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實在是尷尬,一時間所有人的表情僵在臉上麵麵相覷,誰都不敢先開口。


    晚檸歪著頭悄悄放下疊放在胸前的手臂,以免顯得太過咄咄逼人再嚇著對麵這群驚弓之鳥。嘴巴一張一合,說出口的話變得極輕極溫和:“崔太醫?你怎麽在這裏,可是誰又病了?”


    崔以安連忙從眾星捧月中走出來,彎下腰惶恐地對著晚檸請安:“公主吉祥。”。在這宮裏,沒有太醫的旨意,太醫自行前來給冷宮的妃子診治是不合規的,若被追究起來名不正言不順,自然要受到攻擊。但是他忘了,第一次來無名宮正是晚檸帶他來的,公主不會看重這些亂七八糟規矩。


    怡妃到底是見多識廣,她敏銳地察覺到崔以安的困窘,立刻換一副慈祥和善的笑容走上前,說道:“樂顏公主吉祥,勞公主記掛,我們一切安好。崔太醫好心不嫌棄我們幾個廢妃,今日得空特意來為我們把脈。平日這裏孤寂落寞,難得有崔太醫這般單純善良”


    “還有帥氣。”,茹妃笑著補充道,其他嬪妃也笑著起哄。


    怡妃也被這輕鬆愉快的氣氛逗笑,眼睛彎彎輕鬆地笑著,稍顯無奈地寵著她們說道:“是,還有帥氣的男子願意來這無名宮中照看我們的身體,我們自是感謝萬分好好招待。公主您來的巧,我們正要送崔太醫離開。”


    晚檸用餘光偷瞄站在一旁的崔以安,他一隻手提著藥箱,頭低著露出的臉紅得不行好似快要熟了。她一下子就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麽,像他這樣心思簡單、家室簡單、經曆簡單、感情簡單的年輕男子,突然來了這無名宮中,那豈不是“羊入虎口”被狠狠地拿捏“調戲”一番。


    隻是看他雖然害羞但心甘情願的樣子,想必這其中也有他的心上人吧。晚檸偷偷地觀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他有意無意地朝著裕妃的方向望去。隻是裕妃實在高冷,也讓他一顆心懸著草木皆兵。


    “回公主,娘娘們身體一切都好,以安也不便繼續叨擾。”


    晚檸微微俯身,便應允他離開。趁著眾人目送他離開時,晚檸目光落在裕妃的身上,隻見她一直與身旁單純的沁妃說著話,眼睛始終沒有看過去。


    看來有人要受愛情的苦咯!


    送別崔以安之後,怡妃便借口將晚檸帶到房裏單獨相處。說來奇怪,怡妃的年紀其實並不算大,但是從她身上總有種長輩的慈祥的味道,比起太後她更像是一個長輩。她總是溫柔地笑著,一邊給晚檸斟茶一邊將所有好吃的都拿出來擺在晚檸麵前。生怕她餓了,又怕她錯過好吃的。


    做完這一切,她依然帶著溫柔地笑,開門見山問道:“公主事忙,有些日子沒來無名宮,今日可是有事情?”


    晚檸拿起盤子裏的糕,正準備往嘴裏塞,聽見她的問題便又著急地放了下來,回答道:“怡妃娘娘料事如神,娘娘可還記得求我做過什麽?”


    “霞妃?”,怡妃說出自己的猜測,緩緩坐了下來,她一直在等著這天,希望它快點來又盼望它能慢點。等這一天真得到來時,一時也說不清自己複雜的心情。


    “正是,霞妃搬出無名宮搬入玉蝶宮已經半月有餘,這種事情不能拖,越拖牽扯的人便越多,隻怕夜長夢多。”,晚檸說明自己的來意也說出自己的擔憂。


    怡妃微微皺眉,但很快恢複往日的平靜,始終笑著問道:“公主,您可是已經有了安排?”


