。


    他扶住額頭,擺擺手,“沒事兒了,讓我先靜一靜。”


    大家便排著隊的走出房間,林糕最後探頭問:“那一會兒想吃些什麽?”


    “烤肉。”


    “行啊,我看陳豪今天有事兒沒,讓他和劉同意一起烤。”


    說完,林糕便風風火火去準備了。


    所有人離開後,顧硯聲便坐到窗前的椅子上。


    窗外,大海上風平浪靜。


    這也隻是表麵上的平靜,海之下,各種力量相互作用,衝擊、阻力......巨大生物扭動身軀,便能帶動周圍的水流翻湧、沸騰。


    還有無數的水草、珊瑚,圈地盤、占位置......


    哢嚓,深海中的一截水草突然斷裂,顧硯聲猛地睜開眼睛。


    他抬起手,手心明明幹燥無比,但水草表麵光滑的觸感,久久不能散去。


    他難道真的變異了?


    這也太離奇了。


    但如果不這麽理解,要怎麽解釋他明明人在龍船上,卻能折斷深海裏的水草?


    也許隻是錯覺...他因為生病得了癔症。


    又過了一會兒,顧掌司走了進來。


    他坐到顧硯聲對麵,視線在男人身上劃過,最後落到他的臉上。


    “林糕讓我來看看你。”顧掌司說,“聽說你正有一些認知方麵的煩惱。”


    “嗯,身體有些奇怪。”


    “懷疑自己可能是一條龍?”顧掌司直接問,“文生回來和我說了,這確實不無可能。”


    顧硯聲坐直身體,仔細聽著。


    “你們人界,曾經有很多龍,單純的人類是不存在的。”顧掌司解釋道,“那原則上,你們誰突然變成龍,也並不奇怪。”


    “當然,達成條件也並不那麽容易。”


    “再加上,人界曾經經曆過的那場大災變,絕大多數的龍,都未能活下來。”


    “有傳言...人界原本應該有特殊的能量構成,不是靈氣,也不是陰氣,更不是現在的靈陰氣。”


    顧掌司對此也沒有什麽深入的了解,畢竟人界的那場大災變,幾乎毀滅了一切。


    而透過僅剩資料的蛛絲馬跡,又無法拚湊出一個完整的答案。


    但僅僅是這樣,顧硯聲鼓噪的思緒便也能安靜下來。


    至少,有跡可循。


    人最怕的是,是不知來處,也不知去向。


    他無奈笑笑,“好歹現在的身體,比之前可好太多了,我該知足的。”


    “你可以更任性一點,孩子。”顧掌司突然說,“小時候你就在隱忍,假裝自己堅強極了,或許...未來可以活得輕鬆一些。”


    像一個正常的年輕人...


    這次的對話,在顧掌司離開之後,變成了漂浮在半空中的糖塊。


    顧硯聲舍不得吃下它,便留著它,反複的看反複的理解。


    然後揣進口袋裏,在接下來的烤肉大餐中,在白煙緩緩升起的空氣裏,在味蕾被香氣俘虜時,不斷被拿出來,像個小孩子得到新禮物,愛不釋手。


    林糕感受到了顧硯聲的變化。


    她頻頻看過去,最後兩人視線交融,顧硯聲便忍不住和她分享起糖果。


    “我的身體因禍得福,以後咱們去遠一點的地方旅行吧,就我們兩個人。”


    “好呀,隨時都可以。”


    她把麵前的羊肉串遞給男人,那邊賣魚的立馬在空檔位置放上了小銀魚。


    他有些自得地說:“瞧瞧,還得是我的釣魚水平,這銀魚可鮮得很。”


    “我也能釣!”陳盛說,“是吧黑哥,我超厲害。”


    黑助理立馬點頭,“對,我兄弟很牛。”


    真哥哥陳豪:......


    顧硯聲突然湊到林糕耳邊,“要不要看銀魚跳舞?”


    “怎麽跳?”


    林糕的腦子裏還沒冒出想象,便被一陣驚呼吸引,她起身,不由靠近甲板邊緣。


    原本風平浪靜的海麵,突然翻湧著升騰著。


    突然,一群又一群銀色的小魚從海裏衝了出來。


    它扭動著身軀,在海麵之上起起伏伏,就像跳舞一樣。


    顧硯聲站在林糕身後,稍稍低頭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怎麽樣,是不是很有意思。”


    “是!”


    卷在桅杆上的灰龍心裏嘖了一聲,這小新龍還真是嘚瑟,不像龍,像正在開屏的花孔雀。


    它的記憶一下子被拉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它們一幫龍聚在一起,別說讓銀魚跳舞了,直接請來深海深處最暴躁的遠古巨獸,讓它圍著船衝刺,拉著船跑,那多刺激...顧硯聲這點兒水平,也就是小打小鬧。


    轟隆隆......


    灰龍的記憶戛然而止。


    它猛地掉下桅杆,耳朵裏全是熟悉的吼叫聲。


    來自深海,來自那隻它們曾經戲耍過的遠古巨獸。


    “我感覺很不舒服。”龍像說,“什麽情況?”


    所以銀魚沉入海裏,顧硯聲也察覺到了不對。


    “小遠龍,啟動屏障。”林糕快步跑到船長室,拿上船長鑰匙。


    很快,周圍的海水迅速沸騰起來。


    小遠龍張開的屏幕裏,海底的情況令人心驚。


    天上陰雲積聚,雨點拍打。


    “是一頭巨獸!正快速朝龍船衝來。”小遠龍一邊匯報,一邊操縱龍船升到半空。


    幾乎是眨眼間,那巨獸便從很遙遠的地方衝到這裏,巨大頭顱探出水,滿口尖銳利齒朝著船底猛地攀咬。


    還好,龍船此時升得足夠高。


    但附近小島遭到了波及。


    海水猛地衝拍海岸,狂風大作,崔天陽的貓貓被吹成了電風扇。


    “什麽情況!那五級龍船又來了?!”


    “瞧著不像,以前過來時也不這樣。”


    一般那艘五級龍船,都是靠龐大的龍船身軀,震懾小島的。


    很快,他們便看到了海裏的巨獸。


    “那是什麽!!!”


    “好可怕!!!”


    “快,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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