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暖沒有想到方執傲會把他們帶到別人家裏,把人叫起來給他們做吃的。


    這大半夜的,師徒和那人麵麵相覷,都覺得不好意思。


    方執傲本就是個聰明且善於觀察的人,哪裏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他說:“這地方靠近火車站和醫院,夜裏兩點鍾會有一趟從南方來的車進站,做了一路火車的人下車肯定餓了,但這個點外麵的商店早就關門了,朱阿姨會偷偷去路邊賣點餃子餛飩,所以即便我們不來,她也快要起床出去擺攤了。”


    說完他指了指屋簷下的一個挑子,一邊是爐子和鍋,一邊是用木板打的一個分了好幾層的小櫃子,依稀能看到裏麵有碗還有提前包好的餃子餛飩。


    這個天氣這麽放,倒也不怕壞,怕再過一個月,就不行了。


    師徒三人這才安下心來。


    不過藍暖還是悄聲問方執傲:“這朱阿姨不是投機倒把嗎,你怎麽不勸勸,反而還很支持?”


    方執傲看了她一眼,說:“她是朱廣浩的媽媽。”


    提起朱廣浩,藍暖還有事想問他呢,但是這個時候並不是問這些的好時候。


    朱阿姨很快給他們四個人一人下了一大碗的餃子,還是肉餡的,聞起來很香。


    她似乎是不太願意跟人交談,上好餃子後就跟方執傲說要出去擺攤了。


    方執傲起身,要幫她把挑子挑出去,朱阿姨拒絕了。


    兩個人在屋簷下說了幾句話,就聽到朱阿姨出門的動靜。


    方執傲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才轉身回屋裏,跟著師徒三人一起吃餃子。


    藍暖讓江青和簡宸東先吃,隻等方執傲回來了,才拿起筷子,小聲地對方執傲說:“我吃不了這麽多,多分你一些。”


    方執傲看著自己和藍暖的碗,都是滿滿的,她要是分到他碗裏,就要滿出來了,這朱阿姨也太實在了。


    他小聲地在她耳邊說:“你先吃,吃不完我再吃你剩下的。”


    藍暖看著他們麵前滿滿的還沒有動過的兩個碗,剛想說要不再去拿個碗,不然他不就吃她口水了嗎。


    卻聽坐在他們對麵的簡宸東突然開口:“你們這對未婚夫妻能不能不要在我和老師麵前說悄悄話啊,搞得我們像是打擾你們了,多不自在啊。”


    他剛說完,就被江青一筷子打在手背上,“你好意思說人家,有本事你也找一個,你要是有機會在我麵前秀恩愛,我給你騰地方都行。”


    簡宸東疼得縮了下手:“你下手可真狠,我這是拿手術刀的手,金貴著呢,打壞了怎麽辦!”


    藍暖搬來被他說還有點不好意思,又馬上看到他跟老師辯嘴,那點不好意思很快消失,嘴角忍不住掛上了笑容,低頭吃起餃子來。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對他的印象並不好,覺得這個人太不把病人當回事了,也太不尊重醫生這個職業了。


    後來慢慢了解,老師也加入了進來,才知道他真實是個怎麽樣的人。


    現在這樣“活潑”的他,也挺可愛的。


    藍暖吃到一半後就飽了,吃不下了,就放下了筷子。


    先吃的江青和簡宸東也吃完放下了筷子。


    方執傲默默地把藍暖剩下的餃子吃完。


    藍暖刻意忽略了他正在吃自己口水的這個事情,好在江青和簡宸東也沒有注意,師徒三人聊起了脊髓電刺激手術的問題來。


    這些天,江青通過打聽還有自己的推演,認為這個手術大有可為。


    現在他們麵臨的問題是,家屬同不同意他們做這樣的手術。


    簡宸東想了想,說:“不然,我們找一個病情跟那位領導一樣的植物人,先在他身上試試,有成功的案例,相信領導的家屬會更願意答應接受手術。”


    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


    但一時之間上哪裏去找這樣的病人。


    再說了,如果病人隻是達到蘇醒了的效果就行,那還好說。


    但如果蘇醒了仍舊不能動不能自理,那手術的意義並不大,而即便有能自理能走能跳的希望,這個康複過程也很漫長,除非病人是剛變成植物人,身體各方麵的機能狀態比較好。


    藍暖現在的情況恐怕等不了那麽久。


    可是這個事情她又不好對江青和簡宸東說,隻好沉默地聽他們討論說明天去找找各個醫院的病曆。


    拿到病人的病曆對江青來說並不是難事,他隻要說拿來做研究,各大醫院就會主動把這方麵的病曆給送來。


    正當他們商討得差不多的時候,方執傲突然開口說:“我這有一個病人,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在他身上試一試。”


    三個人齊齊看向了他。


    方執傲站起身,說:“跟我來。”


    吃飽了的師徒三人這會兒雖然已經沒有那麽累了,但大半夜的還要去看病人嗎?


    就不能明天再去?


    雖然是植物人沒有意識,但他們還是覺得太打擾了,誰都不想動。


    方執傲卻沒有催促他們,離開了餐桌。


    卻沒見他往外走,而是往裏屋的一個房間裏走去,然後打開燈,自己進去。


    江青和簡宸東都用疑惑的表情看向藍暖。


    藍暖搖頭,她也是第一次來這裏,不知道方執傲這是什麽操作啊。


    他有什麽東西放在這裏,去房間裏拿了嗎?


    三個人轉頭,看向亮燈的那間房間。


    但因為餐桌的位置是個拐角,他們隻能看著房間門口照出來的光,看不到房間裏麵的樣子。


    而整個屋子並不大,走到房間不過是三四步的距離,吃飽了就犯懶的師徒三人誰都沒想著站起來過去看一眼。


    過了好一會,方執傲從房間裏出來,說:“好了,你們進來看吧。”


    好了?


    進來看?


    三個人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病人就在那個房間裏的肯定。


    看暖看向方執傲的眼神有些複雜。


    方執傲卻像是什麽都沒看到,直接忽視了她的眼神,做了個請的姿勢。


    藍暖率先站起身,朝那間房間走去。


    江青和簡宸東緊隨其後。


    病人都在眼前了,不看也不合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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