    晚檸點點頭,握住怡妃的手腕勸慰道:“我知道怡妃娘娘舍不得,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早點離開這裏霞妃也能早點恢複正常的生活。在這霞妃平日守在蒙珠公主身邊,見過她的人不多,隻怕日後見過她的人越多風險也就越大。”


    怡妃眼底帶著憧憬,但聲音中卻有些顫抖地問道:“什麽……什麽時候?”


    “二月十二日——花朝節那天如何?那天我會安排秀女前去城外參加花朝節賞花活動,周圍較為僻靜。屆時霞妃作為蒙珠公主的隨行婢女也將一同前往,中途蒙珠會演一場戲指使她出去采買。”


    晚檸緩緩說著自己的計劃,怡妃聽得眉頭緊皺,擔心不已:“霞妃向來膽子小,年紀很小就入了宮,我隻怕宮外的事情她應付不來,會不會再出意外?”


    “怡妃娘娘盡管放心,我早已有安排人手接應,等霞妃出了營地立刻會有人找到她,連夜將帶她出南鄴城。”,晚檸見怡妃稍有舒展,又接著說道:“我早就打聽過,霞妃的母親早亡父親又另娶他人生了一兒一女,如今過得還算幸福美滿,霞妃這貿然回去隻怕會讓人害怕猜忌。”


    “這從未聽霞妃談起過,不過我已幫霞妃攢了些金銀,還請公主待她出宮後教給她,讓她好生照顧自己,對旁人都要多留一個心眼,莫要再被騙了。”,怡妃如今有種女兒要離家的感覺,對一切都很是擔心,擔心自己還有許多話許多事情沒有做到。


    “霞妃父親另娶是在她入宮後,自然她也不曾知曉。我也打聽過,除了父親外,她在柳城還有一個舅舅,年少時與霞妃的母親一直長大感情極為深厚。頻繁的來往直到霞妃母親去世這才中斷,不如讓霞妃去柳城找她母家舅舅。柳城離南鄴城遙遠,相對安全些;而且,我已在宮外為霞妃采買了幾件鋪子攢了些財產傍身,現在都交由錢莊代為運營管理,一年後霞妃平安無事自會交到她手上,怡妃娘娘不必過多憂慮。”


    晚檸抬眼掃了一圈無名宮的簡樸裝潢,補充道:“無名宮中生活多有不便,娘娘也應為自己為其他人多考慮考慮,以後還有用錢的地方,娘娘攢下的銀子便留作自己花銷吧。”


    “唉,自從入了無名宮,銀子便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就算有銀子也沒處使,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


    晚檸忽然握住怡妃的手,小聲問道:“既然宮內花不到,那宮外呢?怡妃娘娘難道想一輩子困在這斷壁頹垣的宮殿裏嗎?”


    “我?”,怡妃一副詫異的表情,連連搖頭:“我已這把年紀,不知在這世間的年歲還有幾何,不折騰了。更何況,我與霞妃不同,我是登記在冊的妃子,見過太上皇太後,我若忽然消失必然會引起更多人的追究,屆時也拖累公主。”


    這些話晚檸早就想到,隻是在她的計劃裏自己也會離開這裏,既然如此一個禍也是闖,兩個禍也不虧,何不把禍再闖大些?太上皇那個老頭子,自己老態龍鍾卻要將這些風華正茂的女子困在冷宮中,她偏要做一次紅娘,將冷宮裏的女子全部帶出去。


    “怡妃娘娘不必現在拒絕我,您可以再想想,既然您那麽擔心霞妃,何不出宮繼續陪著她呢?況且宮裏還有其他姐妹,你有何故忍心看著她們在這裏消磨浪費大好年華。”,晚檸觀察著怡妃的猶豫,隨後又補充道:“我會按照計劃先將霞妃送出去,娘娘看過之後再做定奪。”


    “也許,辦法遠比我們想得要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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